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爭執一觸即發,眼看著形勢不好,朝廷這邊留下帶隊的軍官急忙出來呵斥住了士兵們,又警告的瞪了他們一眼:“是非曲直,自然會有個公論,你們在這里爭論什么?”
再鬧下去,若是兩邊都拱起了火,真的動起手來,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本來現在事情就夠多了,再要打起來,人人都會認定是官兵們仗勢欺人,如此一來,事情只會更糟糕。
有了人出來呵斥,朝廷的官兵們都只好忍氣吞聲,不再多說。
秦奮拱手謝過了幾個說話的護衛,說話間也已經到了堂屋門口了,他站住了腳,聲音苦澀的說:“現在是我聲兒在里頭守著,出了這樣的事......若是沒個交代給他們,我也是沒臉再去見他們了。”
木四夫人便低聲安慰了他幾句,進了堂屋。
因為是橫死,又因為如今形勢特殊,并沒有多少人能來吊唁,木四夫人是為數不多的,她伸手拈了香,恭恭敬敬的拜了拜,便蹲下身去看著才七八歲的秦天生,微微嘆了口氣:“孩子,節哀順變。”
秦天生還小,低垂著頭跪在蒲團上一言不發。
秦奮在邊上悲憤欲絕的解釋:“孩子都嚇傻了,天殺的,若不是因為我還有這些孩子要惦記,怎么也要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給她們要個公道!”
木四夫人目光深邃的盯著那兩具棺材看了一眼,輕聲道:“秦大人別太沖動了,您也說了,畢竟是還有孩子要照顧,哪里能真的去拼死拼活的呢?”她嘆了口氣:“不過若是云耳她們母女在天有靈,知道你如此的惦記她們,她們一定會覺得安慰的。”
不知怎的,秦奮被她這番話說的覺得涼颼颼的,總覺得這話的意味有些不對,但是正要多說,外面卻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是起了什么爭執。
他頓時大踏步走了出去。
才到門口,他便看見自己的護衛跟朝廷的官兵起了沖突,不由眉心一跳,問邊上的田博:“怎么回事?!”
田博立即便上來了:“大人,是他們欺人太甚,他們非得說發現了有人鬼鬼祟祟的,要搜查咱們府里!現在還往您的院子里去了。我們氣不過,就吵起來了。”
什么?!
秦奮心里頓時咯噔了一聲,雖然他們這府里的人都已經安排好了,但是馬老大的身份到底是有些忌諱,就算是那些朝廷官兵根本不知道哪些是他府里的人哪些不是,他還是不大放心,便轉頭去跟木四夫人說了一聲,顧不得其他,就追上去了。
堂屋里頓時只剩下了木四夫人和秦天生。
木四夫人瞥了瞥周圍伺候的人,沉聲道:“我跟天生單獨待一會兒,你們伺候了這么久也辛苦了,先下去吧。”
下人們頓時都有些遲疑。
但是木四夫人到底是從前的土司夫人,她既然都這么開口了,大家也不敢多說什么,遲疑了片刻都退了出去。
“天生,我記得云耳比你大六歲,是不是?”木四夫人溫和的蹲下身來看著一言不發的秦天生,嘆息了一聲:“她已經十四歲了吧?”
秦天生麻木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他沉默了片刻,出言糾正:“我姐姐十三歲。”
“啊,十三歲啊。”木四夫人摸了摸秦天生的頭,見他垂著眼避開,便可惜的說:“真是太可惜了,才十三歲,便出了這樣的事,她以前常常跟你母親來木府,我常聽她提起你,只是真可惜,她再也不能醒過來了。”
秦天生眨了眨眼睛,豆大的眼淚啪嗒一聲掉在手背上。
面前的火盆顯得十分的礙眼,他忽然站起身一腳把火盆給踹翻了,燒了一半的紙錢還有灰燼頓時飄得到處都是。
灰塵嗆得人難受。
木四夫人認真的看著秦天生:“孩子,你想不想為你姐姐和母親討個公道?”
秦天生一時沒有說話。
隔了許久,他才悶悶的說:“我姐姐不是被朝廷的官兵害死的。”
木四夫人哦了一聲,目光頓時亮了起來:“天生你知道什么?”
她原本還要說服秦天生的,但是現在看來,秦天生本身好像就知道一些事。
秦天生頓時抬頭盯住了木四夫人,那目光并不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倒是像是受了傷的小豹子。
木四夫人露出最大的善意來:“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知道的,我跟你母親算是朋友,我也很喜歡你的姐姐。你若是想要幫她們的話,不如告訴我你知道的事,好不好?”
她的聲音溫和鎮定,帶著些憐憫,秦天生眼睛亮亮的看著她,沒有開口。
與此同時,秦奮也已經追到了自己院子,果然看見那群官兵正要闖自己的院子,他驚得忙搶上去:“你們要干什么?!”
官兵們停下來,帶隊的那個是個叫做程成的,聽見他問話還想著往里闖的樣子,理直氣壯的說:“剛才有兄弟看見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去了靈堂外面探頭探腦,說是人往這邊來了,我們過來看看。”
想到馬老大或許真的派人去那邊打探情形了,秦奮心里十分心虛,面上卻冷笑著說:“我們府里現在里里外外都被你們圍的密不透風,人你們早就查過了,還有什么人鬼鬼祟祟?我看不是我家里有人鬼歸宿歲,是你們居心不良吧?!難道你們是想要趁機對我們做什么?!”
他一頂這么高的帽子扣下去,程成他們也不好再往里闖了,只能訕訕的退走。
秦奮目光陰沉的盯著他們的背影,等到他們都走的看不見影子了,才低聲吩咐田博:“去,盯得緊些!”
田博馬上應了。
秦奮自己仍舊往靈堂那邊去,才走到院子門口,他忽然看見幾道黑影從里面竄出來。
速度之快,讓他都忍不住吃了一驚,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大聲呵斥:“什么人?!”
他又忍不住嚇了一跳,難道是馬老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