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秦軍駐扎之地。
墨鴉帶著洛言給的王令,一路暢通無阻的抵達軍營之中,將洛言的命令傳遞,隨后拱手說道:“櫟陽侯讓將軍見機行事,此番若能打趙國一個措手不及自然最好,不過在此之前,須得將蒙恬將軍從趙國接出。”
“老夫明白。”
桓齮點頭應道,旋即看著手中刻有虎符印記的紙張,眼神微閃。
這道虎符不同于往日里將領的虎符,而是代表秦王的虎符,其作用和如朕親臨沒區別。
至于造假,不提能不能造出來,單說櫟陽侯這三個字就不可能,何況桓齮也不是沒腦子,也不會單看一道印記就貿然行事,也會根據命令來判斷行事。
如今秦國正在調兵遣將,攻打趙國的目的已經很明顯,無非是等待時機。
櫟陽侯此番從趙國安全撤離,且帶回了可以進攻的消息。
桓齮自然不可能放過。
接應蒙恬?
桓齮打算傾巢而出,接應蒙恬的同時,打趙國一個措手不及。
至于為什么不通知一聲就打。
戰爭何時需要講這些!
只要能打勝仗,其余的自有櫟陽侯扛著!
桓齮從墨鴉的話語之中,聽出了這個意思。
如此就足夠了。
駐扎在安陽近三年,他與手下的秦兵早就饑渴難耐了。
韓國地界。
洛言和大司命終究是住在了野外,要怪只能怪洛言的身體太棒,耐力太好。
此刻,一處山洞之中。
篝火散發溫暖,閃爍的黃色光暈驅散了黑暗,照亮了洛言和大司命的身影,此刻大司命長發垂落,姣好冷艷的面容木然的看著燃燒著的篝火,漆黑的眸子倒映著火光,有著一份以往難以探尋的柔意。
一旁的洛言用木棍隨意的挑動篝火,讓火焰燃燒的更加旺盛。
“大司命,你真實姓名是什么?”
洛言覺得太過安靜,不由得看向了大司命,開口詢問道,以往他對這個問題并關心。
對于他這種人而言,名字記得太多有時候也是一種煩惱。
心就那么大,能裝下的人很少…
父母之外,便只剩下那幾個女人了,驚鯢算一個,焱妃算一個,紫女算半個,焰靈姬也是半個,至于更多…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只能說她們都曾經走到過洛言心里去,但很快又走出去了。
男女之間的關系,本就是進進出出。
大司命聞言,略帶呆木的眸子漸漸有了神采,恢復了以往的冷傲優雅,看著洛言,平靜的說道:“我不需要名字,從出生開始,我便是為了大司命三個字而活。”
因為陰陽家挑選大司命和少司命極為嚴苛,只有活著的人才能繼承這個名號。
大司命同樣是從前任大司命身上繼承的這個名號。
“這么活著有意義嗎?”
洛言問出了一個很哲學的問題,同時心中感慨:陰陽家真是古代版的恐怖組織,洗腦有一套,看把這些小姐姐一個個鬧得。
這一刻,洛言又找了自己穿越而來的意義。
陰陽家眾女弟子苦東皇太一久矣,洛言豈能不救?
大司命譏諷的看著洛言,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的弧度:“那如你這般活著便有意義?”
“那是肯定的。”
洛言毫不猶豫,極為篤定的說道。
大司命不屑的冷笑一聲。
洛言卻是不急不緩的說道:“因為我活著是為了自己,做任何事也是為了取悅我自己,而你活著只是為了其他東西,比如陰陽家,比如別人的眼光,亦或者別人的贊美。”
洛言嘴角含笑的看著大司命。
“我一直覺得你們這么活著很可悲,沒有自我,沒有性格,很多時候,甚至身不由己,可悲,可嘆。”
大司命細長的柳眉輕蹙,身心俱疲的情況下,突然思考起了洛言這番話。
洛言干的那些事情確實很作死,但他卻是過得很歡快,正如他所言的一般,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為了取悅自己,甚至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
至于大司命。
自小便生活在陰陽家,成為火部的一名弟子,后來天賦漸漸顯露,被挑選成為大司命的候選人。
期間屠戮無數,最終脫穎而出。
成了新的大司命,直至今日。
開心嗎?
