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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滿腔怒火敦告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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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伯涵邁出一步,拿刀指著崔顏,厲聲喝道:“崔判官,你這是公然背叛教主不成?”崔顏冷冷道:“崔某乃公事公辦,不存一絲私心。本教教義仍刻在心頭,難道你們不知嗎?”

  教眾紛紛垂頭,心存猶豫。凡入教弟子,均先將教義教規銘記于心。但教主之令,言出必踐,眼下當真進退兩難,左右相顧,一時間沒了主張。

  范伯涵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若我們再故步自封,總有一天再會重蹈三十年前覆轍,到時候有何面目見歷代教主。況且耶律休哥只是想結交我教,并非另有企圖,我教也不會淪為其爪牙,有何不可?”

  崔顏道:“崔某人固執已見,只是教規重于泰山,若不守之,要來何用。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更何況遼國乃我宋朝世仇,豈能以區區金銀就忘了家國之仇。”

  此言一出,廣場上的教眾有一大半紛紛低頭私語,氣氛頓時凝重壓抑。他們大都是剛入蒼云,一時被金錢和名利蒙住雙眼,待仔細品來,也覺得接受遼國如此厚贈,大為不妥。

  百里易見勢不妙,除了十二堂堂主和手下佩刀百人是心腹外,其余都是近幾年召進的新人,極容易被動搖,他朝那些堂主們使了顏色,那些人心領神會,急忙大聲喝止,這些教眾才不敢再私下議論。

  崔顏冷笑道:“教主,可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乎?”

  百里易不理會他,轉向其他散仙,問道:“不知幾位叔叔,對此事有何看法。”他語氣冰冷,哪里有詢問之意,分明就是讓他們做出抉擇。

  馮易煙微閉雙目,神色漠然,仿佛事不關己;卓羽離若有所思,神游天外,不值一顧;曲影蹤坐定如鐘,也是一言不發;余秋白雙手攤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仿佛在說“一切都由你們做主”;閻羅王則是低眉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五人置身事外,反倒是讓百里易措手不及。他們雖沒有表態,可百里易心里清楚,只要他下令動手傷了崔顏,這五個武功高強的人定會第一時間要了自己性命。

  可百里易已不能再等,他必須趁著這次機會將反對他的人鏟除,包括六散仙。這六人是百里無極心腹,對自己顯然不夠尊重,也會成為自己霸業路上的障礙。

  “拿下崔顏!”百里易一聲令下,已經提前準備好的四位堂主齊刷刷沖了了過來。崔顏早有防備,雖然這些新晉堂主實力不俗,但他絕不放在眼里。判官筆從袖口中滑到掌心,抬手嗤嗤點了過去。

  他一筆一掌獨步武林,筆鋒凌厲,正是罰惡司的“鐘馗相”。這四人助紂為虐,以此招迎敵,恰如其分。那四位堂主一心要在新教主面前立功,也知崔顏的厲害,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但對手卻后發先至,重重點在使槍的堂主的槍尖之上。

  那使槍堂主的長槍乃精鋼所鑄,重達四十余斤,揮舞起來獵獵作響。但他槍勢剛走一半,卻被一支小小判官筆點中,不僅停滯不前,而且反被一股極大的力道震了回來。待穩住身形后,只見精鋼槍桿竟歪了幾寸。

  崔顏一點將使槍堂主點飛,來不及追擊,因為與其三人同時攻來,他左掌一圈,將內力注入袖袍中,幾聲悶響,將三人兵器一股腦全部拍飛。那三人手臂發麻,虎口崩裂,站定后才發現,他們手中兵器也彎了幾分,足見崔顏內功之深。

  百里易心知只靠四人難以與崔顏為敵,當即喝道:“崔顏忤逆犯上,罪不容誅,大伙拿住他。”話音剛落,只見以范伯涵為首的堂主帶著各自手下親信殺將而去,而其余教眾雖知崔顏武功高強,自己不敵,但奈何教主之令不能違抗,猶豫之下,雙足釘在原地。

  “教主莫不是想靠著這些人,就能困住我們嗎?”閻羅王運足內力,以“天雷龍音”口誦一聲“阿彌陀佛”,在場修為低的教眾耳膜如被針扎,紛紛捂住雙耳,痛苦不已。

  百里易心里暗暗吃驚,“這和尚內力竟越發深厚。”他心想閻羅王的武功在這幾年間強了這么多,想來其他人也一樣,道:“閻叔叔,你也要與本教主作對?”

