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翠鼓起了全部的勇氣,同樣狠狠的看著趙成,所有的往事鋪天蓋地的,就像洶涌的海浪,而這海浪是帶著毒液。
帶著毒液的海浪,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住,不敢去回想十五年的經歷,除了痛苦就是絕望。
她今年才三十二歲,看起來卻如五十多歲。
她被賣到這里那一年,才十七歲啊。
她跑了一次又一次,可被抓回來之后面臨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毒打,直到她懷了孕直到她死了心。
這里太偏遠了,有的時候是沒人顧上這里的。
就算是顧上了,可這村子里的人真的很團結,他們都是一個姓氏,他們的婆娘大多數都從外面騙來的買來的。
想到這里,梁小翠不再去管兩個兒子的哭喊,也不再去管趙成的咒罵。
她甚至咧了咧嘴角,不知道是笑還是哭,也或者是壓抑的憤怒和痛苦得到了釋放。
她看著站在眼前的幾個穿著制服的男人,他們眼神清亮一身正氣,這讓她惶恐不安的心稍微好了一些,以至于不讓她說話帶著顫抖。
她指著趙成,眼睛卻看著賀修文和徐部長。
“領導,我檢舉揭發,有一個五人的工作小組進了村子,但卻被趙成他們給關了起來,其中一個被打傷了。”
梁小翠的手指著西北的方向,“村子后邊有一片草垛和灌木…后面有個窯洞,有兩個人關在那里…”說到這里,她的眼睛看向了人群的方向,咬了咬牙,“你們可以去問這個叫趙三叔的。另外三個人是他帶著人藏起來的。”
被點名的趙三叔就朝后邊退過去,徐部長哪能讓他跑掉啊,帶著身旁的兩個人就將他扣倒在地。
隨后賀修文也掏出了手里的武器,聲音嚴厲,“所有人都去墻根蹲下,雙手抱頭。”
而趙成在梁小翠說出這番話之后,兩個孩子都忘了哭,趙成也忘記了掙扎,他怔怔的看著梁小翠。
嘴里喃喃的說道,“十五年了,我跟你過了十五年的日子,我都沒捂熱你的心嗎?你竟然敢背叛我,你竟然敢出賣我?”
梁小翠死死的咬著牙,“趙成,我以前就說過你會得報應的,看,今天就是你的報應。”
說完梁小翠不再看他,而是拔腿就跟著賀修文陸曄朝著剛才說的那個方向跑去。
兩個隊員其中一個摁住了趙成,另一個跟著徐部長他們將人群控制住。
徐部長將那個少年找了出來,溫和細語的說道,“你是個好孩子,是個勇敢的少年,你知道他們做的是不對的,我們后邊還有人,你去將他們領過來。”
旁邊的人嚇了一跳,竟然后邊還有人呢嗎?
少年臉色蒼白,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拔腿就朝著村口的方向跑去。
窯洞門口堵著的東西被挪走了,陽光一下子照了進來,幾個人站在門口,孫熙媛不可置信的看的那幾個人,隨后瘋狂的晃著腦袋,嘴里嗚嗚咽咽的,眼淚嘩嘩的流。
這些人里她只認識陸曄,而陸曄知道孫熙媛是在喊他。
孫熙媛狼狽極了,但好在衣服是完好的穿在身上。
不過看到這樣的孫熙媛,他還是放了一點心,如果在這里真的被欺負了,他也實在不敢想象會是什么樣的場景。
幸好幸好,他們來得及時,如果沒人發現,沒人注意,在這個偏遠的小山村里,沒有電話沒有電,沒有任何通訊工具,一道山坡隔著一道山坡,那真是求助無門呢,就像被賀大哥稱為梁小翠的那個婦女。
一生都會被毀在這里。
陸曄不再遲疑,三步并作兩步就到了孫熙媛的跟前,先是拿去了塞在她嘴里的破布,孫熙媛哇的一聲哭出來,“陸大哥…陸大哥陸大哥…”
同時,綁在身后的繩子,被一個隊員拿著匕首給割斷了,孫熙媛猛地撲到了陸曄的懷里,語無倫次的喊著陸曄喊著陸大哥。
她的確是被嚇壞了,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眼神也充滿了驚懼,陸曄也抱住了孫熙媛,忙柔聲的安慰著,“沒事了沒事了不要害怕了…”
孫熙媛回過神來,忽然就想起角落里的林峰,她指著墻角,“那是林峰,他受傷了,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快點救他…”
在他說話的時候,賀修文他們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屋子里林峰在什么地方了。
賀修文學過急救知識,先是查看了一下,稍微松了一口氣,幸好還活著,昏迷不醒,可能是磕到了頭也可能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但總之是人活著。
活著就好,活著就有救助的希望。
等賀修文他們帶著孫熙媛還有林峰,從這個窯洞出來的時候,孫大哥帶的人也都趕了過來。
水洼村的人徹底的老實了,如今可不比建國之前。
他們還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去對抗。
就算趙成在那里瘋狂的煽動可也無濟于事。
當然了,還是有幾個人要試圖反抗和對抗的,他們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被抓進去之后可能這輩子就別想出來了。
當這些人被帶出村子的時候,趙成忽然沖著身后的方向哈哈大笑幾聲,隨后拼盡了全力喊著,“你這個婆娘,十五年了,你都沒告訴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原來你叫梁小翠啊。”
梁小翠是跟孫熙媛他們站在一起的,她看著村口的方向。
下一刻,誰都沒有想到,趙成竟然將旁邊的人撞開,他朝著前面方向沖,大家都以為他要跑,所以幾只手迅速就伸過去,抓住了趙成的身子,可沒有想到趙成竟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聲音撕心裂肺的,“小翠,我求你了,你別走,你要走也將兩個孩子帶著,我是個王八蛋,我不是人我是個畜生,我挨槍子兒,這都是我活該,可是咱們兩個娃兒是沒錯的,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別不管他們,小翠,我求求你了,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我只求你別不要他們…”
后面的話也許還有很多,但是不讓他說了,孫大哥帶來的人,很快的將他拽離了村口。
他的嘴被堵住了,再也發不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