不知道。
洛言繼續說道:“甚至你都不敢面對自己的心,你捫心自問,你心中真的沒有我嗎?”
說話間,洛言移動屁股來到了大司命的身旁。
大司命看著按在自己胸口的狗爪子,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眼神冰冷的看著洛言,默然不語。
“別介意,又不是沒摸過,我只是感受一下你心口的溫度,我老師說過,想要知道對方的心,有時候需要用身體去感受,你也來感受一下我的心意,你感覺到我對你的心了嗎?”
洛言松開手,同時握著大司命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一本正經的說道。
大司命木然的看著洛言這無恥的德行,越發無語,她有時候真的很懵逼,東君與月神兩位大人究竟看上洛言什么了。
東君大人淪陷在前,月神大人緊隨其后。
就特么有毒。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洛言一只手握著大司命的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輕撫大司命的臉頰,這真誠的說道。
“我什么也看不出來,也不覺得你對我有什么心意。”
大司命冷聲的說道。
不對啊,大司命的境界什么時候這么高了,他的這幫紅顏知己,除了驚鯢之外,沒想到大司命也能看穿他一二。
就在洛言打算繼續逗逗大司命,挑戰挑戰大司命極限的時候,洞穴外傳來了墨鴉的聲音:“櫟陽侯,信件已經送達。”
聽到墨鴉的話語,洛言頓時沒了和大司命嬉鬧的興趣,起身向著洞穴外走去。
洞穴口的位置。
除了一匹馬之外,還有十幾名羅網殺手正在巡邏。
洛言在洞穴里享受著夜生活,這些殺手自然需要看守四周,至于今天中午時分…感謝古代褻衣的設計。
墨鴉打量了一下洛言的神情,看到洛言沒有不耐煩和生氣的神態,頓時明白自己來的還算時候,不由得繼續說道:“桓齮將軍已經出兵去接應蒙恬將軍,除此之外,農家的探子傳信回來了。”
說話間,墨鴉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遞給了洛言。
同時心中也是感慨。
不愧是七國之中最強的秦國,這手伸的可真長,就連諸子百家都有暗子。
農家?
洛言頓時想起了田蜜那個蜜罐子,伸手接過信件,打開閱讀了起來,這封信件是田蜜寫給他的,一方面表達了一下對洛言的相思之意,另一方面便是表達自己的委屈和無奈,為了幫洛言更好滲透農家,她不日將委身吳曠這位農家魁隗堂的總管。
同時信件上還表達自己必然會為洛言守身如玉,哪怕嫁給吳曠,也堅決不會讓他碰自己一根汗毛。
這不是讓吳曠當太監嗎?
人家娶了你,你還不讓別人碰,那不委屈死了。
是真愛啊,那就沒問題了。
洛言忍不住笑了笑,隨手將信件捏碎,他自然明白田蜜的小心思,這女人知道自己最寶貴的便是身子,若是身子都不干凈了,那在洛言這邊就真的成了隨意玩弄丟棄的玩物。
雖然現在也差不多,但田蜜終究還是抱了點希望,想抱緊洛言這條大腿。
哪怕洛言不是好人。
可洛言在秦國的地位和勢力真的很香。
田蜜這個女人終究很現實。
可以理解為倡姬的加強版,比起倡姬,田蜜這個女人更加聰明,有心機,同時也有幾分自己的堅持,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倡姬…這女人除了貌美如花之外,便是命好,遇到了一個愛慘她的趙王偃,甚至不在意她嫁過人以及曾經低賤的身份。
可女人太有心機,顯然不會得到男人的喜歡。
洛言就不喜歡女人太聰明,太聰明的話,他怎么哄騙。
尤其是田蜜這種對愛情毫無想法的女人,甜言蜜語都是放屁,給不了她足夠的安全感,什么都沒用。
就像現代一些標志性的女性。
沒錢沒房沒存款,你特么和我談愛情?
