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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熄燭

  玉卿卿睜開眼,發現眼前漆黑一片,她愣了下,猜想是晏珩睡著了,蠟燭無人照看,熄了。

  她嗓子眼干的生疼,想要喝口茶,在出聲喚他與自己找茶之間,她選擇了后者。

  吃力的挪動著手,摸索著往榻邊的小幾上去,手卻被一只寬厚溫熱的手掌握住了,她一怔,疑惑道:“晏珩?”

  晏珩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皺眉道:“你想要什么?”

  玉卿卿頓了頓,眨眼道:“你...你一直都在嗎?”

  晏珩點頭。

  她這般模樣,他能去何處呢?

  玉卿卿沒聽到回答,蹙眉又道:“你是,是把蠟燭熄了嗎?”

  這次換晏珩發怔了,他看看她,又扭頭看著桌角明亮的燭臺,嗓子眼抑不住的發緊,他張了張嘴,艱難的說道:“燭光...燭光有些弱了,我去換一根蠟燭來。”

  玉卿卿好似明白了什么,聽著踉蹌的腳步聲,她平靜開口道:“應不是蠟燭的原因,你別忙活了。”

  晏珩腳下一頓,偏頭看過去。

  這一停頓,燭臺里的蠟油晃了出來,潑在了他的手掌上,手掌上頓時便燙的紅了,他卻恍如不覺,只是盯著她,眸色漸漸的潤澤。

  玉卿卿眼前漆黑,整個人都被一望無際的黑暗包圍的嚴嚴實實。

  她的手動了動,想做點什么,卻又意識道她什么都做不成,指尖收攏著握成了拳頭。

  抿了抿唇,她低聲道:“晏珩,我渴了。”

  片刻,沒聽到回應,她低聲又道:“你還,還在嗎?”

  “我在。”晏珩抬手抹了臉上的淚,上前擱下了燭臺,而后倒了茶一勺一勺的喂給她,一邊喂,一邊問道:“只渴了嗎?餓不餓?想吃什么?”

  玉卿卿扯了扯唇:“一直躺著沒動彈,也不覺的餓。”

  晏珩看著她的笑,有些說不出話來。

  玉卿卿腦子有些亂,也不知該說什么。

  二人無言,屋中的氣氛沉寂下來,好一會兒,聽得燭花“噼啪”的炸了下,玉卿卿眼睫一顫,眸子滑動著朝往日擺放著燭臺的桌角看了過去。

  自是什么都瞧不見的。

  她頓了頓,慢慢的收回了視線。

  戌時三刻,樓下有了聲響,匛然站在樓梯下喚晏珩。

  晏珩站起身,想到什么又矮下身,給她掖了掖被角,溫聲叮囑道:“我去去就來。”說著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個藥瓶:“若要找我,便把這個丟出去,我聽到聲響就來了。”

  玉卿卿“嗯”了一聲,攥緊了手里的藥瓶,道:“我沒事,你自去忙吧。”

  晏珩下樓,瞧見廳里坐著一個青衣光頭的男子,他黯淡的眸色頓時亮了亮,殷切道:“苦海!”

  苦海還從未聽晏珩這般語調的喚過他,挑眉看他一眼,將他眉間的焦灼與難過全都看在眼底,笑著道:“才幾日未見,就這么思念我?”

  晏珩眼下沒空與他打趣,上前揪住他的胳膊道:“你快隨我來,蘇禪衣的病況又加重了。”

  苦海看了脈案后便覺不好,連夜準備了藥材,一早便隨著匛然進了城,城門一開便直奔富貴胡同了。

  此刻被他拉著走,無奈失笑道:“你慢著些,我又不跑。”

  匛然見狀忙提著藥箱跟了上去。

  到了房中,晏珩松開了苦海,來到榻前握住了蘇禪衣的手腕,輕聲說道:“我請了個大夫來,他能治你的病。”

  “你別怕,我在呢。”

  玉卿卿沒說話,察覺晏珩把她的手遞了出去。

  蘇禪衣這個名字苦海聽晏珩提過無數遍,起初他是納罕的,晏珩這樣的人,世間竟還有女子能讓他如此上心?

  后來聽得多了,耳朵險些聽出了繭子,他的心境便由納罕轉變為了好奇。

  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能讓晏珩動心?

  昨日看過脈案后,他意識到蘇禪衣或許時日無多了,所以今日來是治病,也是為了親眼瞧一瞧蘇禪衣這個人。

  此刻苦海對視著蘇禪衣的眼睛,只覺這眼睛真好看,澄凈明亮,猶如一雙上好的琉璃珠子。

  對視了片刻,苦海察覺出異樣來,抬手剛要在她眼前試一試,手腕就被橫出的手掌抓住了。

  他扭頭看過去,朝晏珩沖他搖了搖頭。

  苦海便了然了。

  竟然看不見了?

  可惜這么一雙眼睛了。

  收回手,他安心的診脈,旁的大夫診脈時大都是不語的,可苦海不同,診著脈,嘴上卻也沒停:“身上可還痛?”

  玉卿卿聽他語調緩緩,甚是親和,猜想應不是尋常的大夫,至少是和晏珩認識的。

  她心頭的無措稍稍減緩,“嗯”了聲,道:“還在痛。”

  苦海點點頭,又道:“具體是哪一處痛?”

  先前晏珩去找他,也說過一些蘇禪衣的病癥,但他人轉述,到底沒有本人親述來的準確。

  “我不知道。”玉卿卿抿了抿唇,恐他不信,又補充道:“具體哪一處不知道,但好像全身的每一處筋骨,每一寸肌膚,就連頭發絲,都是痛的。”

  苦海皺起了眉頭,捏著銀針在她指尖刺了下,用潔凈帕子沾了指腹上的血滴,他聞了聞,皺眉折起了帕子。

  看到枕邊的點點血跡,他道:“還在吐血嗎?”

  沒等玉卿卿回答,晏珩就開了口:“吐血。”

  “你怎么這么多話,沒瞧見她很虛弱嗎?”

  “你有什么話就問我。”

  苦海無奈看他一眼:“那不知,你東家這些日子可吃過什么味道奇怪的東西?又或者是受過什么傷?”

  晏珩道:“不曾。”說著忍不住催促道:“你別磨磨蹭蹭的,快點說怎么診治。”

  苦海搖頭道:“病因不明,病癥棘手。”

  晏珩看他搖頭,唯恐他說出與大夫一般的話來,一顆心都提到了心口上,卻看他喘了口氣,又接著道:“我且一試吧。”

  “再怎么,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晏珩聞言大喜,連聲道謝。

  苦海又是看他一眼,搖頭失笑。

  起身之時與榻上的人說道:“蘇掌柜,我這幾日會在這里住下,你若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玉卿卿點頭道謝。

  苦海捻著佛珠笑了笑:“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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