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當師父,王大帝有壓力:“你上個師父,是不是死了?”
“是,所以我要學本事,為他報仇!”
剛剛脫困的裴烈,情緒波動過于強烈,比平時更加實在,連大實話都說出來了:“師父,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我現在只相信你!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替你報仇的!”
“…”
王師父接不上話了,難得遇到一個讓他無言以對的狠人。
戴茂一看裴烈居然要拜師,立馬走過來吸引仇恨:“裴烈,你要走的路子,和他不一樣。相信我,我會把你送去一個專業的學校培訓,里面有全國最好的導師,將來你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獵靈人。”
“你閉嘴!”
裴烈對戴茂有著強烈的抵觸情緒,指著地中海大叔的鼻子罵道:“死禿子,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相信。今天不讓我拜師,我就死在你面前!”
“裴烈,你冷靜一下,聽我說,你可以跟你師父一起走。”
余燼開口了,對戴茂使了個眼色,接著說道:“戴總,先讓他們走吧,別的事情以后再說。”
戴茂心領神會,下令道:“都把槍放下,讓他們走。”
裴烈當場就要走,但王師父沒走:“戴總,說好的一百斤米呢?”
“小李,帶他去領米!”
戴茂冷哼一聲,扭頭進了地下一間休息室。
余燼跟著走了進去,說道:“戴總,消消氣,裴烈對你有抵觸情緒,不如順著他來。我們派人跟進,放他出去沒問題。”
戴茂一瞪眼,扯動了腫起來的熊貓眼,痛得齜牙咧嘴:“那孩子很明顯有創傷后遺癥,情緒極度不穩定。我們團隊給他進行心理輔導,等他冷靜下來之后,自然明白事理。”
余燼說道:“你明知道裴烈情緒不穩定,再強迫他留下,只會適得其反。心理輔導起效比較慢,我們等不起了,不如換個思路,那孩子愿意相信王夏,我們來個順水推舟,借助王夏幫我們把話套出來。王夏的嘴上功夫,想必你也是了解的。”
“王夏不過是一個外人,我們憑什么相信他?”戴茂不悅道。
“你請來的黃顧問,暫時是幫不上忙了。事態緊急,我也沒辦法,給王夏一個臨時顧問頭銜,他知道輕重,會配合我們的。”余燼說道。
“胡鬧!”戴茂氣得又漏風了:“臨時顧問也是需要接受重重考驗和審核的,王夏無論資歷還是能力,都不夠格!”
“戴總,咱們沒必要爭吵,用事實說話。黃顧問沒救活的裴烈,王夏成功了,他的能力有目共睹,臨時當個顧問還是能勝任的。”余燼心平氣和道。
“可王夏是咒宗門人,裴烈明顯是體宗路子,他憑什么給裴烈當師父,這不是瞎胡鬧嗎?”戴茂揉著嘴邊的肥香腸說道。
“那不過是緩兵之計,先讓裴烈情緒穩定下來再說。”
余燼說道:“實不相瞞,我已經和王夏義結金蘭,他和我是兄弟。我的事就是他的事,剛才我給他發消息了,他答應幫我們穩住裴烈。”
這話信息量太大了,戴茂接不上話,心里波瀾起伏。
出了回收站,王夏把面包車停在一個提款機前。
很快他又回到車里,把現金用報紙包起來,放在副駕駛座的裴烈面前。
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中,王夏開著車,到了一個公廁外面又停下了,說出驚人之語:“小老弟,我下車去趟廁所,你要跑趕緊跑。我剛去提款機取了五千,交個朋友,錢你拿走。先說好啊,你要是被抓住了,我會說你趁我撒尿,偷了錢逃跑。”
裴烈目光一縮,裝出很驚訝的樣子:“師父,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有個壞習慣,說謊的時候眼睛亂瞄,容易被老司機看穿。”
王夏抖了抖煙灰,開始了長篇大論:
“今天你從籠子里出來,第一反應是逃跑,看到對方亮出了槍,才臨時改變了主意。”
“你在籠子里沒有徹底失去意識,聽到了一些東西,知道我和他們不是一伙的,所以你的第二反應是拜我為師,想借著我溜出回收站。”
“你出了回收站一路觀察地形,琢磨著逃跑路線,今晚就想跑出白云城,對吧?”
