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麗姬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秦國群臣得知這個消息也只是意外了一下,待了解此女的來歷之后,便是不在關注,說到底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
當然,洛言和趙高除外,他們都知曉驪姬的特殊性。
前者不需要多說,至于后者,趙高還是頭一次看到嬴政對一個女人如此動心,哪怕是扶蘇的母親也從未讓嬴政如此過,哪怕只是一瞬間的心動,可也證明了此女的獨特。
對方在嬴政心目中有著一定的地位,而這,便足夠了。
時間緩緩流逝,轉瞬已經入冬,年末也將至。
這一年過得意外的迅速,就仿佛手中的流沙,無論你如何握緊,它總會從手指尖的縫隙之中流逝,直至一滴不剩。
不過這一年發生的事情也是極多,不談學宮醫書整合成功,單單是木薯的出現,也是讓天下震動,五國嘩然,最近半個月,五國陸續派出了探子和使臣進入秦國,想要一窺究竟,世上當真有此神物不成?
不過秦國的保密措施做的不錯,至今除了暴露了一些消息之外,五國尚未有更大的行動,也許是覺得太過荒唐。
世間豈能有這種產量夸張的農作物。
這絕對是謠言!
嘩眾取寵!
這也給了秦國安穩發育的時間,至少今年是平靜的度過了,至于來年,那便不是五國能決定的事情了。
因為秦國的三條加起來近千里的官道即將收工。
不出意外,明年便會開啟一統之戰,這無疑比洛言與嬴政約定的時間推前了許多。
而且。
在這期間又有一只墨家隊伍回歸了,帶回了北境的堪輿圖,還有一些獨特的農作物種子,比如胡桃、大蒜、玉米等等,也算是豐富了一些農作物庫存,當然,比起這玩意,最讓洛言比較關心的還是北境的堪輿圖。
與洛言心中的地圖對照了一下,這個世界的版圖與現代的版圖偏差很大,只有八成相似。
這要么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要么是認為的偏差。
留下這些東西之后,這一支墨家隊伍重新踏上旅程,并未返回原本的墨家,似乎從他們走出華夏這片土地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如他們啟程之日宣誓的那般。
玄黃學宮,后山。
此處建造了一處墓地,凡是為學宮以及天下有過貢獻的人都會在此留下衣冠冢,供后人祭拜。
韓非的骨灰已經按照他的要求送回了的韓國故土,不過在此依舊留下了墓碑,建造了一個簡易的衣冠冢,他終究當過學宮的老師,教了不少弟子,且將一生所學都留了下來,算是當代法家的祖師爺之一。
念端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黑色的墓碑,其上并未雕刻名字,但它卻豎立在最前方,這一塊是給墨家之人留下的,待天下一統之后,洛言會將墨家那近千名先驅者的名字刻上去。
英雄不該默默無名。
當然,洛言心目的墨家與當世的墨家不是一回事。
最近韓非鬧出的動靜可是不小,此人也不在隱瞞自己是墨家巨子的事情,為此招攬了不少江湖高手,燕國本就是講江湖義氣的地帶,加上燕丹的身份,招攬起來自然很輕松。
雖然在洛言看來,有點小打小鬧。
堂堂燕國太子,卻與江湖勢力勾結在一起,格局太小,沒多大意思。
對比之下,蓋聶最近在江湖上引起的風波不小,有點被世人尊稱為劍圣的架勢。
洛言站在韓非的墓碑前,其上還有一副洛言親手畫的素描畫像,與韓非不說一模一樣了,可也有九分相似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
洛言端著一壺酒,看著那掛著微笑的韓非素描,輕嘆了一聲,旋即將這一壺好酒倒在了他的墓碑前,涓涓細流濺起酒花。
隨著一壺酒倒盡,洛言才收斂追憶的神情,淡淡的說道:“出來吧,你身上的氣息我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話音落下。
一道身影宛如鬼魅一般,瞬移般的出現在了洛言的視野之中,同時一股難以形容的詭異氣息散發開來,瞬間籠罩一方天地,頓時天空光線變暗,伴隨著天地之力紊亂,似乎天空的曜日正緩緩的被天狗吞噬。
掩日!
