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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夜宿襄州

  張小郎也是聽崔公子解釋,才知道自己“失明”的原因。

  被煙火熏到眼睛,確實會讓眼睛暫時看不見,但他才十多歲,眼睛也會進行自我修復,慢慢復明。

  可張小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親人,他不愿意看到偌大一個家,變成了斷瓦殘垣。在他失明的那段時間,“瞎子”變成了他逃避現實的最好身份。

  最關鍵的是,他開始練習用耳朵“看東西”,眼耳同脈,此消彼長。漸漸的,他靈敏的聽覺,暗示自己不必使用眼睛。

  暫時的失明,就成了真的“失明”。

  而他眼睛對光的反應,讓崔公子看出,他的眼睛應該仍有視覺。

  張小郎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讓自己變成了瞎子:“若不是你們救了我,我恐怕這一輩子都會瞎下去......”

  阿哲笑了:“你也沒白瞎,那不是練出了超高的聽覺嗎?我們裝不出有眼無珠的,都沒你這本事。在船上沒事,我可以教你打暗器。”

  “船上連石子都沒有,用什么連暗器?”

  萱兒一聽打暗器,她也來勁了。坐船真是無聊,剛開始幾天還新鮮,現在睜眼就看見一模一樣的青山綠水,無趣得很。

  “船上不是有幾箱銅錢嗎?現成的銅錢鏢......哎喲!鄭硯!你干嘛打我!”阿哲抱頭叫到。

  阿硯手上正拿著郎君的簫,忍不住在他頭上又敲了一下:“鄭哲,你說的話不該被打嗎?你俸祿一個月才兩貫錢,拿來練飛鏢?”

  李萱兒拍手笑道:“就用他那兩貫錢來練,我一貫、張小郎一貫!”

  “不行......用我的不行......硯兄,你這不是坑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我的老婆本......郎君,您不能見死不救,您出一貫,我保證教會張小郎。”

  鄭顥笑道:“你去叫老楊替你看著,到了卵石灘,下去撿些片石。不過,趁手飛石不容易找,也不容易把握,還是金錢鏢容易練好。等用石子練出了樣子,再給你們三百錢。三百錢內教會他,剩下七百算張小郎送你的束脩。”

  “好!”阿哲拍拍屁股站起來,高高興興找老楊去了。

  后面這一路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很遠才有一個驛站,更別說什么進城去玩玩。坐在船邊打暗器,就成了他們最大的樂趣。

  暗衛大多會練暗器,順水行舟,水急的時候不需要那么多人劃船,他們也會從船艙上來,跟張小郎他們比賽扔石頭。

  一船人嘻嘻哈哈,玩玩鬧鬧,不知不覺到了襄州。

  進入襄州地界就已經看得出來,漢水兩邊不時會出現村莊,江上的漁船也多起來,萱兒看著漁船咽著口水問道:

  “襄州......有什么好吃的?”

  到了襄州驛,大家要了馬車,直奔城門。

  這里百姓相對生活富裕,城里雖不如京城那樣大氣磅礴,卻也熱鬧非凡。今天到得早,逛的地方也多,萱兒臉上的笑容就沒收回來過。

  十來天朝夕相處,張夔與大家也熟悉了,崔公子每天讓他用藥熏眼睛,現在視力恢復的很好,基本和正常人無異。

  他已經正式與李雪晴拜了異姓姐弟,去哪都“阿姊、阿姊”的叫,弄得崔公子都有些不悅,小聲嘟囔道:

  “跟屁蟲!”

  旁邊的李雪晴裝作沒聽見,低頭抿嘴笑。張小郎提著崔瑾昀、雪晴的包袱跑過來,問道:

  “公子、阿姊,你們住哪間?我替你們把包袱送上去。”

  “有你這樣問話的嗎?別人聽見,還以為我們住一塊。我住春香樓一號,她住二號。去吧,一會出去吃飯,放了包袱你就出來。”

  崔公子一本正經的說。他這次出門沒帶仆人,張小郎感激他給自己治眼睛,加上阿姊又跟在他身邊,便殷勤的跑前跑后,他老實不客氣的照單全收。

  萱兒搖著鄭顥那把鐵骨扇心里直埋怨:

  平時看他搖得好像比紙扇還輕松,怎么到了自己手上就這么重?

  “走吧,已經找到了一家本地口味的酒樓。只是你不要嫌辣。”鄭顥話音未落,萱兒已經走了出去。

  襄州的菜,有如川蜀,喜歡放花椒、芥子末、茱萸、大蒜和姜。水煮鱔魚、水煮河蝦,碗里都是這些辛辣料。

  還有烤雞,上面撒的粉末,是幾種味料研碎了混在一起。

  聞上去真是香啊!可是......

  “羊肉面怎么也是辣的?”萱兒淚流滿面“哭”道:“剛才我大口吃的時候,你們怎么不提醒我?”

  “已經提醒你啦!”大家異口同聲道。

  鄭顥忍住不敢笑,趕緊把準備好的酥山推到她面前:“冰一下,解解辣。芥子末是嗆眼鼻的,你少放點。”

  “都怪你!”萱兒一邊吃著冰涼涼的酥山,一邊埋怨道。

  崔瑾昀偷偷看了李雪晴一眼,她倒沒什么太大的反應,碗里的味料放得也不多。討厭的是旁邊坐著的張夔,時不時的關心一下阿姊要吃啥。

  張夔也是富家子弟出身,就算是做瞎眼花子,他也是干凈得體,如今眼睛恢復了,又有了姐姐,十六歲的張夔又成了翩翩少年。

  他的年齡在萱兒與雪晴之間,三個人年齡相當,共同話題也比較多,看得二十五歲的崔瑾昀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老鄭,你說,我們是不是老了?”

  “你老了?我沒有,我年輕著呢,和萱兒正合適。”鄭顥斜著眼看他:“有壓力了?有壓力就趕緊去表達啊!這么多年,書院先生白教你了?”

  “先生沒教過啊,我雖不是狀元,也是二榜進士好吧?你又想糊弄我。”

  “我怎么會糊弄你?你別說崇光書院的鄭博士沒教過你?”鄭顥背著手走出了崔瑾昀的房間。

  “切!”崔瑾昀不屑的說:“人家父親還沒同意呢,你得意點啥?”

  襄州城的月光比在船上的時候要淡了一點,從他們住的二樓看去,星星點點的燈火點綴在城中,像天上墜落人間的星星。

  才剛戌時,城里已經沉寂了,遠比不上長安的夜間繁華。

  忽然,黑夜中一串火點在飛快的向他們這個方向移動,呵斥的人聲傳來,惹得沿路人家的狗紛紛叫起來。

  阿哲、阿硯也出來站在鄭顥身邊,樓下店家掌柜跑進了中庭,對著大家喊:

  “各位莫要驚慌,速速進屋鎖好門窗,外面是官兵捉賊,與我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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