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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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有兩間房，一間用作灶房，一間是雜物間。
東邊搭了個了小棚子，里面養著五只雞；雞棚旁邊是一小塊菜地，種著小白菜、蘿卜、辣椒什么的。
院子靠近大門的地方有一顆碗口粗的矮棗樹，郁郁蔥蔥的，像一把大傘，繁密的枝丫上掛滿了珍珠般大小的青果兒，很是喜人。
宋明曦估摸著現下大概是春末秋初的時節。
宋家的午飯很簡單，一鍋野菜粥、五個小窩窩頭和一碟子自家腌的醬菜。
宋明曦碗里的粥明顯比兩個小的要稠了一些，還多臥了一個荷包蛋，蘇三娘自己碗里更是不見幾粒米。
五個小窩窩頭，宋明曦分到了兩個，剩下一人一個。
宋明曦下意識伸手揉了下肚子，我去，這豪華游泳圈，太嚇人啦！
她可算是知道原身是怎么在一個這么窮的家里把自個給吃成了一個胖子！
不過宋明曦眼下還顧不上這個，因為她實在是太餓了，感覺能吞下一頭牛，減肥的事還是等她填飽了肚子再說吧！
蘇三娘她們才剛剛動筷子，宋明曦已經就著窩窩頭三下五除二地把整碗粥都喝干凈了，卻仍舊覺得只有五分飽，汗！
這胃口，真是好得可怕！
蘇三娘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一陣心疼：“慢點，還沒吃飽吧？娘這里還有呢，給！”
說著就要將自己唯一的窩窩頭給宋明曦。
宋明曦連忙搖頭，腮幫子上的肥肉也一陣搖晃：“娘，我飽了，再吃就要撐了。”
蘇三娘看她不似撒謊，這才作罷。
正午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小風徐徐吹著，宋明曦舒服得瞇了迷眼睛，抬手伸了個懶腰。
“咚、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聲，緊接著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三娘，在家不？”
“哎，月娥，我在呢！”蘇三娘應了一聲，起身迎了出去。
石頭主動收拾桌子，把碗筷拿到灶房去清洗。
宋明曦正要上前幫忙，就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婦人手挎一只竹篾編制而成的籃子隨蘇三娘走來。
“月娥嬸子。”宋明曦朝婦人喊了一聲，妞妞和石頭也跟著叫人。
婦人一臉震驚，不敢置信地向蘇三娘求證：“三娘，嬌嬌這是清醒了？”
蘇三娘眼眶微紅，微笑著點了點頭。
婦人幾步上前一把拉住宋明曦，上下仔細瞧了瞧，就見她眼神清澈、嘴角噙笑，一副乖巧的模樣，真是越看越歡喜，激動的說道：“哎呦，我一回村就聽人說嬌嬌好了，當時我都不敢信，沒想到竟是真的！這可真應了那句老話，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又扭頭對蘇三娘說：“你也是苦盡甘來，這以后的日子啊，只會越來越好。”
“借你吉言！”
黃月娥又長吁短嘆一翻，才松開宋明曦的手，從衣袖內掏出個包著東西的帕子，一層層打開，遞給蘇三娘：“繡帕每條12文錢，荷包每個10文錢，總共是180文，又幫你買了五斤的豬大骨，花了40文，還剩下140文。你數數？”
第十四章宋大山 “我還能信不過你？”蘇三娘嗔了一句，接過來點也沒點就收起來了。
“你的繡活好，織錦閣的老板娘喜歡，還特地讓我轉告，讓你多繡些新鮮花樣的，她全收，保證給你的價格是全鎮最好的！”
“我哪有那么多時間？”蘇三娘為難。
