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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世間無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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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踏入靈犀宮的長緣殿,見恕兒并不在屋中,于是轉而踱步到院中的小廚房里,燒水煮飯。火然文a`他知道自己已不再是逍遙江湖的諸葛從容,但他仍想為他心愛的姑娘,洗手作羹湯。他尋思著,恕兒,你我不過換了姓名,我仍是我,你仍是你。只是你我生在帝王家,與你袖手天下的承諾,恐怕要晚一些年才能兌現。不知,你是否愿意陪我一同完成義父的心愿?

  飯已快要燒好,恕兒卻仍是不見蹤影,但劉聽了義父的勸解之后,心里踏實,并不再多想,只坐在小廚房的屋檐下,靜看春暖花開前的最后一場小雪。

  恕兒自東陽城中集市返回,提著三五樣青菜和一對活著的雞鴨而來。她見長緣殿雖然簡陋破敗,但小廚房中炊煙裊裊,檐下還坐著他的俊朗夫君,頓覺這座險些灰飛煙滅的靈犀宮,此刻別有一番溫馨。

  劉起身,輕快地迎著恕兒走了過去,接過她手中的雞鴨,笑道:“有勞夫人前去集市采買。”

  恕兒笑得有些凄涼。她看著小廚房中的炊煙,心中一酸,忍不住撲到了劉懷中,哽咽道:“從容,我不是有意要拒絕義父的好意。你是衛國一等公,我若是衛國的戶部尚書,豈不是一段世間佳話?可是…”

  劉一手拎著兩只扇著翅膀掙扎的雞鴨,一手撫著恕兒的背,道:“你不愿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不必事事都與我解釋。再說你在仁殿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你不去做戶部尚書,倒省得我家夫人勞累。攻下城池容易,復興一國,卻很艱難。日后你的夫君要忙于公務,還望夫人能夠幫我生兒育女、勤儉持家。”隨即又輕笑了一聲,“我沒有你家小弟的嘴那么饞,我的飯菜不必頓頓都有雞有鴨。夫人平日里吃什么,分我一口,我便滿足。”

  恕兒戀戀不舍地靠在劉懷中,說:“復興一國,的確艱難。夫君以后,切勿太過操勞,切勿廢寢忘食。一日三餐,皆不可疏忽。你記不記得,咱們與晟王和林瓔在虞陵分別時,林瓔說,江湖險惡,酒別多喝?我也是同樣的話,多加餐飯,酒別多喝。”

  劉笑瞧著蹙眉的恕兒,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道:“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一口酒也不喝了。昨夜我喝了酒,對你那樣無禮,可見酒,不是什么好東西。”

  恕兒臉頰緋紅,瞥了一眼劉,低聲道:“不是你的錯,是我…心中有愧。”

  劉溫言道:“恕兒,咱們的日子還很長很長。你夫君我,更不是個衣冠禽獸。你若還需要時間來化解你心中的愧疚,以及任何你不愿對我說出口的顧慮,我都等你。我等你多久都沒有問題。”

  恕兒悄悄在劉寬闊的胸膛上抹去了眼淚,隨即轉身,跑入了小廚房中劉,不要等我。能夠解決的問題,可以等,但是我娘親在二十年前便已經害死了你的娘親!不可逆轉的事情,又如何能等得來?

  兩人一起炒菜燒肉,做了一桌豐盛菜肴。恕兒差宮人去請了衛王,菜肴上桌,衛王已欣然前來。

  恕兒正要向衛王行禮,只見衛王擺了擺手,道:“你們兩個孩子,私底下永遠不必對我行禮。我在你們面前,只是義父,不是殿下。你們在我面前,只是孩子,不是臣子。”

  恕兒感動地點了點頭,甜甜叫了一聲:“義父。”

  衛王挑眉,笑對恕兒問道:“你母親可好?你對你的父親和弟弟,可還滿意?”

  恕兒知道劉已經將她的身世告訴了義父,于是也不多做解釋,無奈答道:“我娘親一切都好。只是我還未來得及回楚國去與我爹和那小東方相認,便先來東陽請罪…不過,說來也是陰錯陽差!騰勇軍設伏靖安郡的探報,竟是我爹差人送給我們齊軍的。那探報,十有更是出自我娘親之手,轉交給我爹的。沒想到,我一念之差,差點讓八萬盟軍葬身玉都!千不該萬不該,是我在收到我爹傳來的探報時,不該亂用那枚空錦囊,將消息擅自遞給了宋國!”

  衛王給恕兒和劉各夾了一口菜,道:“好在有驚無險,你也平安歸來。你爹與我是至交,他將探報透露給你們,定然是想讓你們設法搭救衛軍。恕兒,這件事,你真的無需再自責。至于那空錦囊,是我和小留給你們齊軍隨機應變的物事,你也的確做到了隨機應變,而且還無意中猜出了我們最終的計劃。一切陰錯陽差,既然已經過去,就讓它風平浪靜吧!”

  恕兒答道:“是。”可是義父越是慈心勸解,她的心中卻愈發愧疚。義父對她如此和善,對她的父母如此信任,可是她的父母卻謀害了義父鐘情了一輩子的女人…謀害了劉的母親,齊國公主蕭憶。

  夜色柔和,燭光搖曳。衛王不愿在這溫馨家宴上講起朝堂,于是與兩個孩子笑談著江湖趣事。三人喝著小酒,吃著恕兒和劉一起做的菜,恍覺歲月溫潤,過往無痕。

  酒足飯飽之后,三人又聊起了周王古墓中的寶藏。衛王說,那些五百年前的珍寶,若是重現俗世,其價,恐怕能買下一個陳國,再附贈一個趙國。但是那些寶藏,不該被兵荒馬亂所荼毒,所以衛王叮嚀二人,不可私自挪用。

  少頃,衛王看向長緣殿一角擺放著的懷王劍,道:“小,你父親的佩劍,終是到了你的手中。”

  劉笑道:“還有與我互換了身份的恕兒,也終于到了我的手中。”

  衛王起身去拿懷王劍,放在掌中摩挲,思及往事,不禁感嘆:“你的父親,宋懷王劉瑛,其實是個不錯的人。他對你母親很是癡情,你母親,也對他很癡心。這么多年過去,義父對你父親的恨和嫉妒,已經被時間抹得不留痕跡。對你的母親,義父也沒有了遺憾,只有淡淡的思念。義父甚至感謝他們,將你留給了我。如果不是想要撫養你長大,義父這些年可能也會彷徨,也會墮落。看著你漸漸長大成人,你大概還不能體會,義父有多么驕傲。為你驕傲,也為我自己。”

  劉見義父酒后略顯悲傷,于是抽出義父腰間的佩劍,道:“自衛國復國,小還未有機會向義父討教劍法。”

  衛王亦抽出懷王劍,道:“我也從未用過劉瑛的劍。既然我已不恨他,便來用用他的劍。”

  于是父子二人借著月色,在衛國初春的小雪中,在靈犀宮的長緣殿小院里,比試起了劍法。

  恕兒呆望著那對父子的飄逸身影。劍氣恢恢,動搖了燭火。衣帶翩飛,卷起了落雪。不知不覺,她的眼淚已滴入了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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