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春君的后續行動,洛言倒是不理會了,也沒有參加,他只是隨口挑撥一下,給燕丹和他的那些手下們增添一點歷練,能熬過去方能在這亂世活下去。
若是熬不過去…那只能說他們跟錯了人,燕丹不是一個好老板。
不夠以雁春君在燕國的身份,這燕國接下來必然會很亂,燕丹派系的人估計會被斬盡殺絕。
雁春君從來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
至于洛言的話可不可信,以他秦國櫟陽侯的身份,便是一張最值得信任的標簽,雁春君壓根就沒有多想,更不會覺得洛言會拿這種事情和他開玩笑。
何況此事只需要派人去查一查,自然可以查到蛛絲馬跡。
妃雪閣的出現確實有些詭異。。
翌日朝會,洛言以秦國使臣的身份見到了燕丹,當著燕國百官的面與燕王喜簽訂了協議,其中包括督亢之地以及樊於期的人頭,以此平息秦國的怒火,以免兩國兵戎相見。
洛言也是第一次見到燕王喜,對方的相貌意外的不錯,與燕丹有幾分相似,身材也不臃腫,儀態莊重,氣度不凡。
對比之下,韓王安的賣相確實有點差,有可能是藥嗑多了。
協議隨著燕王喜的印璽落下,便是簽訂成功。
之后便是燕王喜的盛情款待,洛言也是虛與委蛇了一番,期間找到了秦臣燕相張唐,輕笑著說道:“過幾日我便返回秦國了,燕國這邊勞煩相國多盯著一些,切勿讓人破壞了秦燕兩國的友誼。”
張唐自然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也聽出了洛言話語之中的隱藏訊息,點頭應道:“這個自然。”
“櫟陽侯無需擔憂,此事本君也會盯著,絕不會出意外。”
雁春君對著洛言保證道,同時目光陰測測的掃了一眼燕丹等人所在的位置。
昨日得到洛言的提醒,他便動用了自己的力量調查了妃雪閣,期間自然也查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雖然沒有直接明了的指向燕丹,可有著洛言的提醒,他顯然不需要考慮太多。
加上雁春君對燕丹本就不喜,其身邊的一些人他也早就想做掉,趁此機會,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鞠武這個老東西也處理了。
沒了鞠武這位老太傅支持,燕丹直接少了左膀右臂,其余人,他自然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那便勞煩雁春君了。”
洛言客套的說道,畢竟是公共場合,場面話還是需要說說的。
雁春君頓時笑著敬酒,氣氛一時間很熱切。
酒過三巡。
洛言突然眸光一動,對著雁春君笑道:“君上還記得前年我信中提起的銅盒嗎?”
“…此事有些麻煩,不好處理,宗族里有些老東西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只能再想想辦法。”
雁春君皺了皺眉頭,緩緩的說道。
大哥,你太令我失望了,靠你想辦法,燕國都要沒了…洛言心中有些失望,嘴上卻是笑道:“是我唐突了,既然如此,也不必麻煩君上了。”
“傳言這銅盒牽扯到一個很大的秘密”
雁春君卻是被勾起了興趣,對著洛言詢問道。
洛言看著雁春君,打趣道:“謠傳罷了,傳說這銅盒之中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君上信嗎?”
聞言的瞬間,雁春君便是本能的搖了搖頭,那銅盒他自然也見過,說它能蘊含毀滅天地的力量,他是第一個不信的,其本身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哪里會相信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說。
這玩意不過是哄騙那些什么也不懂的賤民的,上位者會信這些?
越是內心脆弱的人才越會相信這些,借此給內心找一個支撐,亦或者是幻想鬼神改變自己的命運,卻從來不考慮,就算這世上真有鬼神,他們有如何會青睞你一個普通人。
“我對此也是嗤之以鼻,不過陰陽家在追尋這個秘密,我妻子乃是陰陽家的東君,她對此也有些興趣,秦國那個銅盒她見過了,便想再看看燕國的,說起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洛言繼續哄騙道,三言兩語便是打消了雁春君心中的懷疑。
“既然如此,那下次櫟陽侯再出使燕國,帶上夫人便是,若只是看看,還是很簡單的。”
雁春君笑道。
下次?
