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而王齮似乎也不再忍耐了,動作明顯加快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李斯在王齮那邊說了什么,亦或者王齮本身知道一些什么,在下午的時候,四周的守衛明顯多了許多,甚至連道路都被封鎖了,讓洛言想找天澤和驚鯢等人都沒辦法。
這些王齮親兵一個個猶如鐵疙瘩,甚至不和洛言閑聊任何一句話。
猶如機械人一般站在原地,重復一句話:將軍吩咐,軍營戒嚴,先生請回。
伴隨著天色越來越暗。
一股壓抑的氣氛也是緩緩彌漫了開來。
洛言也是感受到了這股壓迫感,不由得瞇了瞇眼睛,看著漸紅的晚霞,喃喃的說道:“熬過今天,以后路就寬了。”
只要嬴政熬過這一難,手握平陽重甲軍,借助蒙恬得到蒙家的支持。
那嬴政的一個翅膀就算打開了。
洛言也可以跟著這個順風車,乘風而起,正式向這個世界宣布他來了。
“王齮”
洛言瞇了瞇眼睛,他知道的那個有關于武安君白起之死的消息并沒有告訴王齮,因為他知道王齮不會信,一個人只有失敗了,亦或者人生最后一刻才會相信一些東西。
最關鍵,洛言也沒有機會接觸王齮。
危險不談,嬴政會如何想也是另一回事 何況。
王齮不死,嬴政如何借機執掌平陽重甲軍,如何收獲蒙恬!
危機也是機會!
這一次的機會洛言不想改變一絲一毫。
與此同時,另一邊軍帳之中。
“嘩”
伴隨著簾門抖動,一陣冷風卷入了軍帳之中,吹的油燈火苗搖擺不定,昏暗的燈光越發的暗淡,同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了軍帳之中,伴隨著燈光的穩定,身影被拖得越來越修長。
同時一股恐怖的殺意在軍帳之中升騰而起,露出一雙極為可怕的眼睛。
冷漠嗜血癲狂,理智幾近于無。
“你終于來了。”
身穿厚重盔甲的王齮微微抬頭,看著來人,眼神一凝,似乎并不意外對方的到來,沉聲的說道。
“呼”
來人沒有回答問題,只是呼吸沉重了幾分,似乎在忍耐著什么,眼中的殺意越發的濃郁,快要壓制不住。
“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到時候你只需要將其他人殺死即可,至于他,畢竟是大秦的王,哪怕是死,也需要一個體面的死法。”
王齮緩緩起身,布滿皺紋的臉仿佛繚繞著陰霾,目光冷漠無情,神情嚴肅,沉聲的說道。
“好,他交給你,至于其他人,我要了!”
來人緩緩抬頭,露出一張表情癲狂的面容,充滿殺意的應道。
正是黑白玄翦。
他竟然跟來了,并且進入了軍營。
很快。
嬴政等人也是接到了王齮的邀請,按照王齮的說法,要請蓋聶單獨赴會,至于洛言和嬴政則是并未通知,不需要前往,而驚鯢和天澤等人,更是早在上午的時候便是已經被四周的親衛看押了起來,根本出不來。
“王齮…”
嬴政目光徹底陰沉了下來,冷冷的說道。
這吃相未免太難看。
甚至都不屑偽裝一下,直接擺明了要對自己不利,這讓嬴政感覺極為惱怒。
“王上,王齮這是想將我們各個擊破,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將計就計,直接前往便是。”
蓋聶面色一冷,緊了緊手中的長劍,沉聲的說道。
“還真是簡單粗暴,不過現在我們也確實沒得選,王上,直接過去便是,以我和蓋聶的身手足以在軍營之中保住你,只要王齮敢動手,我們直接將其誅殺,王上到時再表明身份,便可直接掌控這十萬平陽重甲軍,安全將不再是問題。”
洛言也是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
只要王齮沒喪心病狂到直接動用大軍對他們進行碾壓,一般的小規模打斗,他和蓋聶自然不懼。
打不過頂尖高手,對付一般的士卒他還是沒問題的。
最關鍵。
驚鯢會盯著,適當時機她會選擇出手。
有著她在,洛言還真不帶怕的,至少安危是沒有問題的。
“好,寡人也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嬴政語氣凌厲,不急不緩的說道。
隨著嬴政做了決定,洛言等人便是跟隨嬴政直接向點將臺走去,也不知道這王齮究竟想些什么,竟然將位置挑在軍營之中最威嚴的點將臺上,這是給自己搭建一個墳墓?
亦或者他是覺得這地方適合嬴政?
