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船身撞擊在了一座由岸邊延伸出來的小木橋上,發出一聲細微的響聲,湖面上蕩起了陣陣的漣漪。
洛言順勢上了岸,同時目光看向了遠處的鏡湖醫莊。
月色籠罩下。
醫莊全貌盡收眼底,與數年前相比,鏡湖醫莊并沒有什么太大改變,還是那副簡單的布局。
“哎”
洛言情不自禁的嘆了一口,
他是不愿看到端木蓉在這邊吃苦的,如今秦國醫學院已經走上了正軌,近幾年培養出來的醫師陸陸續續的送往了各地,比起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至少底層民眾生病了有地方可以醫治,而且治病的費用并不高,只收取基礎的醫藥費。
比起古代那動輒傾家蕩產的醫藥費,
如今的醫藥費算是降低了許多。
這算是秦國對醫者的一項改革,將這一行系統化,
杜絕了那些沒有技術且喜歡賺錢的醫者。
醫者這個行業本就水很深,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所以需要帝國直接管理。
因此,端木蓉如今也不需要這般了,四周的百姓若是真的生病了,完全可以去縣城的醫院治療,普通的小病絕對沒有問題。
這事也就是端木蓉了,換做其他人,沒有行醫執照,根本沒資格行醫,甚至還會遭到帝國士兵的抓捕。
若知法犯法,
會遭到律法的嚴懲。
若不知,會進行教育,直到他符合行醫的資格。
端木蓉回到醫莊之后,便是恢復了往日的習慣,
來者治病的人,她都不會拒絕,只要符合規矩的,她都會救治,
哪怕其中有些人是帝國的敵人,比起墨家、農家等等之流,這些與她無關,身為醫者,她只治病救人,不參與勢力之間的糾紛。
亦如當年她答應念端的事情一樣,遠離帝國、遠離洛言、遠離各方勢力…做一個純粹的醫家傳人,將醫家的醫術傳承下去。
如今傳承已經無需她來維系,她只需要精研醫術即可。
不過話也說回來了。
端木蓉這般不過是逃避現實,像極了掩耳盜鈴。
隱居在此處就能斷絕她與洛言的關系嗎?
藕斷還絲連,何況是人,洛言與端木蓉之間的關系豈是那么容易斷開的。
就在洛言看著鏡湖醫莊思索的時候,墨鴉來到了洛言身旁,低聲說道:“王爺,問過四周的暗子了,千瀧郡主就在此處,隨行的還有言兒小姐,
她們抵達此處已經快一個月了,期間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唯一需要主意的是墨家的人。
幾日前,墨家那位班老頭帶了幾名墨家弟子過來治傷。”
“治傷?”
洛言眉頭微微一揚,道。
墨鴉看出了洛言的想法,補充道:“這幾名墨家弟子的傷勢與帝國無關,不是刀劍之傷,不然端木姑娘不會為他們醫治。”
洛言點了點頭,便是緩步向著醫莊走去,片刻之后,便是來到了正門前,同時一塊木板映入眼簾,其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皆是新字體小篆,字跡清秀,一看就知道出自女子之手,不過其上的規矩卻是讓洛言嘴角抽搐了一下。
用劍的不救…可以理解,念端對用劍的沒好感。
斗氣比試受傷的不治…可以理解,這類人不值得醫治。
不愛惜身體受傷的不治…可以理解,作死的沒必要醫治。
不過下面,洛言卻是無法理解了。
三妻四妾的不治…這憑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是為了人類的繁衍,要是都和蓋聶、衛莊之流一般,人類還不滅亡啊,宇宙還不毀滅啊!
端木蓉的思想有些極端了。
薄情寡義的不治…這一點,洛言覺不承認,她覺得端木蓉有可能進入更年期了,對他的誤解越來越大了。
喜好美色的不治…男人本色,孔圣人說的。
“蓉兒什么時候這么討厭男人了,明明上次來不是這樣的。”
洛言看著木牌上的規矩,微微皺眉,俊朗的面容透著幾分疑惑,明知故問的說道。
睜眼說瞎話還得看你…墨鴉站在洛言身后,落后一個身位的緣故,讓他目光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洛言,對于洛言的話他是無法茍同的,若是他沒記錯的話,上一次來鏡湖是去年的事情,當時的規矩似乎沒有最后一條。
字跡有點新,似乎是剛加上去不久。
莫非與洛言那一晚被趕出來有關系?