我怕我下次來的時候,大哥和燕國都不在了…洛言心中嘀咕了一聲,不過嘴上卻是極為客套的說道:“好,一言為定。”
張唐全程倒是未曾說些什么,只是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宛如一個路人。
就在此時,燕丹也是舉杯緩緩走來。
雁春君看著燕丹靠了過來,頓時皺眉,有些不喜的看了過去,似乎覺得燕丹有些礙事,妨礙他與洛言交談。
“王叔。”
燕丹卻是畢恭畢敬的對著雁春君拱手行禮,隨后起身看向了洛言,微微一禮,道:“櫟陽侯,許久不見。”
“敬櫟陽侯一杯,此番事情皆你而起,若非是你,櫟陽侯也不會千里迢迢來燕國。”
洛言尚未說話,雁春君卻是冷哼一聲,說道。
大哥這人能處,雖然性格惡劣,但對我真的很不錯…洛言心中感動了一秒鐘。
燕丹也是能屈能伸,舉杯敬酒,表示歉意。
“殿下客氣了,無需如此。”
洛言舉杯相迎,輕笑道。
燕丹將杯中之酒飲盡,隨后看著洛言,沉聲的說道:“還希望櫟陽侯回國之后能美言幾句。”
“自然。”
洛言點頭應道。
燕丹話語落下,便是對著張唐微微一禮,隨后轉身離去,似乎來此便是為了與洛言說這么一句廢話。
洛言看著燕丹的背影,輕嘆道:“殿下能屈能伸,不是一般人吶。”
雁春君聞言,有些陰晴不定的看著燕丹的背影,若無昨晚的一出,他倒是還不曾關注到,當年隨后可以捏死的小家伙如今倒是真的長大了,想法也多了許多。
不是一個好兆頭。
韓國舊都,新鄭。
冬季的寒冷尚未徹底散盡,席卷天地的狂風依舊透著幾分蕭瑟和刺骨。
城外一座孤墳前。
身披黑色大氅的衛莊正默然的看著這座孤墳,似乎在追憶著什么過往,片刻之后,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且沙啞,更透著些許獨特的磁性:“你想要的,我已經完成了,我想要的,你帶來了嗎?”
“自然,與鬼谷傳人合作,我豈能違背約定。”
伴隨著沉悶的腳步聲,身形魁梧的,身著淡薄麻衣的農家俠魁田光緩緩走了出來,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衛莊,聲音極為有力的說道。
比起衛莊略顯頹廢的聲音,田光的聲音就像一個熱情的大叔。
衛莊緩緩轉身,目光冷厲的看向了來人,緩緩的說道:“但愿如此,希望你帶來的答案足夠令我滿意。”
“閣下滿不滿意我不清楚,我只是告訴你我所知曉的一切,至于真相如何,還需要閣下自己判斷。”
田光倒也不懼,輕笑了一聲,說道。
衛莊盯了田光一會,片刻之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向了孤墳,道:“說吧,韓非究竟為何而死。”
“韓非確實不是自然死亡,且死因不明,死前更是肌膚暗紅,血管凸起,死相極為恐怖。”
田光看向了孤墳,緩緩的說道。
衛莊聞言的瞬間,握緊了手中的鯊齒,一股嗜血且充滿殺意的劍意迸發開來,手中鯊齒似乎都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微微低鳴,宛如兇獸的低吼,一股很強大的氣場席卷開來,片刻之后收斂。
“就這些嗎?”
衛莊冷漠的詢問道。
田光卻是繼續說道:“這般死法我曾經看過一次。”
衛莊目光看向了田光,等待下文。
“陰陽家的咒術,其中有一種禁術名為六魂恐咒,中咒之人的死狀與韓非的死狀極為相似。”
田光并未隱瞞,更沒有坐地起價,緩緩的說道。
“陰陽家?”
