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聰不當回事。
永定伯府的身份抬出來的確是能唬住尋常人,可他偏偏不是尋常人,自幼在錦繡堆中長大,他打交道來往的都是王公貴族,一個永定伯府,說是賀太太和蘇嶸如今圣眷正濃,可在田聰看來,那也就是那樣。
圣眷又不是只能分給一個人的,真要說的話,現在他的二姐外表也是不知道多風光,宮里的賞賜流水一樣的下來,不管是太后還是元豐帝,這一次都擺明了很抬舉自家姐姐。
蘇邀要報官,他做出一副有些害怕的樣子來,擠眉弄眼的朝著蘇邀輕佻的吹了個口哨:“喲呵,報官啊?本少爺真是好害怕啊,蘇姑娘要告我什么?”
調唆乞丐鬧事?
那算什么罪名?
他的小廝不就是專門來負責掃這種事的尾的嗎?
燕草被他那流氓樣子氣的不輕,之前被那兩個乞丐糾纏,她惡心的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想到這兩個乞丐是被故意弄來惡心人的,她便更是覺得憤怒。
不管眼前的人是誰,用這樣的招數對待一個女孩子,真是人品下作。
沈嘉言擋在姐姐跟前,義正言辭的道:“告你......”
田聰嘖了一聲,看著他的樣子便覺得好笑:“對啊,告我什么?我做了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做什么犯法的事兒了?”
沈嘉言臉漲得通紅:“小二已經承認了,就是你身邊的下人給了他銀子,他才把這兩個乞丐放進來的!也是收了你們的銀子,才故意拖拖拉拉......”
“啊!”田聰立即翻臉,轉頭一腳踹在小廝的屁股上,惡狠狠地罵了一聲:“狗東西,看你做的好事!白長了一雙狗眼,怎么辦的事兒看的人?!”
小廝苦著臉唯唯諾諾的道歉。
田聰便裝模作樣的沖著面無表情的蘇邀挑釁的笑了笑:“蘇姑娘,這狗東西我就交給你了,你愛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要告官就告官,要打死他也沒事兒,我還有事兒呢,便不跟你扯閑篇了,再會。”
勛貴們在差事上頭草包不草包的先不說,可是做這些巧取豪奪的事兒向來都是很有幾分狡黠和經驗的。
這也是田聰有恃無恐的底氣。
事情沒鬧大,蘇邀沒真怎樣,乞丐連她的衣服都沒沾到,她的丫頭也沒事。
要告官都沒個說頭。
便是真的仗著身份告了,那也還有替死鬼在前頭擋著呢。
賀太太再怎么在元豐帝跟前有臉面,也不可能把這樣芝麻大的事情拿去御前說。
這個虧,一早蘇邀就已經吃定了。
他大搖大擺的收了扇子別在腰間,果然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便出了門,半點理會他們的意思都沒有。
沈嘉言再一次見識到了這些高高在上的勛貴們的嘴臉,握著拳頭想要撲上去找田聰拼命,但是再三遲疑之后終于還是忍住了,轉過頭含著眼淚看著蘇邀:“姐姐,他是個混賬,就是故意想激怒我,我不上他的當!”
蘇邀差異于弟弟的認知,有些欣慰的輕輕笑了笑:“是啊,阿言真聰明,他分明就是故意想惹怒我們,你若是真撲過去糾纏他,反而不好。”
沈嘉言重重的點點頭,心里猶覺得屈辱和憤怒:“那難道我們就這么算了?”
“不,不會。”蘇邀面沉如水,田家姐弟當她是什么?他們既然要不擇手段,那她也不是那種拘泥的人。
沈嘉言被這場鬧劇氣的沒了吃飯的心情,拉著蘇邀要回家。
寶鼎樓的東家聽了消息趕來,再三給蘇邀賠禮道歉。
蘇邀擺了擺手。
寶鼎樓的東家也不過是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人,又起不了什么作用,為難他沒有用處也沒有必要。
等到上了馬車,沈嘉言坐在蘇邀對面,隔著小幾輕聲問蘇邀:“姐姐,你回蘇家,過的開心嗎?”
他每次遇見蘇邀,每次蘇邀幾乎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事。
他意識到自己的圈子跟姐姐的已經完全不同,更令人驚恐和無能為力的是,那些人的身份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就算是他奮起直追,不管是從文還是從武,能跟這些人一較高下的時候,只怕都已經不知道多少年。
這個發現讓他覺得沮喪,他是想要保護姐姐的,所以他一直不敢放松,奮起直追希望有一天可以幫蘇邀擋一擋風雨。
蘇邀認真的想了想,也很誠懇的回答沈嘉言:“若是比較起來,那自然是跟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比較輕松開心。”
沈嘉言便更難過了。
那個蘇杏璇一直都不想離開永定伯府,若是她們兩個的身世沒有被發現,說不得對誰都好。
“可是人活在世上,不是只要過得開心就足夠的。”蘇邀輕聲跟沈嘉言說:“也還有自己要保護的人,你們是我的家人,我的外祖母和祖母大哥她們也是,其實也不是處處都不開心。”
因為她如果只是沈家的沈邀的話,那么她甚至經不起蘇杏璇的一個手指頭。
有得必有失,人不能太貪心。
她見沈嘉言若有所思,便挑了挑眉解釋:“你看,就比如田聰他擺明了是要惡心我欺負我,我其實也可以如數奉還。”
沈嘉言不大明白,蘇邀也不解釋,等到馬車外面的何堅輕聲隔著簾子喊了一聲縣主,蘇邀才掀開簾子,輕輕沖著沈嘉言笑了笑:“下來看看熱鬧。”
沈嘉言自小就跟著蘇邀,一見姐姐的樣子便知道姐姐應當是有了法子,他精神一振,跟著蘇邀下了馬車,就見眼前是一座大宅子,不由得便有些疑惑的看著蘇邀:“姐姐,這是哪里?”
蘇邀扯了扯嘴角。
她之前挖了一個坑給崔六爺跳,又自己把那個坑掩住了,可這不代表這個坑便真的會輕易浪費。
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挑了挑眉,蘇邀并沒有避諱的輕聲說:“是一座庵。”
沈嘉言全然有些懵了,不明白蘇邀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怔怔的看著眼前這棟建筑,這看起來就是一座普通的宅子,為什么蘇邀卻說是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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