“以前是不行，但現在咱嬌嬌懂事了，多少也能幫襯著你些。”黃月娥又轉過頭來叮囑宋明曦：“嬌嬌啊，往后可要好好孝順你娘，莫要再讓她擔驚受怕了。你是不知道，你娘看到你人事不知的被抬回來，差點沒急死了過去”
宋明曦知道婦人是一片好心，唯有笑著點頭，乖乖聽著。
“月娥！”蘇三娘輕輕攔住黃月娥的話頭，慈愛的看了一眼女兒，說道：“我家嬌嬌自醒來后，可會疼人了。”
黃月娥知道眼前這人是個女兒奴，只得連連點頭：“好好好，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
說著俯身從那只竹篾籃子里拿出一包荷葉裹著的骨頭，遞給蘇三娘：“這是你讓買的豬骨頭，我特地挑了幾根帶了點肉的。”
接著又繼續往外拎出十來個雞蛋，幾把水靈靈的小青菜和一捧新鮮的野蘑菇，一股腦的塞給蘇三娘。
“嬌嬌這次失了好多血，需得好好補補。我家也沒啥好東西，只能拿出這些來給嬌嬌加盤菜，你可千萬別嫌棄！”
“哪能呢？”蘇三娘看著滿手的東西，感動的眼眶再一次紅了。
“月娥，你的好意咱心領了，但這些還是拿回去吧，你家日子也緊巴巴的，柳青柳紅也正是長身子骨的時候”
“哎呀，那兩皮猴兒好養活的很，我把東西帶來你收下就是了，跟我還客氣個啥，我家大柱跟嬌嬌她爹那可是過命的交情，不興這虛頭巴腦的，真是的！”
蘇三娘不說話了，抿著唇輕輕點頭。
宋明曦聽到兩人提起宋大山，豎起耳朵想多獲取些信息。
她以前懵懵懂懂的，好多事都不明白，也從不往心里去，只依稀記得她爹是五年前不見了的。
但關于宋大山是因何緣故離家？又去了何處？如今是生是死？她一頭霧水。
黃月娥又拉著蘇三娘說了一會兒話，才告辭家去了。
宋明曦趁機跟蘇三娘打聽：“娘，我爹跟大柱叔關系很好嗎？”
“嗯，有一年，你大柱叔上山伐木頭遇到了狼，差點回不來。幸虧被你爹給看到了，他可是打獵的一把好手，當即一箭射中了狼的腦袋，這才救了大柱一命，不過你大柱叔到底還是傷了條腿，現在走路還有些跛腳。”
蘇三娘語氣有些驕傲，還有些懷念與絲絲傷感。
“哇爹爹好勇猛，好威武，好厲害呀！真棒！”宋明曦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老爹肅然起敬。
石頭聽得熱血沸騰，他雖然已經對父親印象模糊，崇拜之情卻一點也不少，此時連連點頭，腦袋如搗蒜似的，簡直不能贊同姐姐更多。
第十五章杳無音信 至于妞妞，宋大山離家時她還在蘇三娘的肚子里，她聽不大懂，但不妨礙她緊跟著哥哥姐姐，拍著小手道：“真棒！”
蘇三娘被姐弟幾個逗笑，最后一點傷感也煙消云散了。
“娘，我爹是去哪兒？”宋明曦小心翼翼的問出口，生怕戳到蘇三娘的傷心事。
石頭和妞妞也歪頭看向蘇三娘，一臉好奇，因為沒有父親，他倆經常被人叫做野孩子，私底下也偷偷抹過淚，卻懂事得從不向娘親提起。
也許是因為時間能沖淡傷痛，蘇三娘現在已經能夠平靜的跟子女說起宋大山：“你爹是去服兵役去了”
五年前，南疆起戰事，朝廷緊急征兵，并且不允許以錢代役。
沒辦法，宋大山只能留下蘇三娘母子去了前線，這一走就沒了音訊。
這些年周圍幾個村子里跟宋大山同一批被征的士兵都陸續歸家了，沒回的也確定是陣亡了，朝廷給發了撫恤金。
獨獨宋大山，生不見人回來，死不見朝廷獎賞，音信全無。
蘇三娘一個弱女子，想打聽都找不到門路，這么多年過去，她心里其實已經有了最壞的準備，只是還不肯死心而已。
“娘，你要相信我爹，他一箭能射死狼，這般威武，在戰場上也定能自保，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活著，等著爹爹回家！”宋明曦上前握住蘇三娘的手，開導著她，心中卻決定等傷好了，就想辦法打探一下邊疆的戰況。
妞妞也有樣學樣，把小手貼上去，嫩著嗓子附和道：“等爹爹回家！”
石頭自詡是個小男子漢，平時羞于做些親密的舉動，此時也默默上前把手附上去。
下晌，李翠花不甘不愿的送來了給宋家的賠償，只不過老母雞變成了一只干瘦的公雞，糧食掂著也有些缺斤少兩，銀子倒是沒少。
