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落地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聲音清朗中帶著些微的愉悅。
“錦娘,你知道我一向很有擔當,此番出了這樣的事情,壞了人家珊娘的名聲,我總不好放著不管,就算是我可以假裝無事發生,但是孟大人闔府上下,也不可能就這么放過我。”
“珊娘出身金貴,我也不能納她為妾,所以已經請示了陛下,可以以平妻之禮娶她進府,但是錦娘你放心,我與你多年夫妻,你又年長珊娘,哪怕珊娘入府,也是萬事以你為大。”
“我知你心中難過,但是這件事情,真的是沒有辦法才這樣的,而且錦娘你要知道,我已是不惑之年,膝下卻無一兒半女,這心中也不是一點遺憾也沒有,若是珊娘入府,還可以為我延綿子嗣,到時候,你也是嫡母,膝下也有人承歡,豈不是一舉多得?”
“錦娘,縱使有了珊娘,你也是我敬之尊之的妻,沒有誰可以撼動你的身份和地位。”
男人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是春眠已經聽不下去了,所以睜開眼睛。
此時兩個人所處的位置,應該是招待客人的待客廳之類的地方,裝扮干凈又透著一點貴氣的椅子不少,案桌卻只有春眠手邊的這一張。
從落地就在耳邊叨叨個不停的男人,此時是站在案桌邊上,對方身形很高,大約有一米八,大半的身體壓過來,帶著幾分迫人的氣勢。
而春眠則是坐在主位上,睜開眼睛就感受到眼前一片昏暗,男人的氣息絲毫不加收斂的全部壓了過來,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春眠落地的時候,感覺到了心口有些難受,稍稍調整了一下,春眠站了起來。
大概沒想到,春眠會站起來,男人愣了一下,又因為這一瞬間春眠身上的氣場過于強大,所以男人下意識的向后退了兩步,總算是將眼前的這一片空間讓了出來。
感覺男人一讓,這一片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起來。
“錦娘。”反應過來自己退了兩步,男人有些不悅,眉眼不自覺的擰了起來,語氣帶著幾分責備。
聽到男人喚自己,春眠抬起頭,兩個人之間身高差雖然有些大,但是春眠揚起頭,氣場全開的時候,氣勢半點不輸對方。
四目相對的時候,男人真切的感受到春眠眸底的譏誚還有嘲諷。
這一幕刺痛了男人,也有些激怒了男人,心頭的不悅慢慢擴大,還來不及說什么呢,男人就聽到春眠開口了。
春眠含笑開口,語調漫不經心卻又帶著濃濃的嘲諷之意:“程北義,你不會以為我是傻子,或是瞎子吧?”
一句話,成功讓男人變了面色!
也不知道是意外于春眠直接喚他名字,語氣冷若冰霜,再不似是從前的那樣親密,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反正,春眠的話音落下之后,程北義的面色變得極為難看。
可惜,春眠懶得理會他,程北義也知道今天要跟春眠說的事情,不好被其它人聽到了,所以婢女仆人都被打發了出去。
雖然少了些吃瓜群眾,這讓春眠有些遺憾,但是也沒關系。
委托人說,如果在遇到程北義之前,那么此生再不想與他有任何牽扯。
可惜,時間點不太好友,已經是程北義準備娶新歡之前了,所以春眠只能執行第二套方案。
還自己自由,然后報仇!
他們踩著自己的命尋歡,然后成為神仙眷侶,這就完了?
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啊!
“錦娘,你…”程北義想開口說些什么,但是被春眠抬手制止了。
程北義也不知道為什么,春眠的眼神,還有氣勢,逼得他此時不得不順著對方的節奏走,或者說是,春眠一個手勢,他就不好再開口了,心中閃過無限猶疑。
“程北義,有了新歡就說有了新歡,何必尋那么多借口呢?你當別人是傻子,那你也得問問,別人真的是嗎?”春眠含笑反問,在看到程北義心虛閃躲的眼神之時,又輕嗤一聲。
對于程北義此時的沉默,春眠收回懾人的目光,接著開口:“你說你與孟思珊是天定的緣分,老天爺都在給你們制造機會,真的是老天爺給的機會,而不是你程北義動了心思,有意為之嗎?”
劇情里所有的偶遇,不過都是程北義見異思遷的有意為之,這些在他和孟思珊成婚之后,夫妻私房之時,程北義悄悄的跟對方說了。
所以,日常偶遇,天定的緣分?
不過是一個圖謀不軌,一個有意為之罷了。
哪里來的那么多天定的緣分?
被戳中了心思,程北義還想為了自己狡辯幾句,可惜春眠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還有,你說你年近不惑,想要有個一兒半女,想要膝下有人承歡,奈何我不能生啊,只能讓你的珊娘來,程北義,說這話的時候,你心不虛嗎?你不愧疚嗎?你不臉紅嗎?”
“我為什么不能生,你心里真是一點數也沒有,對于過往也全都忘記了,那么好,我幫你想想!”說到最后,春眠語氣越發冰冷起來。
程北義這個時候,倒是知道心虛了,意圖開口中:“錦娘…”
結果,兩個字剛出口,就被春眠無情打斷:“建康七年,老家叛亂,當時你險些死于叛賊之手,是我不顧性命,為你攔下致命一刀,不僅傷了骨頭,還在后背留下一道終生愈的傷疤,如今到了陰天下雨的時候,后背骨疼的都直不起腰來。”
“天奉元年寒冬,你被仇家追殺,只能趟河里逃生,當時你畏冷,在水里站一會兒,便受不住,最后是我背著你在寒冬臘月的冰水里,走了小半天,我命大沒死,只是寒涼傷了身子,此生再難有孕,你逃過一劫,卻不再記得當初是誰救你一命,如今你跟我說,我不能生育,你有遺憾?”
“程北義,說這話的時候,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最后一句反問,直接讓程北義向后退了兩步,他意圖解釋點什么,但是面對春眠看透一切,又譏誚不已的眼神,他嘴巴動了動,終是什么也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