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勝的辦事效率那是毋庸置疑的,兩天時間不到,齊國便聚集了三十萬大軍向著趙國邊境靠攏,美目其名,軍隊演練,以防趙國軍事波及齊國,且明確聲明,此番齊國并不會參與秦趙之爭。
這番舉動無疑刺激了很多人的神經,至于齊國所言的話,有的人信,有的人自然不信。
戰國這個禮樂崩壞的年代,信譽算什么?
尤其是齊國這個曾經被鬼谷縱橫玩慘了的春秋霸主。
誰知道齊國會不會突然大舉進攻趙國,甚至連同燕國也一同辦了,齊燕之間也是有深仇大恨的,只是近數十年來,齊國沒了老牌強國的氣魄和野心,頗有點養老的架勢。
可齊國的底蘊卻是存在的。
齊國瀕臨東海,物產豐富,商業發達,自齊桓公與管仲以來,歷代統治者均會理財,人口更是眾多,無天災人禍,這一切都注定了齊國不會在七國內墊底。
可惜齊國缺少一個明主,整日沉迷于往日的強盛,被人揍了也覺得是一時的,從不虛懷若谷的招攬賢才。
直至戰國末期,齊國就成了典型的混子,安居一方,直至被人一波帶走,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
說到底還是齊國沒有順應時代潮流。
齊國乃是春秋首個霸主,俯瞰天下,可當時代從春秋的“百家爭鳴、百花齊放”轉變為“群雄逐鹿、鹿死誰手”之時,各國的差距便會迅速拉開,無論各國能不能接受,一切都已經注定,不變革就注定走向衰敗。
為何秦國近百年來沒有昏君?
并不是秦國每一代君主都是明主,而是秦國的制度將秦國打造成了國家機器,個人只是零部件,昏君的危害性有限,所以秦國沒有危害性極大的昏君,不同于六國。
齊國卻不一樣,完全依賴君主個人。
遇到齊桓公、齊威王等超級君主,齊國空前強大;遇到普通君主,齊國迅速沒落。
商鞅對秦國的貢獻可想而知。
一個健全的國家制度將會決定一個國家的未來。
不過說到底還是秦國的底子好,一窮二白,可以隨便造,而六國的負擔太大,變革的代價更大,完全沒辦法像秦國這般上上下下大換血,各國君主也沒有這么大的魄力,更沒有合適的人才。
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有時候就是這個道理。
秦國變法失敗,大不了回歸曾經,列國如何賭得起?
哪怕鼓起勇氣變法,比如韓國…不談也罷。
數日后。
淄河。
一艘大船正順流而下,其上的一行人正是洛言等人,誰也不曾想到,秦國的櫟陽侯竟然會偷偷溜到了齊國,并且還打算去一趟楚國。
這一日,晴空萬里,涼風拂過,有著幾分入秋的清涼,令人渾身舒暢。
越往南,空氣也是更加濕潤。
“齊國真是占據了一處好地界。”
洛言看著齊國的大好河山,輕聲贊嘆道,比起內陸,他還是比較喜歡靠海的位置,一方面是因為風水,另一方面則是近鄉思切,前世他就混跡在沿海城市,難免會有些親切感。
齊國能占據這么肥沃的土地,主要還是有個好祖宗,第一任君主乃是姜子牙。
可惜后世子孫不給力,君主之位都被田氏奪走了。
田氏代齊的典故應該很多人都聽過。
簡單點說就是戰國初年陳國媯姓田氏后代取代齊國姜姓呂氏成為齊侯,并且還得到了周王的承認。
腦海之中過了一遍齊國的相關小視頻,洛言不免覺得自己有些失誤,他其實可以找后勝聊聊蒼龍七宿的事情,齊國的老祖宗乃是姜子牙,齊國之內應該有一些祖上留下來的典籍。
不過想了想,洛言還是按耐下了這個想法,大司命還在身邊,當著他的面研究這個,終歸有些冒險。
只是一些雞皮蒜毛的線索也就罷了,要是真找出來什么要命的東西,大司命的忠心值得懷疑,洛言可不想試探人性,賭一手大司命愛不愛他。
大司命這種人會愛一個人愛的死去活來嗎?