衛莊眉頭緊鎖,一瞬間聯想到了許多,隨后又想到了洛言所娶的女子是陰陽家的東君,一時間無數的疑惑涌上心頭,讓他心情有些壓抑煩悶。
田光繼續說道:“是與不是,閣下可以自行判斷,我所知曉的便只有這些。”
他很有誠意。
“我很好奇,你為何會知道這些,韓非臨死之前是被關在地牢之中。”
衛莊目光不善的看向了田光,聲音低沉的說道,同時氣機鎖定了田光,若是田光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不介意將田光徹底留下來。
至于所謂的江湖道義,如今的衛莊可不會在意這些,甚至以前的他也不曾在意這些。
目的達到才是最關鍵的。
過程并不重要。
“因為我背后的人參加過韓非的葬禮,自然親眼見過他死后的模樣。”
田光不急不緩的說道。
衛莊聞言,卻是突然冷笑一聲,盯著田光,幽幽的說道:“農家的俠魁竟然與秦國的重臣有關系,有趣。”
田光與他交易,希望他的逆流沙在韓國掀起一場動亂,最好可以吸引秦國的注意力,作為報酬,他可以告訴衛莊韓非死亡的真相。
此事衛莊答應了,可衛莊沒想到,這里面竟然還牽扯到秦國的一位重臣。
這般看來,秦國也并非鐵板一塊,同樣的暗流涌動。
“因為我們有同一個理想和目標,正如當年韓國九公子與閣下創立的流沙,當心中有同樣的目標,志同道合之人自然會漸漸的吸引到一起。”
田光聲音鏗鏘有力的說道,充滿了對理想的堅信。
“理想?呵”
衛莊不屑的冷笑一聲,緩緩的說道:“這一切不過是骯臟的權力游戲,你們的目標和理想我并不感興趣,這場交易到此為止。”
說完,衛莊緩緩轉身,便是打算離去。
“閣下就不想知道我身后之人是誰?”
田光卻是冷不丁的說道。
衛莊腳步微微一頓,轉過頭來,看著田光,皺眉說道:“你想說什么?”
“我們要做的事情遠比閣下想的要更大,韓國新鄭發生叛亂,秦國最近一段時日必然會派遣重臣前來鎮壓叛亂,那位櫟陽侯已經出使了燕國,不出意外,來此鎮壓的重臣便是我身后那一位。”
田光看著衛莊,沉聲的說道。
此事乃是昌平君受益,對于衛莊這一位鬼谷傳人,昌平君自然不可能放過,但凡有機會,必然會收為己用。
“…好,我會在韓國等他。”
衛莊看著田光的目光,片刻之后,冷聲的說道。
他確實很好奇田光身后的人是誰,又在謀劃些什么,這一切似乎很有趣,讓他發現了秦國不少秘密,就是不知道他那位師哥知不知道這一切,還有洛言那個滿口胡言的家伙。
他們對這一切又了解多少,亦或者一無所知。
“那在下便告辭了。”
田光拱手說了一句,便是轉身離去。
他很忙,沒時間在這里耽擱。
衛莊也沒有阻止,目送對方離去,心中則是猜測那個人的身份。
“刷”
一道白影閃過,白鳳直接出現在了衛莊的事業之中,宛如沒有重量一般,自半空緩緩飄落,違背常理,俊逸的面容帶著一抹無奈,輕聲的說道:“潮女妖打算去燕國找洛言的麻煩。”
“告訴她,我也要找洛言的麻煩,不過得等到燕國的事情處理結束。”
衛莊淡漠的說道。
從田光那邊得知的這么多事情,讓他有點想找洛言聊聊的想法,他手中的鯊齒也是這個意思。
“我可以轉達,至于她愿不愿意等,我就不清楚了。”
白鳳聳了聳肩膀,頗為隨意的說道。
衛莊卻是冷淡的說道:“她若是不愿等,也無需管她,韓國的事情要緊,我需要在這里等一位特殊的客人。”
至于潮女妖的安全,他覺得洛言會更加在意,畢竟是他的女人。
想到此事,衛莊眼中也是閃過一抹冷意。
洛言還真是會招惹女子,就連身為明珠夫人的潮女妖都搭上手了,說實話,一開始知曉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是震驚了一會兒,好在面癱臉維持了他高冷的人設,沒有讓白鳳看出什么來。
他衛莊混江湖也是需要臉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