日昏黃,暮蒼茫。
云如絮,掠過黯淡的蒼穹,將天空劃出一道血口,染紅垂天云翼。
十數只烏鴉盤旋在軍營的半空之中,冷漠的凝視著高高的點將臺,猶如死神,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人來了。”
站在高臺上的王齮目光微微一縮,看著緩緩走來的嬴政,緩緩的說道。
“他們好像并沒有分開。”
一旁的李斯輕聲的提醒道。
“無礙,來了更好。”
王齮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淡淡的說道,說完便是向著樓梯口的位置走了過去。
嬴政已經到來了,他豈能不去迎接。
他終究是秦國的王。
李斯看著王齮高大的背影,神色同樣凝重,甚至連呼吸聲都是壓到了最低,不敢用力呼吸,不敢說什么,緩步跟在其身后,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是他所能參與的了。
他現在所需要考慮的是該如何在接下來保住自己的性命。
死了,那可就一切都沒有了。
他為之奮斗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哪怕要死,也絕對不能是這個死法。
李斯神情凝重。
“尚公子,請,此處乃是點將臺,你覺得如何?”
王齮看著被收去長劍的蓋聶和洛言,嘴角的笑意更加濃了幾分,大笑了一聲,伸手便是對著嬴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
尚公子?
這個稱呼顯然代表了什么。
嬴政大步上前,聞言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平靜的看了一眼王齮身后的李斯,待得李斯對著自己行禮,才緊接著看向了王齮,淡淡的說道:“尚可,只是不知王齮將軍特意邀請我等前來所謂何事?”
“武遂軍營,各方勢力混雜,敵友難辨,聽聞蓋聶先生出身鬼谷,精通識辨之術,想不到驚擾了尚公子,實在有罪。”
王齮飽含歉意的笑了笑,看著已經盤腿坐下的嬴政,同樣在其對面緩緩坐了下來。
蓋聶對著洛言微微點頭,渾身繃緊,顯然已經感知到了危險。
洛言輕輕的吐了一口氣。
這還要感知嗎?
四周未免安靜的太過分了一些,最關鍵的是四周的守衛的士卒太少了,一個個都埋伏著。
這王齮當真要么不動手,一動手便是雷霆一擊,不給自己,也不給對方留下一絲一毫的機會。
“王齮將軍有心了。”
嬴政看著一臉虛假笑容的王齮,平靜的說道。
“不知尚公子何時趕赴咸陽?”
王齮的態度也是越來越隨意,直接握起酒爵,喝一口酒水,看著腰桿筆直的嬴政,詢問道。
“自然越快越好。”
嬴政平淡的說道。
“尚公子剛送出親筆書信,便要起身返回咸陽?”
“不錯,王齮將軍有何疑惑?”
嬴政目光漸冷,看著對方,緩緩的說道。
“尚公子的親筆書信發往之人可是當今太后?”
王齮瞇了瞇眼睛,笑容也是收斂了起來,輕輕的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酒爵,淡淡的說道。
“王齮將軍有何疑慮?”
“太后深居宮闈,鮮少問政,只怕對尚公子幫不了太多的忙。”
王齮嘴角漸漸浮現出一抹冷意,緩緩的說道。
“將軍特意邀請便是為了確定此事?”
嬴政似乎也覺得王齮的演技過分的虛偽,淡淡的一笑,懶得敷衍,緩緩起身,俯瞰著對方,質問道。
“早前自趙入秦,諸公子之中,長安君成蝺便與太后更為親近一些,莫非尚公子也與成蝺關系密切,情同手足?”
王齮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玉扳指。
蓋聶眼神徹底凌厲了起來,死死的盯著王齮,因為這玉扳指正是昨天送出去的信物,如今出現在王齮手中,王齮想做什么已經不言而喻。
“不錯。”
嬴政沒有否認,也不屑否認,雙手附在身后,看著王齮,神色已經徹底淡然,緩緩的說道。
“既然關系密切,情同手足,是否可托大事?這便是信物!”
王齮輕輕的旋轉著玉扳指,淡淡的說道。
嬴政沒有在回答王齮這愚蠢的問題,平靜的看著對方,等待著對方的最后一擊。
“果真是與長安君成蝺一伙的謀逆之人,竟然還敢聯系太后,不知死活!”
王齮緩緩起身,酒杯隨之落地,伴隨著話音響起。
一股肅殺之意沖天而起。
“殺!”
伴隨著數聲低吼,幾道隱藏在暗處的士兵握著長戟便是對著嬴政沖殺而來,同時十數道勾爪直接飛出,將蓋聶和洛言四肢鎖住,同時大量的精兵殺出,對著兩人襲殺而來。
這栽贓嫁禍真特么有夠水平的。
洛言心中感慨了一句,直呼王齮內行,當真連臉都不要了,這般拙劣的借口都拿得出來。
但也不得不說王齮這話說得有水平。
因為嬴政和長安君成蝺確實是兄弟,在他沒有叛亂之前,兩人的關系更是極佳。
可惜,事與愿違 這便是帝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