曾經的天字級殺手,更是羅網實質掌控者之一,曾聯合嫪毐,意圖謀朝篡位,可惜被洛言頂替了,計劃徹底泡湯,呂不韋也因此受到了一些牽連,被嬴政嫌棄,嫪毐成了棄子,自身更是躲藏了起來。
幾乎在掩日出現的瞬間,四周的羅網殺手也是動手了,在墨鴉的帶領下,宛如一張天羅地網,將其包圍在其中。
大司命則是站在洛言身前,冷冷的盯著來人。
這個就是愛情!
“櫟陽侯,我來此并無惡意,這些應該沒有必要。”
掩日聲音低沉沙啞,似乎在刻意隱瞞身份,目光幽幽的看著洛言,平靜的說道。
“就憑你當初做的事情,也足夠你死上十次了。”
洛言打量了一下來人,輕聲的說道。
掩日冷笑了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比起櫟陽侯所做的事情,在下所謀劃的又算得了什么。”
幾個意思?!
洛言心跳加速了一下,旋即冷靜了下來,想詐他,他掩日未免太低估他了吧,不提掩日知道了什么,退一萬步講,他就算真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個羅網的殺手,他的話有什么可信度。
何況洛言做的荒唐事就那么一點,從來不留證據,自身更是潔身自好,留情又留種,留種還懷不上。
這年頭還能有檢測儀器嗎?
洛言就不信了。
除非被當場抓住,不然洛言還真不帶怕的,尤其是今時今日的地位,想動他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實力和他玩。
“我做什么事情可不需要你來教,不過你既然敢出現,那便留下吧。”
洛言嗤笑了一聲,不屑的撇了撇嘴巴,旋即淡淡的吩咐道。
“就憑他們?”
掩日掃了一眼四周的羅網殺手,眼神毫無波瀾,顯然不覺得墨鴉和這群羅網殺手能對自己造成什么麻煩,他要走,沒有三名以上的天字級殺手,根本不可能留得下,何況他最擅長的還是幻術。
洛言嘴角帶著一抹弧度,輕聲的說道:“自信是好事,過分的自信就不太好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
在場的一名羅網殺手頓時身體顫了顫,旋即一股充滿死寂的氣息彌漫開來,下一刻,一柄斷裂的古樸長劍憑空出現,同時一道虛影凝實,化作實物,一把握住了這柄斷裂的長劍,同時一股難以形容的冷寂氣息彌漫開來,直接覆蓋了掩日的氣場,將四周的一切化作了死寂的黑白領域。
逆鱗劍再次出現。
亡靈握著長劍,默然的對著掩日,一股強大的死亡氣息直接鎖定了他。
掩日眼神瞇了瞇,多了一份凝重和忌憚,他沒想到洛言身邊竟然有這么一柄劍,頓時調整了情緒,說道:“櫟陽侯何必如此,我來此只是為了與櫟陽侯合作。”
“合作?說來聽聽。”
洛言抬了抬手,讓手下控制逆鱗劍稍微停一停,等待掩日的回答。
“羅網除了明面上的力量,暗地里還隱藏著一股力量,兩者一明一暗,只要櫟陽侯愿意合作,這股力量便可以贈與櫟陽侯。”
掩日蠱惑般的說道。
難怪,我總覺得羅網弱了點…洛言心中暗忖,他一直覺得羅網對六國的滲透太少,遠不如原著里傳的那么厲害,如今看來,不是滲透的太少,而是這部分被掩日私下里掌控了,成了他的籌碼。
“劍收了,以后不要對自己人動手,掩日可是我們羅網的天字級殺手,該給一定的尊重。”
洛言瞬間變臉,揚了揚下巴,對著墨鴉和羅網殺手說道。
墨鴉和羅網殺手很聽話的將劍收了回去,逆鱗已經消散,四周的一切恢復原狀,再次多了生氣。
掩日目光越發忌憚的看著洛言,緩緩的說道:“不愧是櫟陽侯,難怪能在短短時間里,替代文信侯,成為秦國權力巔峰的人物。”
“不錯,這話我愛聽,早點如此不就好了,以后不要見面就動手,很傷友誼,說說吧,你想怎么合作,那股力量我要了,要求你盡管提,當初的事情我也可以當做從未發生。”
洛言嘴角含笑,極為友善的說道。
他犯不著和死人生氣,不管掩日謀劃什么,這廝上了洛言的死亡名單,他洛某人從來不受人威脅,不管他知曉了什么,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過在此之前,洛言決定先榨干這廝的價值。
“只要櫟陽侯與我合作,那股力量自然便是櫟陽侯的。”
掩日輕笑道。
嘖,空手套白狼不行嗎?狗東西還挺精…洛言嘴角笑意不減,點頭應道:“好,可以,從今天起,掩日便重新成為羅網的二把手。”
合作?
