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魔的身影在墨光之中倒飛了出去。
摔在了虛空裂隙前。
火籠炸裂,蘇沁舞提著割鹿劍落在地上。
她被黑焰灼燒得全身如黑炭,唯獨她的雙眸明亮如雪,鋒銳如刀。
她腳步虛浮,卻依然堅定地一步一步走到炎魔的面前。
炎魔遭受重創,身體縮水了一半,再也無法維持人形,它索性拋棄人形,如之前那般將火焰散開。
內焰、外焰以及火種都成了星星之火,乍看之下全都一樣。
它卻不知道,它的一切在蘇沁舞的靈眼之下無所遁形。
在它主動散開內焰和外焰的瞬間,蘇沁舞精準地捕捉到它的火種所在,割鹿劍脫手而出,猶如流光般扎進火種之中。
“神之利刃?”
炎魔內心里升起一抹強烈的恐懼,用盡全身的力量將主動散開的內焰和外焰召集回來,可已經太遲了。
灌注在割鹿劍中的神光瞬間就擊穿了它。
炎魔在璀璨的金光中發出無聲的哀嚎著潰散成灰,被風一吹,便消散了個干凈。
啪嗒!
一枚獸核掉落在地上。
蘇沁舞步履蹣跚地走過去,撿起了獸核。
就在這時,她突然察覺到什么,轉頭朝虛空裂隙望去。
一只外表和人類極其相似的高階魔物剛好穿過數層樓的虛空裂隙,朝她看了過來。它周身魔氣肆意,魔爪呈現出可怕的猩紅,仿佛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
蘇沁舞掙脫火籠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量。
她的意識瀕近模糊,只是憑著一口氣支撐才沒有倒下。
看到驟然出現的高階魔物,她心里驟然沉到了谷底。
她合起眼,正要催動神光療傷,忽然身后傳來了熟悉又明媚的聲音,好像輕輕淺淺的風落進她的耳中:“沁舞?”
尾音微微勾起,含著幾許寵溺的感覺。
重淵來了?
蘇沁舞猛然回頭,對上萬里九洲滿懷關切的紅寶石雙眸,她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不是他…
大喜大悲之下,她再也承受不住身體直直往地上倒去。
萬里九洲身形如電,在她落地前接住了她。
她欲昏未昏,右手依然緊緊握著割鹿劍,準備隨時還能奮起再殺一場。
萬里九洲輕嘆了一口氣,抬手在她眼上虛虛一拂,她這才徹底昏睡過去,割鹿劍也隨之變小,沒入她的眉心。
萬里九洲稍稍調整位置,讓她靠在自己的臂彎里,抬眸看向已經距離漸近的高階魔物。
高階魔物是被蘇沁舞靈魂的香味勾引而來,靠近之后,發現還有一個“人類”,猩紅的雙眼立刻泛起瘋狂,長度詭異的舌頭猶如蛇信般吐出,“竟然還有一個…不對,咦?你是——”
話音未落,一道黑芒已然刺進了它的口中。
高階魔物捂住嘴發出痛苦的哀嚎。
黑色的火焰從它的嘴里蔓延而出,越燃越旺,轉眼之間,便蔓延到它整個身軀。
高階魔物跪倒在火焰中,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嘯,卻怎么也無法擺脫火焰的灼燒,不過片刻的時間身體便徹底灰飛煙滅。
附近觀望的低階魔物全部瑟瑟發抖,竟是不敢靠近半分。
萬里九洲注視著因為尖嘯而蹙起眉心的蘇沁舞,柔聲道:“別怕,已經結束了。”
他把她打橫抱起來,轉身離去。
蘇沁舞正在做夢。
夢里是無邊無際的烈火。
不管她如何奔跑,如何劍攻擊,依然逃不掉那灼熱的牢籠。
烈火蔓延到她的身上。
她覺得自己要死了。
如果就這么死了…
不,她還不能死!
她掙扎著爬起來,陡然一道水柱從天而降。
嘩啦!
烈火被撲滅,她沉進了水中。
蘇沁舞陡然驚醒過來,四肢隨之一動,頓時耳畔又傳來“嘩啦”的水聲,一如夢境中那樣。
睜開雙眸,視線里一片白茫茫。
她微微一怔,隨后意識到是怎么回事,指尖輕輕一劃,蒙在眼上的綢帶被劃開,映入眼簾的是渾濁的水。
她坐在浴桶中,桶中的水位高到她的下巴。
水呈現出黑灰色,上面漂浮著…碎布?
蘇沁舞剛要抬手去撈碎布,就聽到一道清淺舒緩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由遠而近:“沁舞,你醒了?”
那是,萬里九洲的聲音!
蘇沁舞倏然回神,尖叫道:“別過來!”
然后,她發現嘴巴也被包住了,她自以為的尖叫聲隔了一層繃帶,含含糊糊聽不清。
反倒是萬里九洲的腳步聲急切了幾分,愈發近了:“你還好嗎?”
蘇沁舞的心幾乎從胸口里跳出來,連忙劃開嘴上的繃帶,叫道:“你先別進來!”
萬里九洲停下了腳步。
蘇沁舞聽到他沒有走,立刻又道:“請你走到百步之外謝謝!”
萬里九洲沉默了片刻,應道:“好。”
他轉過身,腳步聲遠去了。
蘇沁舞舒了一口氣,神識延伸而出,確定他沒有陽奉陰違,便迅速打量自己的處境。
她是在一座墨竹所制的竹屋里,左邊一扇竹制的屏風,擋住了門口的景象,她和浴桶是屋里唯二的東西。
不是祈福殿。
或許是萬里九洲的地盤?
她低頭查看自己的情況不經意看到自己光潔無暇的手臂,頓時又是一怔。
她不是被火燒傷了嗎?
蘇沁舞猛地從水里站起來。
她的身體,從上到下,已經完全恢復,看不出半點被灼燒過的痕跡!
而她,竟然不 絲縷。
蘇沁舞頓時又想尖叫。
啊啊啊,她是不是被萬里九洲看光了?
但尖叫才到嘴邊就又被她吞回了肚子里。
如果她沒被萬里九洲看光的話,這會兒她估計已經被高階魔物吃掉了。
被看光和命哪個重要?
當然是命。
蘇沁舞沒有再糾結這事兒,抬手撈起一片漂浮在水面的碎布,立刻就發現是她和魔物戰斗時所穿的總祈福官公服碎片。
所以…
萬里九洲救了她之后,什么都沒做,就把她放到了這個浴桶中?
想想確實也不能做什么。
她身上的衣服就算沒有被灼燒殆盡,也黏住了受傷的皮膚,肯定不能直接撕下來——事實上,她那時全身焦黑,也沒什么可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