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參議沒好氣,他反正是覺得在這個關頭鬧出這種事的人壞透了,尤其,紀二太太的做法更不能讓人理解。
算計人也要看看代價的吧?
這代價是自己的兒子的姻緣和名聲啊!她竟也豁的出去,簡直了,說出去恐怕都沒人能信。
紀二太太的面色變了變,動了動嘴唇,終歸垂下了眼簾沒有開口。
外面的紀大少爺皺了皺眉,臉色很有些不好看的壓低聲音:“真是不知道為什么,祖父已經氣瘋了,二叔也病了,這事兒,你是知情的,也經歷了的,你想想,若是換成上去的是殿下,有那催情香在,會發生什么?不知道二嬸怎的竟然能下如此決定。”
這哪里是紀家的兒媳婦?這是跟紀家有血海深仇啊這是!否則怎么能做得出這種事來?
四少爺眼眶泛紅,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大哥,一張嘴,聲音都是啞的:“娘.....”
他不知道怎么給紀二太太開脫,暈乎乎的站著,覺得愧對家里人和未婚妻,卻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表情痛苦。
里頭的楊參議見紀二太太半響沒有動靜,也不愿意再等了,沉聲挑眉:“二太太,你這可就是自己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可別怪我們不給你留情面!”立即回頭沖著幾個官差揚了揚下巴:“用刑吧,也不必先來那么狠的,二太太養尊處優的,想必也受不了什么苦楚,先便用夾子吧。”
夾子便是夾手指,十指連心,說是不厲害,但是其實也是慘痛至極的了。
紀二太太咬著唇,分明已經害怕的不成,但是到底還是沒有吭聲,一副剛烈的模樣。
可對于楊參議來說,這才不是剛烈,只是跟他和朝廷對著干罷了,因此,楊參議擺了擺手。
底下的官兵們經驗豐富,早已經上前將紀二太太的手指套住了。
紀大少爺在外頭立著,看了四少爺一眼,沒有作聲。
在他看來,他該做的都已經是做了,但是二嬸如此朕冥頑不靈,既然都不把他們當成家人,存心要來害了紀家,那么還顧慮紀二太太受刑做什么?
他干脆就不管了。
他不管,但是四少爺到底是做親兒子的,四少爺嚇得連眼淚都出來了,終究是舍不得母親受苦,不顧外頭親兵的阻攔沖了進來,淚眼模糊的看著紀二太太:“娘!你到底是為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做?!你受了誰的指使來做這樣的事陷害殿下,你說啊!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幫別人隱瞞著?我跟弟妹們,我們難道不是您的孩子?還有父親,您難道都不顧忌父親嗎?”
親兵們已經是跟了進來,但是見楊參議面色不變,也沒有發怒的意思,便都識趣的站在一邊,沒有動彈。
紀二太太終于有了反應,她抬頭看了看四少爺,眼里的情緒十分復雜,過了許久,她似乎下定了決心,抿了抿唇撇過頭去:“我不知道你們說什么,這件事不關我的事,都是紀家決定的,他們要送我的兒媳婦去高臺上表演,好送給皇太孫,我說的都是真的。后來怎么事情沒成,我也不知道。”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紀二太太竟然還是一口咬定這件事就是紀家存心的,紀大少爺聽的忍無可忍,須發皆豎,惱怒的揚聲喊起來:“二嬸,天地良心,做人要有良心,你說的這是些什么話?!祖父跟父親一開始就從未打過送美人的主意,便是讓卓大家表演,這也是二嬸你非得要的,現在你竟然反過頭來這樣給我們家里潑臟水,你不顧忌我們,難道也不顧忌顧忌四弟他們嗎?!剛才我們來的時候,洪夫人都朝著四弟吐口水,有你這樣的母親,你讓四弟以后怎么立足?以后四弟怎么過日子啊?!”
四少爺委屈的眼圈通紅,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母親,仿佛從來不認識她一般。
紀二太太聽見這些話,不是沒有反應,她的眼淚滾滾落下,顯然也是難過的,但是難過歸難過,紀二太太還是轉過頭不看兒子和侄子,只是冷笑咬牙堅持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楊參議嘖了一聲。
慈母他是見得多了,但是這種冷清冷心的母親,他可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也不知是不是根本不想生這些兒女,否則的話,怎么能說的出這樣的話?
他哼了一聲:“好了,別再說這些沒用的了,顯然人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你們死心吧,出去罷。”
紀大少爺拉著四少爺要走,一面怒氣沖沖道:“四弟,你現在還抱什么希望?她已經把話說的這樣明顯了,但凡對你有半點顧慮,也不會這么無情,走吧!”
四少爺沒走,他沖到了紀二太太面前,噗通一聲朝著紀二太太跪了下去,轟隆一聲悶響,膝蓋骨跪地的聲音讓屋子里的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的,可見多么用力。
紀二太太睫毛顫動,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四少爺已經血紅著眼睛看著她:“我有什么錯?我弟弟妹妹有什么錯?蕊兒又有什么錯?她把你當成親娘,訂親以后,四季衣裳鞋襪,各色禮品,她從來不曾少過,就是為了能討你歡心,跟我成親。我們都已經要到婚期了,原本我們都要成親了,娘,你到底為何這么恨我?為什么非得要這樣毀了我和蕊兒?我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不配做你的兒子,你跟我說,我這就去死,我去死!不必你費心,不必你來設計,我自己去死!我賠給您這條命,您告訴我真相,告訴大人們真相,讓大人們放過祖父,放過父親,放過哥哥和弟妹們,他們有什么錯呢?要為了您的事全部被牽連,或許還要家破人亡,該死的,只有我一人罷了。”
四少爺說完,忽而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邊上的梁柱。
這動作太快了,以至于紀大少爺都沒來得及去拉人。
紀二太太也怔住了,她尖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