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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狗咬狗一嘴毛

  這一頓晚飯吃的…筷子還沒下幾下呢,倒把胃口都噎回去了。

  但好在陳建國非同一般男人,皮厚心黑,此刻竟也能硬著頭皮干干笑了兩聲:

  “哈哈,爸,媽,這么多年來不能陪大紅在二老面前盡孝,是我不對,我先自罰一杯!”

  說罷,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一口下去,陳建國的臉色都古怪了起來——萬萬沒想到,就這普普通通的老白干,怎么一股子水味兒呢?

  可是不應該呀!

  就算自己這個女婿不重要,可鄰居家好歹是個大官兒,他們牛家就這么不會維持人脈嗎?

  再一看,敢情人家鄰居那一家壓根就不喝酒,面前盛了一碗滿滿的酒釀圓子湯!

  瞧那慢條斯理喝湯的樣子,倒襯著他這個正經知青跟個鄉下打秋風似的。

  陳建國的表情就四分五裂了。

  他心頭涌出不妙的感覺,因為這種態度,壓根不是對待女婿的。

  再看一旁神思不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陳文娟,還有一直沉默低頭的牛紅,他心頭不由一跳——

  該不會,他和文娟露出馬腳了吧?

  但是不應該呀!

  今天上午一下火車急急忙忙往這邊趕,他跟文娟還什么都沒做呢,就在房間里商量了一會兒。

  可那聲音壓的低低的,屋里屋外也確實沒別人啊!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陳知青,就連上工都是滿肚子的自怨自艾,哪里曉得勤勞的農民們是根本不能閑下來放松的。

  但凡有點時間,屋前屋后,哪里不被收拾的妥妥當當?

  這天氣干活正合適,牛老爹要不是看孫女睡著了,也不會拎著鋤頭又去刨后園溝。

  自然也就不會隔著窗子看到這對兄妹倆,當妹子的坐在哥哥的大腿上,兩手還摟著他的脖子…

  就算什么話都沒聽見,可看這姿勢也不對勁!

  他也不是沒見識的,可在城里,兄妹間也沒有這樣黏糊的吧?

  不說別的,就隔壁小楚還有她哥,甭看時軍官管的細,吃飯喝水洗手都恨不得操心兩下子。

  可人家根本不黏糊,就飯前那會兒,石軍官把他妹子摁水盆里洗手,也是摁在胳膊肘厚厚的衣服上。

  哪有什么直接的肢體接觸?

  牛老爹年紀大了,可眼睛沒瞎。

  這會兒看陳建國表情怪異,也呵呵笑了起來:“建國啊,這酒你喝不慣嗎?”

  陳建國能怎么說?

  通知書沒到,不一定大學是個什么情況呢,他現在只能把大后方穩好。

  這會兒趕緊撐起生活的笑臉:

  “沒沒沒,我們在鄉下,什么都沒有,酒是根本碰不到的。還是爸心疼我,舍得拿好酒!”

  說完實在害怕跟牛家一群人再打交道——一群土老帽,半點交際都不會,說起話來一個個跟槍子似的,不崩到人也得噎死人。

  于是趕緊將目標轉移到年齡最小的楚陽身上——

  牛家都是長輩,不好多說。

  隔壁鄰居這個大侄子,總能打開話題吧?

  “楚陽啊,聽說這回高考,你們兄妹幾個都參加了?了不起啊。”

  面對比自己更小更沒威脅的人,陳建國仿佛就有了站在高處指點的資本,這會兒姿態輕松又隨意。

  “還行吧。”

  大蛋眉頭不動:“我們就是命好,剛好畢業就趕上了高考。不然要都像有些原先只曉得搞pi斗交白卷的人,這回高考算是沒戲。”

  只曉得pi斗交白卷的陳建國:…

  踏馬的這個詞他已說倦了。

  倘若手中有刀,在座所有人他都想砍一砍。

  此刻,陳建國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好險攔住了他破口大罵的沖動——

  這一桌子上坐的人,是都不會說人話嗎?

  做人難道不應該跟牛紅一樣,老老實實,任勞任怨嗎?

  然而大蛋出手,當然不會一句話就算了事。

  他甚至很有點“小少年不會看臉色”的樣子。

  “叔,你臉色怎么那么難看?該不會我說到你頭上了吧?”

