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原來是你?那別走了(上)
虛界內眾人，尤其是那些鏢師武者，聽段副使命韓柏年獨自出去迎戰兇殘妖怪，話還說的如此冷硬不近人情。
不禁紛紛往韓柏年臉上看去，生怕他脾氣硬忍不得氣，直接跟段副使沖突起來。
誰知向來有點杠頭直脾氣的韓柏年，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深吸口氣，抱拳拱手道：
“段副使傳法授藝之恩深重，既有吩咐，韓某當得舍命相搏以報。”
他這話說完，轉臉朝邱總鏢頭望去。畢竟鏢行以總鏢頭為尊，出陣動手之事，要總鏢頭首肯才合規矩。
邱總鏢頭先前經指點后就去纏斗錦妃，算是有過經驗。見韓柏年朝他看來，直接問道：“比原先強出多少？”
韓柏年脊背一挺回道：“我原先那樣的，最少能打三個！”
邱總鏢頭聞聽把眼一瞪：“那還廢什么話？出去砍特娘的！好好打，別給咱鏢行丟人！等我待會兒緩過勁兒來，照樣出去砍特娘的！”
韓柏年狠狠點頭，拱手轉身就要跨出虛界范圍。
正在這時，早前跟劉二柱一同被押上來問話的后廚屠娘子，忽然間開口遲疑問道：“你…，你不是…？俺咋看你有點像…，像是大花呢？”
屠娘子人長得五大三粗，是女子中罕有，能在后廚擔綱的好手藝大廚。就是一出了廚房，見到陌生人便不太敢說話。
她因為偶然間發現劉二柱，疑似往客人菜品里放東西。接連追問之下眼見對方抵賴，不由憤怒追打。
隨后被顧大掌柜派人押上二樓，劉二柱三兩下就被嚇得說了實話。一時沒人再理會她，她也就樂得默不作聲。
可等到那長尾獠牙壯漢近前，她越看對方長尾上黃黑毛色，和舌舔爪子上血跡的小動作，越覺得有種莫名熟悉感。簡直跟她天天拿剩菜、下水，喂養的那只黃黑虎皮毛色野貓，大花一模一樣！
身處許多陌生人中間，周圍又接連發生怪事，她心底愈發惶惑不安。看到長尾獠牙壯漢那熟悉的小動作和尾巴毛色，明知對方不太可能跟大花有啥關系。可不知怎么腦子一熱，就張口問了出來。
其他眾人不明白“大花”指的是什么，更不知道這高胖女子忽然間開口，是在對誰說話？
卻不料虛界外那長尾獠牙壯漢，本來讓段舍離搞得有點發懵。此時聽到屠娘子的話，竟猛然間暴怒狂吼起來：
“你才是大花！——你才是大花！——你全家都是大花！你個蠢女人，老子明明一身虎皮紋，又不是個母的。整日里大花、大花叫個不停，拿點子剩菜糊弄老子。我呸！呸！呸！”
屠娘子聞聽雙眼瞪得老大，掩口驚呼：“哎呀媽！你真是大花變的？你…，大花你咋就變這樣式兒了？你咋能吃人呢？吃人…，吃人可不好！咱以后千萬別再這樣啦…。”
長尾獠牙壯漢更加怒不可遏，原地暴跳怒罵道：“蠢女人，還說？你來勁了是吧！你給老子滾出來，老子今天非得先活撕了你不可！”
屠娘子見那大花變成的妖怪如此狂怒，發面饅頭般的白胖大臉之上，滿滿都是驚異不解的神情。
虛界內眾人看到這么一出，均大感不可思議。
段舍離倒覺得格外有趣，他先揮手示意“奔雷劍”韓柏年，趕緊出去跟那只貓妖動手。隨后招手讓顧大掌柜將屠娘子帶到近前。
他指點武者煉煞入體特別有針對性，又簡明易懂。往往幾句話提點，就能讓對方根據原有基礎，獲得大幅提升。
此時身旁繼韓柏年之后那名武者，叫做“開山锏”鄧通。鄧通根據指點，自行吐納運轉嘗試后，睜開眼滿臉皆是驚喜之色。
這檔口韓柏年已跨出虛界，一柄長劍帶出森寒劍氣風刃，竟然跟那暴怒貓妖打得有聲有色。
