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郁走后,李靈幽便像是脫了力一般,癱軟在美人榻上,失神地望著窗外婆娑的樹影。
阿娜爾走到她身邊,關切道:“殿下,您心口還疼嗎?”
李靈幽輕輕搖頭。
她的心是不疼了,卻悶得慌。
“他走了嗎?”
“走了。”
阿娜爾小心翼翼地詢問:“您為什么要趕無望走啊?”
李靈幽沉默片刻,輕嘆了一聲,什么也沒說。
阿娜爾見她臉色比剛才還差,不免著急,卻無計可施,從一旁的小宮女手上接過一碗甘露羹,送到李靈幽嘴邊:
“殿下多少吃點東西吧,不然身子垮了,豈不是如了那些無義之輩的愿。”
李靈幽張開嘴,勉強喝了幾口,便咽不下了。
阿娜爾只好將碗放下,倒了茶水給她漱口,然后捧起一串葡萄,想要喂她。
李靈幽看見那晶瑩剔透的葡萄,就想起來她喂殷郁吃葡萄的畫面,精神恍惚了一下,又嘆了一口氣。
“我不吃了,進去睡一會兒。”
李靈幽起身進了內室,躺在床榻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隱香苑的知了都叫小宮女們拿桿子粘去了,少了蟬鳴聲,這炎炎夏日靜悄悄的。
李靈幽睡著睡著,就做起夢來,夢見那年冬天,她乘著鸞車,帶著百里紅妝出了京都,沿途的百姓載歌載舞,歡慶羌國退兵,高呼永思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只有她臉上掛滿了淚水。
年芳二八,恰是最好的年華,她也曾想象過今后要嫁給什么樣的駙馬,想象他一定是英雄蓋世,想象他一定是知她懂她,惜她愛她。
卻怎么也沒想到,她會嫁給一個年紀足以做她祖父,妻妾成群,兒孫無數,丑陋不堪,兇殘暴虐的敵國君主。
可她根本沒有選擇,除了和親,就是國破家亡。
從她獨自登上城樓,在敵軍陣前,跳起飛仙舞時,就只能進,不能退。
年僅十六歲的她,背負起了整個家國的興亡。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大涼最尊貴的公主,注定要淪為最輕賤的玩物。
老可汗等不及將她迎娶回王庭,便想在歸途中占有她,三個王子將她視作眼中釘,欲除去她好勸老可汗再次攻打大涼。
李靈幽身邊狼顧虎視,根本沒有自保之力,但為了拖延時間讓皇兄重整兵馬,一路上吊著老可汗的胃口,卻不叫他輕易得手,甚至不惜食用三個王子下了毒的飯菜,一路病怏怏的來到了羌國。
老可汗早已迫不及待,抵達王庭的第二天就舉行了婚宴,又讓她在無數賓客面前跳了一支飛仙舞,向眾人展示他最得意的戰利品。
李靈幽的美色驚艷了整個王庭,收獲了無數男人的覬覦,和女人的嫉妒。
當天晚上,老可汗為了痛痛快快地享用李靈幽,服用了大量的助興之物,結果老天爺在此時開了玩笑,讓他傷了根本,尚未提槍上陣,便一蹶不振。
李靈幽因此成為了老可汗最后一個女人,一個他永遠也得不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