  “哎呀。”

  他挺慚愧。

  “我也沒想到,原來您真的沒學到文化。”

  “大紅姐,不是我說,你又能吃苦,又能給人安全感,實在沒想到會找這樣的丈夫。”

  突然被cue的牛紅:???

  什么?

  這是我的很了不起的優點嗎?

  大蛋還是個孩子呢,肯定不會說謊,她…她真有這么優秀?

  牛紅于是咬牙看了一眼陳建國,心中想的卻是——當初復習的時候,他看書確實沒自己快啊…

  “楚陽。”

  時歲豐不輕不重的說他一聲。

  大蛋趕緊捂住嘴:“唉,牛紅姐,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沒有要拆散你們的意思。”

  “慚愧慚愧。”

  大蛋嘴上說慚愧,臉上也確實挺慚愧,可但凡要真慚愧,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陳建國氣的險些嘔出一口老血。

  再被牛紅一看,好險惱羞成怒——你牛紅一個長得粗糙,人也粗糙,還生不出男孩的老女人,用這種眼神看我是幾個意思?

  再一看身邊木頭人一樣的陳文娟,心頭又是一陣悶氣。

  關鍵時候,女人是半點事兒都頂不上。

  可瞧著對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那位時軍官呢。

  陳建國心中一股子怒氣涌上心頭,只覺得頭頂都有些發綠了。

  陳文娟在他家住好幾年了,這才一來到帝都,眼神就往人家年輕有為的軍官身上跑,這是什么意思?

  他陳建國,當初也是很多人愛重的!

  要不是場合不對,他這會兒就要好好質問對方了,但是轉念一想——

  這個時軍官似乎也沒有結婚,可能出手買得起這樣一個小院,就連侄子手上都還戴著一塊手表,這是什么家庭?

  他心頭一動,就對大蛋又笑了笑,竟頗有些唾面自干的風度:“沒事沒事,你還小,童言無忌。”

  又把話題扯向時歲豐:

  “時長官看著好年輕啊,怎么還沒成家呢?”

  “不瞞你說,我這妹妹20多歲了,也沒找到個合適的,我這心里也發愁啊!”

  他倒不是真要把陳文娟介紹給對方,但是能有個拉近關系的機會,總不能錯過呀!

  而且,假如對方跟陳文娟真的有可能,那就讓陳文娟嫁過去嘛!

  一個軍官丈夫,兩個人什么前途奔不來?

  他們倆計劃好,未來還用發愁嗎?

  陳建國幻想著這樣的未來,再看文娟難以置信的眼神,此刻,頓生一股梟雄“成大事不拘小節”的心態來!

  還挺得意!

  楚河可不干。

  拉倒吧!

  什么人都往時歲豐身邊堆,他哪怕是個垃圾桶也得分分類呢。更別提,他還那么優秀!

  而且,實話說,今晚的飯菜也沒必要多吃。

  牛嬸的手藝確實一般,再加上今天心里有氣,發揮更是半點沒突出。

  也就是油大一點,乍一吃還挺香的,但是對于楚河來講,他們家如今的飲食水平已經不僅僅滿足于油大一點了。

  這會兒慢吞吞夾了顆花生米,十分不能容忍陳建國看著時歲豐的眼神。

  “你發愁什么?又不是你親妹妹,你倆自產自銷唄。”

  陳建國臉上一片空白。

  牛嬸一家人也挺驚訝。

  ——這怎么還沒開始就直接捅破了呢?都沒都沒找到決定性的證據啊!

  也沒有詐出點什么來,待會兒鬧騰起來,萬一人家不承認怎么辦?

  而對于擅長打直球的楚河來講,那些個手段除了拖延時間和惡心自己之外,根本沒有半點用處。

  對付這種沒臉沒皮的,一擊必中才最好。

  她的記憶力本就不差,更何況恢復記憶之后,還記得文娟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之一,如今一眼看到立刻就認出來了。

  可惜時歲豐實在太能穩得住了,明明也認出來了,就是不說。

  她本來想看好戲的,如今陳建國一說惡心話,沒忍住就只能自己上了。

  只見陳建國忽然站起,將筷子狠狠磕在飯桌上。

  “你,你憑什么這么污蔑我們?”

  “難不成非要我們拿戶籍證明嗎?”

  “你拿啊。”

  楚河也理直氣壯。

  “拿完之后我們向上舉報,看看究竟誰給你辦的這些個文件。你的親表妹18歲以前跟我是同一個村子長大了,她沒跟你講嗎?”