我談你麻花愛情。
不喜歡,洛言也不討厭,畢竟田蜜這個蜜罐子大多時候都是跪舔他,雖然是抱有目的的跪舔。
“農家…若是不出意外,田光應該會出手的,就是不知道這是昌平君的想法還是田光自己的想法,吳曠,呵…”
洛言想到了原著里的劇情,眼中微閃,不由得笑了笑。
吳曠的命有點苦啊。
果然,老實人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都不好命。
有坑專坑老實人。
從來不會坑洛言這種人。
所以想要過得好一點,必須要多愛一點自己。
父母如此愛你,不是讓你去愛別人的!
“休息一晚,明日前往新鄭。”
洛言看著墨鴉,輕聲的說道。
墨鴉點頭應道。
洛言想了想,詢問道:“蓑衣客真的找不到嗎?”
洛言花費了不少力氣找這家伙,可惜這蓑衣客和消失了一樣,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似乎知道洛言找他一樣。
夜幕四兇將之中,蓑衣客無疑是最神秘的。
墨鴉搖了搖頭,道:“以往夜幕和蓑衣客聯系,蓑衣客都是駕駛一葉扁舟,走水路與我們聯系,且沒有固定的水域,唯一知道他不少消息的唯有血衣侯,其余人對蓑衣客了解的都不多。
當年蓑衣客加入夜幕也是血衣侯引薦的。”
“希望他能一直不出面。”
洛言皺眉,緩緩的說道。
說完,轉身向著山洞走去,天色也不早了,折騰了一天一夜,他也有點疲倦了,今晚需要摟著大司命好好休息一夜。
所有正事都安排妥當了,桓齮那邊會接應蒙恬。
至于其余事情,洛言暫時不想管,也管不了。
夜盡天明。
趙國邊關,郭開的心腹將領之一扈輒正護送著蒙恬等人出關。
洛言的擔憂無疑是多余的。
郭開既然出手了,自然做好了萬全準備,萬不可能讓洛言在趙國出了事,他還需要洛言幫忙料理了公子嘉,豈能讓洛言發生意外,甚至為此,特意將自己心腹從武城調來,護送洛言出關。
不過洛言出了名的小心,讓蒙恬走明道,自己則是暗地里走山道,出了趙國。
有輕功的世界就是這般方便。
“蒙將軍,前方出關之后便是安陽地界,貴國將領桓齮便領軍駐扎在此處,祝將軍一路順風。”
扈輒騎馬,拱手對著蒙恬笑道。
為什么他能得到郭開的重要,那自然是他會做人,知道當官當的是人情世故,而不是領兵作戰的能力。
交好蒙恬對他而言是順手而為。
雖然沒有遇到洛言有些遺憾,可蒙恬身為秦國蒙家年輕一道的領軍人物,身份地位也值得他交好一番。
“一路麻煩將軍了!”
蒙恬拱手說道,這一路要是沒有扈輒的護送,必然會有風波,這聲道謝絕對不為過。
“何談麻煩,將軍客氣了!”
扈輒笑道。
蒙恬不再多言,沉聲道:“就此別過!”
“將軍一路順風!”
扈輒拱手道。
幾乎就在兩人話語落下片刻之后。
大地突然輕顫,沉悶的轟鳴聲自遠處傳來。
身為軍中之人的蒙恬和扈輒頓時面色微變,看向了遠處,只見遠處的地平線,黑壓壓的秦軍正猶如烏云一般席卷而來,一股窒息的壓力配合著那沉悶的轟鳴聲,席卷天地。
一個念頭同時浮現在蒙恬和扈輒的腦海之中。
秦軍攻趙了!
下一刻。
蒙恬和扈輒對視了一眼,手下的騎兵更是直接分開了,敵視的看著對方。
扈輒抬手制止了手下騎兵,對著蒙恬道:“送將軍抵達此處,郭相國交給我的任務也算完成,接下來,戰場上見!”
“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蒙恬沉聲的說道。
人家辛辛苦苦送自己出關,結果剛剛出關,就發現家里人的大部隊殺過來,準別攻趙了。
“自然與將軍無關,不過你我皆是軍人,各為其主,此番若是戰場上見,還望將軍不要手下留情!”
扈輒大笑一聲,極為豪邁的說道。
“必然!”
蒙恬極為敬重的說道。
年輕人都有熱血,明白馬革裹尸是將軍最好的歸宿。
這是將領的命運。
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
若是扈輒知道蒙恬這般想,不知道心中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后悔說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