裴烈沒有回答,瞳孔收縮得更厲害了。
他有種和余燼同樣的感覺,眼前的男人是個魔鬼。
王夏吐了個煙圈,又說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跟你整那些虛頭巴腦的。你現在可以走了,如果有一天你能走起來,到時候記得帶我裝逼帶我飛。”
裴烈不僅沒走,反而坐得更安穩了,提出一個疑問:“你明知道我要跑,為什么還要幫我?”
“這個理由,比較滄桑,說出來你都不信。”
王大帝果然滄桑了:“我跟你差不多,沒上過大學,中學畢業就出來混。當獵靈人之前,我在飯館里端過盤子、洗過碗、大街上發過傳單、KTV里當過服務生、酒吧里給人看過場子…我工作經歷和你差不多,看到現在的你,我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你睡過公園長椅嗎?”裴烈莫名地問了一句。
“有過半次,交不起房租,被房東趕了出來,又拉不下臉找爸媽要錢,就去公園里對付了一夜。”
王夏說道:“為什么說半次呢?睡到半夜,蚊子實在太他媽多了,我站起來走動了兩圈。剛好有個小姐姐失戀了要跳河,我就開導開導了她,然后去她家里住了一個星期。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住過公園了。”
“師父不愧是我師父,我就沒你那么厲害,睡過七八次公園。”裴烈一臉崇拜。
“小老弟,咱們實在點行不,別搞這一套。”
王夏說道:“我不太理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熱情,但是有一點我很肯定,你骨子里那種雞賊,不亞于當年的我。”
裴烈揉著頭發,把自己搞成大背頭,努力讓王夏看清他的面部全貌,隨后眼巴巴問道:“師父,你真的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我們以前見過?”王夏怔了怔。
“當然見過啊!”
裴烈很激動:“兩年零四個月之前,那天是7月17號,我在濱河公園里撿東西吃,你走過來給了我一百塊,你還記得嗎?”
野生小妖記性很好,精確到了兩年零四個月。
王夏的記憶,也被拉到了兩年零四個月前的那個夏天。
那一天值得紀念,他第一次成功邀請老板娘吃了燒烤。
由于老板娘經常上夜班,王大帝下午約的燒烤,吃完以后心情很好,和老板娘漫步濱河公園的時候,看見一個瘦弱的男孩到處撿別人吃剩的面包、餅干什么的,大發慈悲走過去給了一百塊。
仔細看了看裴烈那張臉,王師父很驚訝:“哦,原來是你啊!”
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就是我,你肯定想不到我長這么高了。”
王師父很是感慨:“我一直以為女大十八變,沒想到男大也能十八變。更沒想到一面之緣,你居然還記得我。”
裴烈心酸了:“師父,你這么帥的男人,還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我當然記得你啊。可我萬萬沒想到,我這么帥的人,你居然把我忘了!”
王師父說了一句讓徒弟更心酸的話:“如果我說我當時給你錢,主要是想在妹子面前表現一下,顯得我很有愛心,你信不信?”
“我信!”
裴烈耿直得感人:“當時我就知道,你故意在女朋友面前獻愛心。說實話,我很想把那一百塊呼你臉上。但是,你說了一句話,讓我記住你一輩子。”
“我說什么了?”王夏實在想不起來了,他當時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老板娘身上。
“你說了那么有哲理的一句話,影響了我一輩子,讓我有勇氣去對抗這狗曰的生活,你居然不記得了?”裴烈又心酸起來了。
王夏干咳兩聲:“咳咳,你可能不知道,別人都叫我王哲理。我說過很多富有哲理的話,實在記不清到底對你說了哪一句。”
“哦,原來是這樣,師父你不愧是王哲理。”
少年裴烈恍然大悟,一副很信服的模樣。
然后少年公布了王哲理的哲理:
“那時候我初中剛畢業,別人嫌我年紀小,不肯要我,一直找不到工作。那天在公園里,所有人都把我當要飯的,只有你把我當人看。雖然你想泡妞,但是你說的那句話很鼓勵我,那天你把錢塞到我手里,對我說——小老弟,加油,你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了讓別人看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