  陳建國豁然轉頭,將目光看向一臉煞白的陳文娟。

  ——該死,他被這賤人坑慘了!

  認是不可能認的,認的話以后的路就難走多了。

  只見陳建國強笑道:

  “不可能吧,這確實是我姨家表妹啊,小時候我們常在一起玩兒。不過天下之大,人有相似,說不定跟你老鄉還真長得挺像的呢。”

  陳建國不愧是能哄的牛紅團團轉的,這會兒竟然還笑起來。

  “真有那個緣分的話,楚河同志,你也可以找文娟多聊聊啊。”

  “就當是遇上個老鄉了。”

  楚河笑出聲來。

  想想那個靠著文豪系統一舉成名的蘇天闊,此刻,她對于男人又有了一些新的認知。

  于是也笑著點點頭:“是挺有緣分的,你親表妹沒告訴你嗎?她連名字都懶得改。”

  “我那個同鄉啊,是村長的女兒,已經不知蹤影好多年了,恰恰好,也叫文娟。”

  這下子,無可辯駁。

  文娟坐在椅子上,此刻身子都慢慢顫抖起來,雙手擰成一團。

  她在想,究竟要怎么樣,才能從這個局面脫身。

  但陳建國已經迅速做了決定!

  “什么?!”

  他豁然轉頭看著文娟:

  “你不是我表妹?!那你告訴我,你怎么拿到她的戶籍信息,又怎么頂替她住到我們家來的?”

  “你把我表妹怎么了?”

  文娟:…

  她知道陳建國狗,可沒想到男人能狗成這個樣子。

  只要自己承認了跟對方沒有關系,那接下來戶籍什么的一把抓,在這個大學還要看成分的年代,她究竟能不能上學,結局是顯而易見。

  此刻,豆大的淚珠從她眼眶里涌出,只見文娟臉上的鴨蛋粉都被沖出了一道道淺淺的溝壑。

  整個人凄凄慘慘,柔弱又無助。

  她一把抓住了身邊牛紅的手。

  “紅姐,你打我吧,你罵我吧!”

  她哽咽著:“我做了錯事我知道,我根本不是陳建國的表妹,可是…可是,我家里非要讓我嫁人,我只能逃出來。”

  “沒有戶籍,陳建國他就拿這個威脅我,說,我如果不聽他的話,他就把我送到公安那里…”

  她哭得如此凄慘,仿佛一個被封建制度壓迫的小可憐。

  牛紅下意識神情放緩,這會兒再看陳建國,儼然已經有些相信了。

  畢竟現在失去愛情和孩子爹的濾鏡,她瞧著陳建國好像并沒有什么突出的優點。

  那,文娟這樣一個清秀的姑娘跟著對方,何苦呢?

  這家里還得她來當頂梁柱呢!

  如果不是被拿捏住了,陳文娟干嘛不來跟著自己?

  她于是也生氣地瞪著陳建國:“你無恥!”

  陳建國也破口大罵:“我無恥個屁!”

  “明明是她戶籍有問題,哭著求著要跟在我身邊!”

  “你胡說!”

  牛紅叉腰瞪著他,粗壯的身板十分有威懾力。

  “你又不能掙錢,還沒有文化,長得也一般,她憑啥跟著你?”

  陳建國傻眼了。

  文娟也有點恍惚。

  ——是啊。

  能幫自己搞戶籍的那么些個人,總有些位高權重的吧,她為什么一門心思要跟著陳建國?

  想到這里,文娟也傻眼了。

  此刻,她沒發現思路被帶偏的自己,已經忘記了當年刻不容緩的處境,只沉浸在自己眼光不行的痛苦當中。

  她可是穿書的未來大學生!

  為什么,為什么要傻乎乎跟著這個男人!

  而陳建國也大叫道:“你放屁!我這么優秀的男人,當初當知青時就有不少人圍在我身邊,她看上我不是很正常嗎?”

  牛紅也把嗓門抬得更高。

  “你別瞎扯了,那是村里說有個男知青干活像個大姑娘,姑娘們不服氣,說肯定比你強,這才去你旁邊干活的!”

  眾人:…

  ——真相總是這么殘酷。

  陳建國想起自己被大姑娘小媳婦兒圍繞關注的記憶,感覺自己已經千瘡百孔,萬箭穿心。

  他努力掙扎出最后一點自尊——

  “哼!”

  “你這不過是女人的嫉妒!”

  “如果我真的沒有優點,你又為什么會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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