過程墨鴉不知道,只知道那一晚夜色很濃,然后洛言衣衫不整的從屋內出來了…
有一說一。
這上面的規矩有一大半都是寫給洛言看的。
“肯定是救了幾個渣男,這世上的好男人終究是太少了。”
洛言輕嘆了一聲,同時還不忘給自己臉上貼金:“墨鴉,你說是不是?”
“王爺說的極是,世上如王爺這般的男子終究是少數。”
墨鴉恭敬的說道,馬屁都拍的很有水平。
洛言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隨后伸手敲了敲木門,他倒是沒敢再溜進去,上一次就是趁著夜色偷偷摸上了端木蓉的床,準備重溫一下舊情,差點被端木蓉搞得雞飛蛋打,讓洛言有些心理陰影了。
他的外功修為不錯,可這不錯并不代表他下面也能刀槍不入。
雖然很硬就是了。
可蛋蛋卻是軟的,經不起揉捏,很容易變成散黃蛋。
女人生氣的時候,通常是不講道理的。
敲門聲持續了一會兒。
屋內的燈光便是亮了起來,片刻之后,緊閉的房門開啟了,隨后一名模樣清麗的女子便是走了出來。
女子手中握著燈籠,微弱的燈光照亮了她的面容,其身著一襲素裙,身上披著質地名貴的大氅,青絲垂落在身后,一雙明亮的眸子微微眨動,似有金色的熒光在眼底深處浮現,片刻之后,一抹異色在眼中浮現,顯然是認出了來人。
“干爹”
言兒清麗的面容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輕聲的叫了一聲,隨后便是小步向著洛言走來。
同一時間,端木蓉也是走了出來。
燈光下,端木蓉的細眉輕蹙,那雙漂亮的杏眸有些復雜的盯著門口的洛言,抿了抿嘴唇,眼神便是冷了下去,一點也沒有曾經的溫婉如水,整個人都變得冷傲了許多,好像某人欠她幾百億一樣。
“爹爹來啦?”
屋內聽到動靜的玥兒也是跑了出來,這丫頭沒了焱妃的管教,在端木蓉這邊當真是撒開腳丫子的歡,竟然直接赤腳跑了出來,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門外,直到確定只有洛言之后,眼眸頓時化作一對月牙兒,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這一會兒,洛言已經被言兒迎入了屋內,墨鴉則是去了一旁守夜。
“爹爹”
玥兒直接飛撲到了洛言懷中,毫無在家中端莊有禮的模樣。
“玩開心了?你娘這一次可是氣壞了,你回去肯定要被教訓,做好心理準備。”
洛言接住了玥兒,看著她赤裸著腳丫子,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她,不過沒舍得怒斥,只是不咸不淡的提醒了一句。
玥兒摟著洛言的脖子,可憐巴巴的說道:“爹爹會為我說話吧?”
“不穿鞋就跑出來,沒規矩。”
洛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沒好氣的說道。
玥兒在洛言臉上親了一口,笑瞇瞇的說道:“還不是聽到了爹爹來了,心里急嗎”
“回去再收拾你。”
洛言輕笑了一聲,旋即看向了言兒,最后落在了一旁的端木蓉身上,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柔聲的說道:“蓉兒,和我一起回去吧。”
“回哪去?這里才是我的家。”
端木蓉生冷的扔下一句話,直接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內,理都不理洛言。
洛言干笑了一聲,有些無奈。
“蓉姐姐還生爹爹的氣呢!”
玥兒很認真的看著洛言,說道:“我這些天可是說了好多爹爹的好話,爹爹要努力,爭取將蓉姐姐帶回家!”
