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我的身體好些,恢復了狀態,我覺得自己已沒有留下的必要,便走入了金羲殿,想去和楊林,還有唐剴昱做一下道別。
進入寢宮,唐剴昱見到我,面色如常,不冷不熱的問了一聲,“你,沒事了嗎?”
我微微頷首,回道,“恩,沒事了。”
“陛下,我…”我剛想開口和他告別。
他突然對我說,“今晚你來浴室,服侍一下我的洗浴。”
替他洗浴…
心里一蕩,我倏地怔忡住了,眼眸里星星點點的亮光閃動,唐剴昱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終是舍不得我離開,我是撥開云霧見青天了嗎?
夜寂靜,月色明瑩,向皇宮鋪灑著素白流光,麗宇芳林反射著皎月的清光,滿宮的玉樓金殿盡成閃著銀輝的宮闕。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我面帶羞色,忐忑不安的進入浴室。
霧氣朦朧,水縠輕漾的華美浴池里,一對交頸相揉的身影。
唐剴昱懷里抱著白蒂芙,立于玉甃浴池里面親吻,幽咽鶯語,艷綺靡靡。
陡然間猶如被亂箭穿心,我瞬間從天堂跌入了地獄。我不敢置信的用手捂住了口,他,他怎么能這樣,他太過分,太殘忍…
我和他的第一次,就是在這里…
他竟然在我的面前和別的女人行魚水之歡,生生的將我最美好甜蜜的回憶全都粉碎毀滅了。
我轉身沖出了寢殿,眼淚肆意的狂流,撐到今時今日,我原以為守得云開見月明,沒想到竟是花開復見卻飄零。
我沒有看到,我離開浴室后,唐剴昱就放開了白蒂芙,他雙手扶著浴池邊緣,一滴晶瑩的龍淚從鳳目中溢出,滑落下臉頰,他痛苦怨怒的沖著白蒂芙低聲嘶吼道,“你給我滾…”
白蒂芙不甘的咬著紅唇,淚水盈眶,她心知肚明,唐剴昱那么久以來,一直只是利用自己,來刺激那個萬黎凝,但是她依然舍不下這片刻虛情假意的溫存。
安若怡和顧芃不久之后來至我的房間,看到我坐在地上,趴在床邊悶聲痛哭。
安若怡問道,“你這是…又怎么了?”
我抽抽噎噎的告訴了她們,適才發生的令我傷心欲絕的事情。
安若怡聞言瞇起了眼眸,問道,“你是說,陛下他故意讓你去浴室,然后在你的面前,和那個鬼鳳蝶親熱?”
我點了點頭。
“這,這不對勁啊,他為什么要這樣…”她拔高了聲音。
顧芃也狐疑道,“我也一直覺得不對勁,陛下他如果真的憎惡你,為什么不直接把你趕出金羲殿,還把你留在他的身邊折磨你。”
安若怡接嘴道,“就是啊,無論是誰,稍微細想一下,應該能夠體會諒解你的苦衷,更何況是如此睿智的皇帝陛下了,都過了三年,他還這樣耿耿于懷,簡直就是恨你入骨。”
她把我扶了起來,“你先別哭,你好好的想一下,你當年究竟對他做了什么?”
我的眼眸淚光爍爍,我咬著唇,搖晃著頭,囁嚅道,“我,我不知道,我,沒做什么啊…”
安若怡嘆氣道,“你們倆之間肯定有什么誤會,你好好的想一想,調查清楚。”
我茫然的陷入了沉思,絞盡腦汁都想不出所以然,次日,我便找了楊林,問他,“陛下他,這三年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楊林嘴里嘟囔著,“三年前你放棄選妃,他就一直很反常,就沒有正常過。”
“我,我是說,特別的反常。”我強調著語氣。
“特別的反常…”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片刻,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手握拳拊掌,恍然道,“你這么問,我倒是想起來,有一件事他特別的反常。”
我倏地瞪大了眼,“是什么?”
楊林神秘的說,“你跟我過來。”
我跟他去了御花園,在春萼園里七繞八繞,走過綠蔭掩映下的羊腸小徑,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
滿地千姿百態,蒼綠青翠的仙人掌,仙人掌上的花朵,精致的蕾絲邊緣,細長如絲的花蕊,漸變的夢幻復色,七彩斑斕,姣麗奇異,清香馥郁。
一大片的仙人掌,卻只有兩三株是種在花盆里,其他的全都扎在地上的泥土。
“這是…”我瞠目結舌,驚詫萬分。
楊林的眼神游離,娓娓道來著塵封往事,“這些仙人掌是你當初留下的,你三年前離開皇宮后,陛下關照我們好生照料,你放棄了選妃,再也沒有回來,他也一直細心的照看著,有時我會聽見他喃喃自語,說什么,仙人掌開花,就會出現奇跡,你就會回到他的身邊,他的手指還經常觸碰仙人掌的利刺,扎的滿手的鮮血。”
他深嘆一口氣,“可以說,這些仙人掌,是陛下用他的鮮血來養護的,我想當時的他一定很痛苦。”
我聞言勾起回憶,也如被針刺扎的一般疼痛。
不錯,這三年來我也幾乎是一樣,當我覺得心里痛苦難忍,就會用身體上的疼痛來麻痹自己,受傷,愈合,撕裂,往復不斷。
“那,這些仙人掌怎么會在這里?”我問他。
“直到一年多前,有一天,陛下他突然之間像瘋了一樣,把這些仙人掌的花盆全都打碎了,人躺在仙人掌堆里,渾身鮮血淋淋,真的可怕,然后,我們這些侍從也不敢把這些仙人掌丟棄,只是把仙人掌移植栽種在這里。”他憶起當初,臉色發白,心有余悸。
“那天發生了什么?”我顫顫的問。
“那天他見了一個人,回來以后就那樣了。”
“他見了誰?”
“卡特。”他回道,“卡特和他見面發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這個你得要去問他了。”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我的心頭大為震動,回了薇香殿,趕忙讓顧芃查找卡特的地址和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