段舍離對鄧通道：“你去準備好，待韓柏年不支退回，便立刻殺出。若是面對妖物膽怯手軟，可沒人管你死活！”
鄧通攥拳重重錘在心口，昂首挺身道：“您就放心吧！咱老鄧也是條硬漢子，不比誰差！”說罷倒提銅锏轉身而去。
段舍離這才扭頭問起屠娘子姓名，同時又抬手示意下一位武者近前。
宴安鏢行今晚在宴然樓待命的鏢師武者，總共四十八名。前面被那詭異恐怖美婦，吸成干尸死去九人。現下除了邱總鏢頭和韓柏年、鄧通之外，還剩下三十六人。
這三十六人對“奔雷劍”韓柏年可就太熟悉了，平日里大家沒事過手喂招，誰幾斤幾兩再清楚不過。
可轉眼之間，沖出去動手的韓柏年便判若兩人。就像陡增了二三十年功力，已卓然成為武道大家一般。
這等三言五語，立地即可化腐朽為神奇的點撥誰不想要？不就是動手砍妖怪嘛！咋地？走鏢的還怕抄家伙動手不成？鏢行里不養軟腳貨，誰還不是條硬漢子！
當然，其中也頗有幾位女鏢師，但她們反應更為熱切。攛掇著邱總鏢頭閨女邱小楓帶頭排隊，借機也都擠到了前列。
段舍離不去管鏢師武者們亂哄哄排隊搶位置，余光瞥見下一個擠到身前的，是個年輕高挑的俊秀姑娘，順手彈了絲魔力到她身上。
這邊分心體察那姑娘氣機運轉，目光還看著屠娘子，等她報出自家姓名。
沒想到屠娘子在陌生人面前格外不敢說話，憋了半天才擠出句：“俺…，俺…，俺叫個屠小丫。”
這名字跟屠娘子高大白胖形象反差極大，說出來自帶笑點。聽得旁邊那俊秀姑娘“噗嗤”一樂。
顧大掌柜知道屠娘子有見著生人就無措心慌的毛病，趕忙接口解釋道：“屠娘子沒大名，爹娘打小就這么叫，那也沒辦法。
但她灶上絕對是把好手！宴然樓在云京這塊牌子，近十年倒有一半是靠她撐起來的。五年前國主宴王進京朝覲天子，對她拿手的十幾道招牌菜格外滿意，還親賜了‘至珍至膳’的金牌給她。”
段舍離點點頭，心知這位胖大屠娘子，類似于后世那種性格靦腆孤僻的專業技術人士。當下便不再跟不好交流的屠娘子多言，直接對顧大掌柜道：
“雖說我并未被下毒菜肴所害，但她忠于所事，及時揪出暗中做手腳之輩，算是于我于酒樓都有功。她今夜可以跟在我身邊不遠處。
你現在帶著她，站到虛界內離他們交手不遠的地方。只要看著動手的武者危急，就讓這位屠娘子‘大花’、‘大花’的喊上兩嗓子，隨便說點什么。明白么？”
顧大掌柜點頭知尾，立刻回道：“明白，瞅準時機，想法子刺激那貓妖。讓出去練手的武者別當真傷了性命。”
段舍離笑道：“你是個難得的靈醒人，可暗世里普通人再靈醒也活不下去。今夜亂事少不了，明日我還有件大事要辦，你跟著盡力幫忙補漏。只要周全得好，回頭我傳你方士修煉，符咒破邪之法。”
顧大掌柜聞聽大喜過望，心知不管屠娘子還是他自己，這就算是性命有靠了！
他正要向段副使大禮拜謝，卻見段舍離突然皺眉，轉頭怒道：“搗什么亂呀！這點武功底子就想煉煞入體？要等你練到煅體筑基，我們都死絕了！趕緊滾蛋！”
原來是段副使，在朝身旁高挑俊秀姑娘發怒。把那姑娘訓得眼眶通紅，當場就哭出聲來。
顧大掌柜立刻笑著緩頰：“這是邱總鏢頭的閨女邱小楓，姑娘家年紀還小，功夫練不到家情有可原。”
段舍離可沒耐煩管這些，暗世無情，顧不過來的多了。何況是個嬌生慣養，不肯下苦功練武的小姑娘？
他拿手一指顧大掌柜道：“甭管誰的閨女，功夫練成這樣也是瞎扯淡！你趕緊把她領走，回頭跟你試試方士修煉之法。再不行，那只能等死！”
說完揮手直接趕人，也不管那姑娘已哭得梨花帶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