那顯然不可能的。
她能接受自己是因為習慣,日久生情,但為了洛言付出自己的小命,洛言覺得可能性不大。
換做東君焱妃,洛言倒是不需要考慮這么多。
此事不急,等我去過陰陽家再說…洛言心中有數,目光看向了身側平靜站立的蓋聶,開口道:“還在想你的師弟?既然未曾找到他,那就說明他還活著,而且,據羅網在齊國的探子發來的線索,齊國那位三公子的死于一名劍客有關系,那人很有可能便是衛莊。”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因為洛言最近也查到了不少事情,比如齊國三公子田琪和韓國四公子韓宇勾結的事情,只是如今人死了,這些事情也沒什么價值了。
“屠戮一府,其中還包括老弱婦孺,這不是小莊的性格。”
蓋聶眉頭微簇,沉聲的說道。
衛莊殺性很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殺,小孩婦孺他通常不屑去殺,性子高傲,外冷內熱類型的,有點傲嬌。
洛言搖了搖頭,輕聲道:“人是會變的,衛莊在噬牙獄走過一遭,心性發生一些變化也很正常。”
秦時階段的衛莊可比蓋聶兇狠的多,手中那柄鯊齒更是從來不忌口,什么人都可殺。
“可那府邸之人有不少是失血過多而死,似被人吸干了全身鮮血而亡,死狀凄慘。”
大司命雙手抱胸,插了一嘴。
洛言道:“按照蓋聶所言,噬牙獄已經沒人了,衛莊既然從其中走出,那收幾個手下也很正常。”
吸干鮮血?
那應該是未來逆流沙的隱蝠,修煉蝠血術,具有蝙蝠的習性,嗜血、邪惡、有點變態,每殺一人都要喝干其全身血液,且功力增進一分;若一日不飲,則會衰老一分。
最終成為半人半蝠的怪物。
原著里被雪女一首曲子凍傷了,實力只能算是一般,不過輕功卻很強,尤其是夜間的時候,堪稱鬼魅。
雖然沒有白鳳盜跖那般變態,但也算一流了。
蓋聶面色有些凝重,似乎有些不希望衛莊變成那樣。
“我只是猜測,是不是,未來再見面的時候自然能搞清楚,你也無需過于擔心他。”
洛言輕笑道。
蓋聶點了點頭,不在說話。
“刷”
就在這時,天空之上,一只信鴿俯沖而下,最終落在一名羅網殺手的胳膊上,不一會兒,一封密信便是送到了洛言的手上。
隨著信件打開,洛言嘴角的笑意也是濃郁了幾分,因為李牧撤軍了!
他終究還是沒頂住壓力。
不過李牧的選擇卻是正確的,因為和秦國死磕的后果很有可能是趙國滅亡,可撤軍卻能保留實力,最多損失一部分國土,卻能安定大后方。
可如此一來,晏懿那邊的壓力就大了呀。
就是不知道燕國這位大將軍有沒有膽子和趙國碰一碰,試一試李牧的實力。
洛言覺得晏懿應該會。
因為如今的晏懿已經占據了趙國北境十數座城池,如此大的戰果他會放棄嗎?
甚至此戰他要是擊敗了李牧,那完全可以趁勢與秦國瓜分了趙國,如此大的戰功一旦回國,加官進爵都是輕而易舉。
世上最怕的事情便是得到了在失去。
不是誰都能做到放棄二字 “老李,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我對你的評價這么高,給你精心安排了這么一塊大肥肉,你要是不吃下去,怎么對得起我的安排”
洛言低聲自語。
老李?!
大司命和蓋聶都是看了一眼洛言,不明白洛言話語中的老李是何人?
趙國境內。
李牧此刻心情確實有些凝重,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撤軍的后果,這無疑是將趙國半壁江山拱手相讓,可趙國的屁股被燕國這狗崽子痛的瘙癢難耐,這個時候必須做出選擇。
擊退秦軍,李牧沒有十成把握,可在北境擊退燕國,李牧卻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因為那一帶是他的地盤。
“將軍,真要撤軍北上嗎?如此一來,大王那邊必然會怪罪將軍,何況北境已經有了趙蔥去統帥抵御,就算不敵,也能撐上一段時間。”
司馬尚站在李牧身側,勸說道。
他很清楚撤軍的后果,拱手相讓半邊國土,這么大的罪責,李牧扛不住!
