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十門八派的主公張恨帶著他的七個徒弟和八匹毛驢落魄而遁,留下恕兒與諸葛從容在竹林之中相視而笑。
恕兒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出手就打敗了西嶺之中最厲害的盜匪頭目,不禁從地上抱起諸葛從容的紅毛小狐貍,臉對臉地蹭了蹭那狐貍的面頰,笑說:“小狐貍,你看到沒有,我才跟你的主人學了七天劍,居然就狐假虎威地打贏了那個‘西魔主公’!你說,你家主人是不是實在太厲害?”
諸葛從容看著恕兒白里透紅的臉頰,忽然有些嫉妒那頭壞狐貍。不過既然眼前的小姑娘雖然用臉蹭著那頭壞狐貍的臉,嘴上卻在夸著他,他也不該有什么嫉妒。又不禁覺得自己居然能嫉妒起一頭狐貍,實在是荒唐至極,于是悶悶道:“顏老板,你只是打敗了一個十歲小孩都能打敗的人,也別高興得太早。人家西魔主公可放話了,說咱們在西嶺一日,就一日不得安寧。你可別小看了西嶺里的十門八派,咱們要是不盡早到紫川蜀宮,得到蜀王的庇護,說不定會葬身西嶺。”
恕兒對諸葛從容做了個鬼臉,說:“只要有你在旁指點,說不定我能打遍西嶺無敵手,到時候也當個‘主公’玩玩!”心里美滋滋地琢磨:“看來不當‘宋國公主’,還可以當‘西嶺主公’,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諸葛從容搖頭道:“顏老板,我以為你到蜀國是來做生意的。”
恕兒嘿嘿笑道:“諸葛少爺,我突然覺得,打架比較好玩。不用精打細算地謀劃生財之道,只要行云流水、快意恩仇,戳得一手好鼻孔!”
諸葛從容無奈地說:“你要是只會戳人鼻孔,可別說是我的徒弟。”
恕兒突然喜不自勝地抓起諸葛從容的袖子,說:“諸葛少爺,你當真收我當徒弟了?我能跟你學劍嗎?”
諸葛從容低頭看著她希冀的目光,像極了看上烤魚肉的壞狐貍,不禁拍了拍她的頭,溫和道:“你不用吃苦做我徒弟。你聰明勤奮,肯于鉆研也不畏實戰,以后想學什么劍法,盡可以問我。”
恕兒被諸葛從容忽然溫柔的語氣弄得小臉一紅,縮頭跑去收拾行囊。
二人繼續騎著驢朝絕世峰的方向前行。恕兒偶爾偷望一眼諸葛從容的側臉,覺得西嶺如夢似幻的美景,竟不如他那一句“以后想學什么劍法,盡可以問我”更沁人心脾。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又覺得自己實在是膚淺,竟真的聽信了趙王所提九州美人榜,覺得楚國諸葛家的少爺,長得實在是如琢如磨,巧奪天工,不愧為美人榜首。
恕兒正偷看了一眼諸葛從容,他好似察覺,突然轉頭看她。恕兒趕緊躲開了他的眼神,一本正經地問道:“諸葛少爺,你說這西嶺的‘十門八派’,都是哪些門派?他們門派的武功,也都收錄進你和你義父編撰的武學大典里了嗎?”
諸葛從容說:“西嶺的十門八派,都是些烏合之眾罷了,在武學大典里也就幾筆帶過,不要顯得義父和我孤陋寡聞。十門八派,讓我想想…好像是,西魔門、北斗門、天煞門、不歸門、鳩鷹門、骷髏門、修羅門、奈何門、寒霄門、往生門。八派好記一些,都是根據西嶺里的一些地名而取。八派是:東嶺派、南嶺派、長峰派、短峰派、左山派、右山派、大湖派、小湖派。”
恕兒噗嗤一笑,說:“十門八派,十門倒是各個聽著挺嚇人,八派倒好,怎么取名字如此隨意?”
諸葛從容說:“你別忘了,他們可都不是武學宗派,而是盜匪路霸起家,能分門分派的,已經很文雅了。”
恕兒好奇問道:“巴蜀之地,恐怕不止有這危言聳聽的十門八派吧?可有什么高深的武學,收錄在你們的武學大典之中?”
“幾百年前,巴蜀之地有位高人,叫做烏衣,正是統一巴蜀,建立蜀國的第一任蜀王。統一巴蜀之后,他禪位于其弟,自己一心鉆研劍道,如癡如魔,至死方休。他自創的一套劍法,叫做‘烏衣劍’,招式刁鉆莫測、詭異跳脫,是九州列國之中,最難練的一套劍法。這套劍法,曾在衛國俠客之間風靡一時,卻只得一招半式,對其精髓,望塵莫及。”
“‘烏衣劍’與‘越人劍’,哪個厲害?”
“越人劍淋漓瀟灑,飄逸超然,烏衣劍則生硬扭曲,忽快忽慢。要說厲害,越人劍招式不如烏衣劍繁雜,卻需要上乘內功加持。而烏衣劍,雖然招式丑陋一些,卻不需要深厚的內功,而深厚的內功,也不會對烏衣劍有更多幫助。若是內力淺,烏衣劍要比越人劍厲害,若是內力深,則越人劍要比烏衣劍厲害。”
恕兒覺得不需要內功的劍法,聽起來不錯,當即拍手道:“我沒練過內功,是不是學烏衣劍比較速成?”
諸葛從容搖頭笑道:“若是烏衣劍速成,為何世上沒幾個人會全套的烏衣劍?”
恕兒問:“你會嗎?”
“會。”
“你能教我嗎?全套的。”
“顏老板不好好鉆研生財之道,怎么突然對武學生了興趣?”
恕兒的眼睛亮晶晶的,憧憬道:“因為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能打遍西嶺無敵手,有朝一日,等我見到哥哥,跟他吹上一番牛,肯定十分好玩!不不不,我要先把他打趴下,然后再若無其事地跟他說一句‘別來無恙’!”
諸葛從容問道:“你的哥哥,可在宋國?”
恕兒輕嘆:“是啊,遠在宋國…他大概已經以為我死了很多年。”
“既然想念,為何不早早回去找他?”
“我當然一直打算回去找他,但每次想要回去,卻又覺得弱小如我,回去又能怎樣?哥哥又不可能時時刻刻保護我,我自己保護不了自己,還不是一樣再被扔進玉河里。與其委委屈屈地在那個所謂的家里度日如年,也找不到什么真相,不如自由自在地漂泊異鄉。雖然想要的真相,這些年過去,仍然沒有找到,卻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