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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章·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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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了心里那點隱隱約約的擔心和包袱,蘇邀覺得渾身都輕了幾斤,離著進宮的日子越近,她便干脆挑了個時間去汪悅榕那里。

  仿佛這樣不停的忙碌走動,就能走回從前心無旁騖的日子。

  沈媽媽看著她一趟一趟的往外跑,忍不住便有些著急:“這都快進宮了,進宮了之后可不是好玩的,本身便是當伴讀,身邊就不能有服侍的人,穿衣梳頭,什么都得靠自己,怎么能不先學這些?”

  燕草笑嘻嘻的,對于這個倒是一點兒不擔心:“媽媽盡管放心吧,姑娘都會。”

  沈媽媽不信,直到蘇邀的手指靈活的穿梭在發間,很快就梳了一個簡單的雙環髻,她才算是信了,又有些茫然:“這是什么時候學會的啊?”

  梳頭可不是一件輕省的活計,否則內院中最吃香的也不會是梳頭丫頭了。

  蘇邀笑而不語。

  她上一世被趕到別院之后,什么事都得靠自己燕草已經夠忙碌了,時不時還要被蘇家其他人指使的團團轉,哪里能什么都指望別人?

  她早學會了。

  盤好了頭發,蘇邀臨時又去了沈家一趟。

  沈太太跟沈老爺卻都不在家,他們去南京收生絲了,得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家里就只剩下了沈嘉言一個,剛從書院回來,在家中溫書。

  蘇邀到的時候,沈嘉言一個人坐在八角亭里看書,分明其實年紀還小,看上去鵝脊背卻挺得筆直,像是一個小大人了。

  蘇邀放輕了步子,不知為什么喉嚨忽然有些發堵,好半響才輕聲喊了一聲:“阿言?”

  沈嘉言猛地回過頭來,見是蘇邀臉上立即露出笑意來,站起身毫不遲疑小跑著到了蘇邀身邊:“姐姐你回來啦?”

  他說‘回來’,永遠認定這里也是蘇邀的家,不管蘇邀去了哪里,只要再來,就都是‘回來’。

  蘇邀說不出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見他眼睛黑漆漆的閃著光,好半響才笑著嗯了一聲:“是啊,我回來了。”

  她又覺得自己真是太過粗心,沈太太和沈老爺去南京了,家里就只剩下沈嘉言一個,而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從前沈老爺和沈太太出去收賬進貨,好歹家里還有她,可現在,就只剩下沈嘉言了。

  “姐姐沒空過來,你到時候便來永定伯府啊。”蘇邀低聲重復,斬釘截鐵的告訴他:“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是你的姐姐。”

  她再也不會因為顧忌蘇三太太的想法而委屈真正對她好的人。

  她也早已經擁有了讓他們過的好的能力。

  這大約就是老天讓她重活一世的意義,讓她能夠帶眼識人,讓她終于能夠從那個懦弱愚蠢的蘇邀脫胎換骨變成如今的蘇邀。

  沈嘉言語氣輕快的答應,蘇邀自己都還才到桌子高的時候就開始學著抱他,對他來說,蘇邀說是姐姐,倒更像是娘親,教他走路教他識字,他總是最聽蘇邀的話的。

  兩姐弟相對笑起來,蘇邀馬上就要進宮,難得有時間這樣悠閑什么也不想,干脆問沈嘉言想做什么,聽見沈嘉言說約了朋友去寶鼎樓聚會等晚上看煙火,便詫異又有些釋然,是啊,她都要及笄了,沈嘉言也到了該有朋友的年紀了。

  她想了想,便趁著距離晚上還有一點兒時間,帶著沈嘉言去街上買些小玩意兒。

  蘇家的馬車剛轉過正陽大街,鉗寶閣里出來的田夫人便皺了皺眉,她自然是認識永定伯府的徽記的。

  想到女兒那執著的樣子,她忍不住頭痛。

  邊上跟著她一道出來的田聰見母親這副樣子,還以為她是不舒服,急忙問她怎么了。

  田夫人長長的嘆了口氣搖頭:“沒什么。”

  可田聰已經順著田夫人的目光看見那輛馬車了,他是知道自家二姐要跟蘇邀一道成十一公主的伴讀的。

  最近家里鬧的天翻地覆的,來來回回的其實就是為了這個蘇邀。

  他早對這人不滿透了,撇了撇嘴冷然嘲諷:“娘你擔心什么?我二姐貌美如花溫柔懂事,便是個瞎子也知道誰更好些,公主殿下肯定是更喜歡二姐的。“

  跟脾氣一點就炸的田蕊不同,田循要溫柔多了,所以田聰不喜歡刻薄的大姐,但是卻十分親近田循。

  田循受了委屈,那他自然是不高興的。

  田夫人猛地回頭訓斥他:“胡說八道什么!成天沒個正形,女人間的事兒關你什么事?便是你二姐,得不得公主殿下的喜歡,那也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你若是真的心疼你的姐姐們,你就該爭氣些,要不便讀書讀個樣子出來,要么就好好學武功以后找個差事,這才是正經,只會嘴巴上能耐,那算什么本事?“

  田夫人心里苦澀,她知道女兒走叉了路,但是女兒已經大了,又在宮中,已經不是她能再敦促著改的。

  那就只好讓兒子爭氣些,以后怎么也是姐姐們的倚仗。

  田聰最不耐煩聽母親說這些,打了個哈哈敷衍的應付幾句,像是一條滑不溜丟的泥鰍,轉眼便沒了蹤影。

  剩下田夫人一個,立在原地目光沉沉,眉眼之間都充滿了焦慮。

  子女們一個個的好的不學,都跟田承忠學的眼空心大,目中無人,偏偏又眼高手低。

  她氣的眼睛通紅,深深的嘆了口氣,才忍住了憂慮上了馬車。

  此時田聰卻已經溜到了寶鼎樓。

  他對母親的焦慮全然無動于衷,不僅如此,還帶些不屑,母親真是婦人之見,他努力什么?

  家里是國公的爵位,他生下來就已經比天下絕大多數人要強,已經是含著金湯匙了,若是還得跟那些窮酸一樣拼死拼活的讀書考科舉,那他活著有什么意思?

  心里不怎么舒服,他一仰頭看見正上了樓梯拐進雅間的人影,便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氣。

  真是冤家路窄,往哪兒走都能遇見蒼蠅。

  他是見過蘇邀的,一眼就把人認出來,見蘇邀身邊還跟著一個小男孩兒,挑了挑眉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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