“趙國拖不起,也賭不起,齊國這三十萬兵馬意圖不明,一旦北上,那趙國就真的有亡國之危!”
李牧面色不變,極為冷靜的說道。
單單秦燕,李牧自認趙國能頂得住,拖到冬季都不成問題,到時可找尋戰績,但齊國這顆定時炸彈卻是逼迫李牧必須做出決定,尤其是趙王偃一天一個王令催促,李牧無論如何選擇,都必須盡快出兵。
將戰爭盡快結束,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也是不無不可。
“可是…”
司馬尚還想勸說什么。
李牧抬斷,平靜的說道:“失去的城池可以從燕國身上取回來,這一戰必須盡快結束,不然會影響秋收,這關系到趙國的命脈。”
打仗打到最后靠的便是糧草輜重,趙國的糧草已經很不足了,繼續拖下去只會走上長平之戰的老路。
李牧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不用再勸了,我意已決,大王若是怪罪,我一力承擔!”
李牧沉聲的說道。
話音落下。
李牧手指輕輕點了點趙國兵馬的位置,眼中浮現出一抹冰冷之意,那是找到目標的眼神。
比起秦國的賴皮式打發,燕國如今卻是已經有些嘚瑟的找不到北了。
秦趙對峙,后花園不是隨便玩?
都是俺的!
“啊哈哈,不錯,不錯!”
此刻,燕國大軍新占領的一座城池之內,晏懿正放浪形骸的喝著酒,聽著偏將傳遞的情報,半瞇著眼睛,享受著這一刻的飄飄然,他從未想過,打仗原來這般容易,真不知道當初劇辛如何被趙國大敗的。
會不會打仗?
燕軍如此強盛,區區趙國還不是手到擒來,徒手可滅。
他剛入趙國的小心翼翼,此刻想來都有些恥辱,趙國太不堪一擊了,難怪秦國那么喜歡欺負趙國,不是沒有道理。
燕國以前老是打敗仗,完全就是那些老將不會領軍。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說的便是這個理!
瞧瞧!
他大將軍晏懿剛剛上臺,不費吹灰之力便是攻占了趙國十數座城池,雖然也占了秦國的一點點的光,可攻打城池卻是實打實的,屠戮了趙國士卒不下數萬。
這是實打實的戰績。
如此戰果,燕國何人有過?
唯他晏大將軍!
“恭喜大將軍,今日又攻占了兩座城池,那大鐵錘不愧是被大將軍看重的人,前線所向睥睨,大將軍真是慧眼識人!”
一旁的偏將拍著馬屁,直接將大鐵錘的功績轉嫁到晏懿的頭上,若無晏懿的看重,大鐵錘焉能有出頭之日。
“這大鐵錘沒有辜負本將軍的期望。”
晏懿摸了摸嘴角的胡須,有些嘚瑟的說道。
飄那是肯定飄的。
不過晏懿還有幾分理智,他很清楚,大鐵錘這個人必須壓制,此人太過強勢,一旦讓他出頭很有可能蓋住自己風頭,這怎么行?
這一戰,他晏懿必須拿下所有的功勞,強勢回歸燕國,到時候再給雁春君塞點錢,博一個爵位不成問題。
封爵啊!
哪個將軍能拒絕的了?
所以晏懿瞇了瞇眼睛,冷不丁的說道:“大鐵錘在前線辛苦了,讓他下來休息幾日,接下來的戰役不需要他上了,懂我的意思吧?”
“將軍,這…不繼續攻打了嗎?”
偏將有些疑惑的說道,如今一帆風順,突然停止進軍幾個意思。
“休整幾日,看看齊國什么意思。”
晏懿不咸不淡的說道,顯然他也收到了齊國三十萬大軍北上的消息,說實話,他覺得趙國要完,若是齊國真的攻打趙國。
另一方面,他也需要等待雁春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