“幸而您心善,愿意追查此事,若有您相助,悄悄潛入太守府中定非難事,只是我沒有證據確定,不知宗師可愿意冒險與我一行?”
說了這么長一段話,燕洵不自覺地又掏出酒壺,美酒入腹,緩解了一些面對大宗師時忐忑復雜的心情。
“不用證據了,應當就是此地無疑。”
碧華回答得很肯定。
高墻圍抱,占地約數頃,亭臺樓閣無數,看起來花團錦簇的太守府,在她眼中,就是一處烏煙瘴氣,黑氣森森的鬼域之地。
怨氣沖天而起,將天上的白云都蕩開了。
城獄大牢比起這里,著實不夠看。
只是太守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府中進進出出的人倒是沒被這孽力纏上,有圍墻擋住,在外面也看不出來。
燕洵聽她這么果斷地就同意了,頓時大喜,道:“我們現在便潛入吧,我境界太低,怕弄出什么動靜驚動里面的人,屆時還需要您替我掩飾一二。”
“沒問題。”
碧華帶著他暗中潛入太守府,繞過暗哨與巡邏的侍衛們,落在太守府正中一處裝潢華麗的殿宇上。
燕洵扒開瓦片,向下看去。
只見里面一名頭戴冠帽,腰間掛印綬,年約四旬的男子威嚴不凡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聽底下的人向他匯報情況,看這氣度和穿著,應當就是新海郡的太守大人。
他的身上沉沉黑氣環繞,比狐妖老道還有過之,不知道造過多少孽才有如此深重的孽力,但有一層淡淡的紅色官運擋開,才沒有被黑氣侵蝕入體。
不得不說,太守府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碧華在西城做下的事還沒有過去多少時候,就有人把消息通報回來了。
“什么?胡道長被一名不知來歷的青衫女子打死了?還當眾現出了原形?”新海郡太守手一抖,不敢置信地打翻了一只精美的瓷杯。
“下官親眼所見,豈敢欺騙大人!”回話的那人戰戰兢兢,正是除去元大人剩下的兩名監斬官之一。
碧華當時看到他身上雖也有怨氣,還以為是他手下有些冤假錯案的緣故,才沒有多管,如今看來,此人也跟那兩名妖孽是一丘之貉。
“那熊道長呢?”
“也死了。”監斬官苦心地勸太守,“太守大人,情況不妙啊!那女子手段不似凡人,連二位道長都不是對手,厲害得很!不如…不如您把地窖里那些人先放了如何,再出去避一避風頭。”
“不然,若等她發現端倪,找上門來,可就來不及了啊!”
太守猶豫道:“可是,要進貢給那位大人的寶貝還沒煉制好,還差殺完這最后一批人就可以成功,這個關節點上離開,萬一那位大人怪罪下來怎么辦?何況還折了二位道長。”
“那名女子走了沒有?沒有的話,你們先用什么名義拖住她一兩天,我把這最后一批人殺了,抓緊時間把寶貝煉出來。”
太守咬牙道。
“我還沒聽說過這世上有神仙,否則,又豈會讓妖魔占據半個中土大陸,你們見識少,那名青衫女子,應當是一名人族高手而已。”
“我身為一郡最高長官,只要我把地窖入口藏好了,就算她找上門來,我推說是受妖孽所惑,諒她也不敢做什么,沒看著,京城里供奉的幾位大宗師,也沒敢對那位大人動手么。”
“不要敵人沒來,我們就先自亂了陣腳。”
狐妖老道即便是化形還沒完全的小妖,不過背后靠山可不一般,若是他折損了他們二人,寶貝也沒煉出來,他這頂官帽就保不住了。
“死不足惜!”燕洵聽到底下傳來的對話,憤憤地仰頭喝了一大口酒,以圖澆滅心頭熊熊怒火。
“那便直接殺了。”碧華語氣淡淡地道。
“噗…”
燕洵本來正在飲酒,聽到她的話,一口酒登時噴了出來。
他瞠目結舌,道:“不愧是名傳天下的大宗師,我以為我擅闖太守府已經夠大膽了,沒想到還是棋差您一招,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雖然說您身為宗師,殺了一郡州官也不怕朝廷緝捕,但是,您就不擔心挑起兩國的爭端么?”
“都說了我不是。”碧華有點無奈。
然而燕洵任她幾番否認,心里都認定了她就是那位女劍神,天下為數不多的大宗師之內,身為女子的幾位,基本都是白發蒼蒼的老嫗。
他以前雖未見過楚越國的女劍神,卻也聽說過她駐顏有術,看起來仿佛年輕女子,似如此特征的高手,天底下焉有第二位?
不管燕洵信不信,碧華已經輕盈地從屋檐上躍下,招手一團白光轟碎大門,在里面的人猝不及防的目光中闖入。
“就是她!”監斬官心神欲碎,沖太守疾呼,“大人,速速離開!”
可是,他喊話的時候已經遲了,濯雪穿過護衛太守的幾位高手的層層阻攔,來到太守面前,將他壓制在地上不能動彈,做出一種太守已經任主人宰割的氣勢來。
不管太守趴在地上如何喝罵,碧華一概置之不理。
她指尖升起一簇冰藍色的火焰。
監斬官想起黑熊精死前周身靜靜燃燒的幽藍色火焰,目眥欲裂,大喊:“就是這鬼火把熊道長活活燒死的!”
“你倒是有眼光,那便先讓你試試吧。”碧華冷森森地一笑,空靈的聲音仿佛來自幽冥地獄。
她指尖一彈,一點豆大宛若琉璃般瑰麗的焰火疾射而出,落到這人身上,讓他避無可避。
監斬官是知道這火焰的厲害的,連黑熊精都無法抵抗,他這凡人又豈能對抗。
當火勢還沒蔓延的時候,他就開始發出了慘叫,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想要撲滅,可是這一切都是徒然。
在碧華刻意的控制之下,冰焰很快在他身上熊熊燃燒了起來。
未及多時,他渾身上下已經布滿了一層幽藍火焰,偏偏皮囊沒有事,不能夠這么快死去,極冰寒意透骨而出,讓他一點一點地感受到絕望侵蝕的痛苦,在恐懼中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