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消失于殿前。
馬面失魂落魄的跪在殿前,一雙眸子滿是迷茫。
“為什么,做了鬼,心臟也會疼呢?”抬手捂著心口,一個眨眼,馬面勾魂差直接化作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模樣。
藍衣長衫,大概弱冠之年。
一副書生打扮,但眉宇間天生含著幾分堅毅之意。
這是他生前的模樣,他極少以生前模樣示人。
“謝家,謝子絮,勾魂…”杜循呢喃一聲,便消失于殿前。
心思轉動之間,他已經站在京城一座高門大戶外。
門外停滿了馬車,已經快要宵禁,還有馬車不斷駛來。
車還未停下,就聽見低低的哭聲傳了出來。
“杜家人不愿來,只怕要讓姑姑失望了。”
“不來就算了吧,姑姑等不起了。”隱約聽得兩聲嘆息,水鬼便跟了過去。
不由有些疑惑。
瞧見這府門前的裝扮,明明有人快要離世。便是要謝子絮吧?怎么又買了大紅之物,這不是辦喜事才用的嗎?
“姑姑的命啊,真的太苦了。這么好的人,若是能讓她見上一面也好啊。上天怎么不開恩吶。”說話的丫鬟偷偷擦淚。
“別哭了,先做事吧。姑姑等了一輩子也沒穿上嫁衣,臨終前,便讓她穿一回吧。只可惜,始終沒等到那個人。”說話的嬤嬤也紅著眼眶,兩人推門而入。
水鬼站在門前,突的感覺到一陣恐懼。
仿佛推開這扇門,會發生什么讓他失控之事。
讓他恐懼,也讓他期待。
那顆沉寂已久的心臟,似乎砰砰砰劇烈的跳動起來。
水鬼靠在門前,渾身顫抖。
他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他到底忘記了什么?
鹿鹿高懸于半空中,送來一陣清風。將他推入屋內。
這是神明的一絲惻隱之心。
杜循進了屋,屋中燃著香氣。不知道是什么味兒,但卻像是長在了他心坎里,他甚是喜歡。
記憶中,好像聞過這個味道。
穿著一身大紅喜裙的女子坐在銅鏡前,兩個丫鬟輕輕扶著她。
嬤嬤一邊落淚,一邊給她梳嫁人的妝發。
“這女子啊,嫁了人就要梳婦人發型了。奴婢給您簪上一朵珠花…”嬤嬤輕輕抽泣著。
謝子絮輕輕擺了擺頭,抬手都沒了力氣。
“左邊的匣子里,有一根木簪。你幫我帶上吧。”謝子絮聲音低沉,說話都沒什么力氣。
“是。”嬤嬤偷偷擦了眼淚,姑姑盼了三十二年終于穿上了嫁衣,她該高興才是。
打開木匣子,里面一朵精心雕刻的木簪花露了出來。
水鬼捂著心口,嘴唇微張,指尖不斷的顫抖。
“木簪真配姑姑,很漂亮。”嬤嬤小聲道。
水鬼心尖尖發顫,明明渾身都在叫囂都在抗拒,明明滿是恐懼,卻依然走了上去。
他突然很害怕。
“哪里還漂亮呢。以前他最愛我一頭烏黑的長發。如今啊,我卻是白發蒼蒼了。”連聲音,都透著蒼老。
“姑姑不老,姑姑漂亮著呢。您什么樣杜公子都喜歡。”丫鬟哭著說道。
杜公子!
水鬼心臟猛地跳動起來。
仿佛一把火焰在胸口熊熊燃燒。
讓他的靈魂,他的心,都被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