“叫姨娘,蓉姐姐也是你能叫的。”
洛言點了一下玥兒的小腦袋瓜,沒好氣的說道。
玥兒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小聲嘀咕道:“可是玥兒叫習慣了呀”
自小玥兒便是叫端木蓉姐姐,往日里跟在她身邊的時間也不少,兩人很親密,這也是焱妃喜歡她的原因之一,卻不知道端木蓉早就遭到了洛言的毒手,甚至洛言這廝在家里就敢明目張膽的欺負端木蓉。
膽肥非一日之功。
可老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不,終究還是被焰靈姬發現了不對勁,東窗事發了。
“那就慢慢改。”
洛言教訓道,輩分可不能亂,不然容易出事。
“我去給干爹安排客房。”
言兒很懂事的說道,旋即向著一旁走去。
洛言抱著玥兒,看著端木蓉的房間,比起客房,他還是喜歡端木蓉的房間,晚上一個人睡覺太過孤獨、寂寞,許久不見,他還是很想找端木蓉敘敘舊的,奈何端木蓉壓根不給機會。
“爹爹加油。”
玥兒人小鬼大的說道,握緊了小拳頭。
房間內。
端木蓉那冷漠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輕咬著嘴唇,眼神有些柔弱,許久之久,才發出一聲輕嘆:“師傅,蓉兒該怎么辦。”
有些事情如何忘得了。
同一時間。
醫莊后面的房間內,班老頭也是知曉了洛言的到來。
這些年,墨家仗著端木蓉的身份特殊,直接將此地發展成了一處特殊的據點,往日里給端木蓉送點藥材,以此替代診費,一來二去便與端木蓉混熟悉了,加上墨家本來就與醫家有淵源,端木蓉又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慢慢的便是默認了此事。
其實站在不同的角度上看待問題,便會得到不一樣的結果。
不同于洛言對于目前這個墨家的看法,端木蓉對于墨家還是有些好感的,至少這些年墨家沒干出什么出閣的事情,至于背地里的那些事情,她也無法知曉。
一葉障目。
墨家數百年積累下來的名聲還是相當不錯的,就算敗家也不是一時半會敗的完的,何況燕丹也不是尋常的敗家子。
“班大師,我們怎么辦?秦國的這位大人物過來了,會不會對我們接下來的計劃有影響?”
一名墨家弟子有些不安的詢問道。
“稍安勿躁,此事不一定有我們有關系,而且巨子那邊尚未有消息傳回,我們還需要繼續等待。”
班老頭皺了皺眉頭,緩緩的說道。
洛言與端木蓉的關系本就不是秘密,往年洛言也會來此,對于他們墨家的動作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未過多的理會,可此番涉及到墨家的一個計劃,洛言湊巧這個時候過來了,這就讓人不得不多想一二。
“劍圣蓋聶真的會來嗎?”
一名墨家弟子開口詢問道。
班老頭沉吟了片刻,緩緩的說道:“不出意外,應該會來此地,他在秦國追殺的過程中受了重傷,當世除了這里,沒有地方能為其醫治,而且,楚國項氏一族的人已經去接應了。”
此番他們在這里也是為了接應蓋聶,至于為何不明目張膽的去接觸,那無疑是不想現在就被秦國盯上,其次也是不想讓蓋聶誤會。
燕丹考慮事情很全面。
比起自己的計劃,蓋聶的背叛只能算是錦上添花,他若是加入更好,若是沒有他,計劃還是照舊進行,在此之前,能不被帝國盯上那自然是最好。
班老頭猜得不錯。
洛言見完天明不久之后,楚國的項氏一族便出現了。
一行十幾人。
為首的少羽看到天明之后,表情一愣,顯然對于能再見到天明很意外,此番前往北漠之地雖然一無所獲,可也查到了一些特殊的消息,比如蓋聶與眼前這個小鬼。
“你們是什么人?!”
天明握緊了手中的淵虹,看著眼前這群人,大聲的質問道,似乎想借此給自己壯膽。
心里則是怕得要死,走了兩個“熟人”,來了十幾個陌生人,他在這個年紀承受了不該承受的壓力。
“小鬼,劍可不是這么拿的。”
少羽雙手抱胸,嘴角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緩緩上前,架勢很足的說道。
一旁的項梁和范增倒是未曾在意兩個小家伙的交流,他們的目光鎖定在了蓋聶身上,他們需要確定蓋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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