蘇三娘不想浪費力氣再跟她扯皮，收下東西就板著臉將李翠花送了出去。
太陽剛落山，差不多是現代五六點的樣子，一家人吃了晚飯就準備睡覺了。
古代的鄉下山村，夜間可沒什么娛樂活動，點燈也不舍得，費油，村里人大都是天一黑就歇了。
石頭和妞妞還小，而且鄉下也沒什么男女大防，所以兩個小的一直都睡在東屋。
蘇三娘之前要照顧宋明曦起夜，所以兩人睡在西屋。
宋明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一時又想不到，心中不免一陣煩躁。
輾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沒有洗澡！
之前跟狗蛋干架時就在地上打過滾，昏了兩天再醒來，又趕上一大茬子的事，根本沒想到清洗一下。
悄悄扯著前襟湊到鼻子下嗅了嗅，臉上五官頓時皺成了一團。
宋明曦整個人都不好了！
天呢，一股子的酸味，差點沒嘔死她！
這令有些輕微潔癖的宋明曦頭皮發麻，只覺得全身都癢了起來，像是有無數跳蚤虱子在啃咬著她的皮膚。
第十六章洗澡 “怎么還不睡？哪里不舒服嗎？”蘇三娘聽到動靜起身，摸了摸她的額頭，唯恐她再起熱。
宋明曦弱弱的出聲：“娘，我想洗澡！”
蘇三娘聞言一怔，在昏暗的光線下瞧見她這幅委屈巴巴的模樣，心下一樂，“噗嗤”的笑出聲，打趣道：“哎呦，我家嬌嬌變得愛干凈了，以前你可是最討厭洗澡的，每次都要我勸著哄著才行。”
“娘”宋明曦羞赧，嗔怪出聲。
“好好好，娘不說了，但你頭上的傷還沒好，不能見水。要不再忍忍，過兩天就洗行不？”
“娘，我不洗頭，保證傷口上不沾水。您閨女都快發臭了，就讓我洗洗吧！”宋明曦就著蘇三娘的手小貓似的蹭了蹭，又感覺自己好無恥，為達目的撒嬌無下限！
蘇三娘毫無抵抗力，無奈只得答應，去給她燒熱水。
宋明曦也跟著去了灶房。
外面天已經很暗了，灶房里也黑乎乎的，蘇三娘點亮了盞油燈，屋里的情形頓時映入眼簾。
灶臺上兩口大鍋，里面的燒水煮飯，外面的用來做菜，鍋臺挨著墻的位置往旁邊延了一截，上面擺著瓶瓶罐罐像是調料的東西。
角落里放著一個簡易的櫥柜，里面擺著碗筷和食材。
蘇三娘從門口的大缸里舀了一瓢瓢水倒進大鍋里。
“娘，我來燒火。”宋明曦自告奮勇，來到灶臺后面卻傻眼了，沒有打火機，也沒有火柴，她要怎么點火呢？
蘇三娘笑著搖了搖頭，蓋上鍋蓋，繞到灶膛口，拿出火石輕松地點燃了火絨，用干稻草引大了火焰放進灶膛，又往里添了幾把柴禾。
宋明曦汗顏，她來到古代快成廢柴了！
不一會兒水就沸騰了，蘇三娘添了些冷水兌成溫度適中的熱水，倒進一個大木盆里。
“嬌嬌，你就在灶房洗吧，這里剛燒了火暖和些。”
“嗯，好。”
“你一個人成不？”蘇三娘放心不下，再次詢問：“要不娘留下給你搓背？”
宋明曦臉一紅，連連搖頭：“真不用，娘，我自個能行，你快去睡覺吧，我洗完就回屋。”
“跟娘還害羞呢？”蘇三娘失笑：“那成，娘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吱聲啊。”
“嗯嗯，知道啦！”
蘇三娘離開，順便幫她帶上了門。
宋明曦脫了衣裳，彎腰蹲在木盆邊，就著清澈的水面，細細打量起自己的新面容來。
雖然已經有所準備，但她還是被驚得一時無法言語。
那又胖又丑，五官擠成一團，雙下巴，腦袋上還頂著個雞窩頭的姑娘是自己？
宋明曦有些崩潰，壓根沒勇氣再看第二眼！
她自暴自棄的抓了抓頭發，算了，還是先洗身上吧！
沒有沐浴露，沒有香皂，只有一捧草木灰，她糾結了一下還是沒用，坐在水盆里用布巾賣力搓灰。
一通狂洗，直到盆里的水變得渾濁，她才意猶未盡的起身，擦干了身子，套上準備好的干凈衣裳，頓時覺得身體都輕了幾斤。
這下終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