不不,你掩日只能是我的下屬。
掩日那藏在面具后面的表情也是有些凝重,他沒想到洛言這么好說話,不過想到秦國接下來要對五國出手了,洛言急需他手中你的這部分力量,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
這世上哪有永遠的敵人,只要有利益,就可以合作。
歷來如此。
“那便多謝櫟陽侯了。”
掩日拱手說道。
洛言好奇的看著掩日,他很好奇這面具之下是什么樣的面容:“我已經表達了我的誠意,你是否將自己的誠意也表達一下,比如你真正的身份。”
是道家人宗的逍遙子,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他很好奇。
若是前者,那就有意思了。
道家分裂成天宗人宗,甚至還有陰陽家,除了天宗超然余外,其余兩者似乎都不簡單。
陰陽家追尋蒼龍七宿,想要解開三界之謎,欲超脫人間界,踏入仙界。
若掩日真的是逍遙子,那人宗的目的就有意思了,染指人間王朝更替?
這場戲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到了合適的時候,櫟陽侯自然會知曉在下的真實身份,現在還不到時候。”
掩日微微搖頭,緩緩的說道。
洛言瞇了瞇眼睛,與掩日對視了片刻,旋即咧嘴一笑,轉移話題道:“既然如此,那換個條件,我需要你那邊羅網滲透趙國的人員名單,不出意外,明年四五月份,秦國會對趙國動手。
滅國之戰!”
話語微微冷漠,很決然。
該動手就動手,猶猶豫豫反而不妙,趙國也差不多可以收拾了,不過在此之前需要將李牧結果了。
如此一來,對付趙國必然更加輕松,甚至不需要一年時間便可吞掉,到時候還能花費半年至一年時間收拾殘局,在謀取他國,無需如同歷史上那般焦急,狼吞虎咽的,最后營養不良,吃的太胖,過分臃腫。
“可!”
掩日點頭應道,直接應下。
這也是掩日出現的原因,秦國越來越勢大,加上木薯的出現,掩日幾乎已經預見秦國一統九州的畫面,他不愿繼續等下去了,再等下去,連口湯都喝不著了。
洛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從學宮出來,天色已經漸暗。
洛言心情不錯,哼著歌看著掩日交給他的名單,其上有個人的名字讓洛言極為意外。
春平君!
掩日還真是神通廣大,趙國的前太子,如今的趙國權貴春平君竟然也是羅網的人。
洛言覺得自己要重新判斷掩日給人洗腦的技術了,有點意思,不過有了掩日的幫忙之后,他發現對付李牧似乎更加容易了。
旋即看完了名單,并未發現他便宜大哥郭開的名字,果然,郭開還是很有操守的,只認錢,掩日這個窮逼不配與他這位戰神合作。
掩日:…
說實話,掩日對郭開壓根就沒興趣,此人太廢,毫無價值,最關鍵,郭開生活的一直很如意,跟隨趙王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很難洗腦蠱惑,自然沒必要廢那么精力去拉攏。
何況,郭開還是親秦派。
何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那人很危險。”
大司命斜睨了一眼洛言,御姐嗓音有些清冷,提醒道。
洛言頭也不抬的回答道:“我知道,所以以后有機會坑死他。”
大司命沉默,她想收回之前的那句話,比起掩日,洛言似乎更加危險,你永遠不清楚他的腦回路是怎么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