  閻羅王合十說道:“教主一意孤行,崔不笑剛正不阿,老衲自然是向著他了。”百里易心里一突,道:“那其他叔叔也是如此?”其余四人緩緩起身,紛紛面對這個年輕教主,亦然宣布各自立場。

  百里易是又氣又怕,眼前六人若聯手起來,可來去自如,道:“那幾位叔叔是想要了侄兒的性命?”六人面面相覷,百里易乃百里無極唯一血脈,礙于他父親的恩情,也不能下手。

  崔顏道:“教主,若你肯斷絕與耶律休哥的往來,我等可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百里易一聽,哈哈笑道:“你可知你們這是逼宮?若我這次屈服,就會有下一次,到時候我這個教主就是你們的傀儡。既然你們咄咄逼人,就休怪我不客氣了。”說罷突然一聲尖銳刺耳聲音,一只響箭破空而上,在半空炸出絢麗火花。

  正當眾人奇怪之時,喊殺聲從山下傳來,教眾往山下一瞧,只見黑壓壓一片如蟲蠕般涌上山來。待漸漸走近,才發現沖上山上的都是身穿甲胄的漢子,大驚失色,道:“是蒼黎軍。”

  崔顏怒道:“百里易,你竟然調動蒼黎軍對付自己人!”百里易冷聲道:“自己人,你們以下犯上,怎么算自己人?”崔顏道:“蒼黎軍肩負著拯救國家百姓之責,你居然拿它來達到你骯臟的目的,你不配!”

  這蒼黎軍的雛形就是隨冉閔屠胡的兩千蒼云教眾。當時五胡亂華,漢人被大肆屠戮,身為代教主的冉閔以一道“屠胡令”,殺得胡人聞風喪膽,而追隨他的,正是由蒼云教眾組織的的蒼黎軍。后來冉閔心知自己沉迷權力,辭去教主之位,投身在亂世中,而將這支隊伍留在蒼云山上,授以兵書,代代相傳。之后但凡天下有亂,教主都會親帥“蒼黎軍”下山,匡扶天下。如今這支力量也淪為爭名奪利的棋子,怎能不叫崔顏痛心疾首。

  百里易卻不以為然,反而露出鄙夷之色,道:“護教之責,難道不是蒼黎軍職責所在?”只見訓練有素的蒼黎軍沖上山來,廣場上的教眾聽聞其名,如今一見那殺伐之氣,竟不自覺讓出一條寬闊大路,仍由他們通行。

  “吳犀拜見教主!”為首漢子大步邁出,跪在百里易身前,道:“蒼黎軍三百人,請教主檢校。”

  百里易笑道:“吳將軍請起!”他朝著馮易煙看了一眼,道:“吳將軍,這幾人以下犯上,不知該當如何處置呀?”吳犀頭也不抬,道:“該殺!”百里易追問道:“殺?其中可有將軍師父。”吳犀毅然道:“蒼黎軍只效忠教主。”

  馮易煙淡淡道:“犀兒,你是何時投靠到百里易的手下?”二人既為師徒,卻又情同父子,馮易煙之所以輕易交出“蒼黎軍”,就是因為吳犀仍然是統帥大將,昔日愛徒倒戈相向,不知心頭是各種滋味。

  吳犀道:“師父曾經教誨,徒兒永記于心。”

  眼下情形一目了然,六位散仙要對抗十六堂上百人以及三百蒼黎軍,根本毫無勝算,那些教眾見勝負已定,也顧不得什么家國正義,紛紛加入到百里易這邊來。

  百里易見大局已定,得意說道:“六位叔叔,若你們乖乖束手,侄兒念在你們功勞,會考慮饒你們性命。”

  不等六人回答,只聽山下悠悠傳來:“蒼云始于晉武帝元年,首任教主百里毅見天下黎民飽受戰亂之苦,創教立規,以拯救蒼生。而后歷代教主,秉承百里毅之念,盛世修心,亂世救民,‘屠胡令’之冉閔,‘平定范陽’之百里登風,‘陳橋兵變’之百里無極,多如此等英雄,數不勝數,故而七百年來,蒼云所秉持信念,不曾更改。期間縱有百里無畏曾因走火入魔,危害武林,但始終銘記蒼云之志,寧死以謝天下人,此等信念,可歌可泣。如今你仇東時,勾結外邦,擅收財物,與賊合謀,共戕江湖,此等惡行,于天地不容,當誅之。”短短幾句,氣勢如虹,道出蒼云之志,誅伐叛國之行,大壯人心。

  “好,說得好!”在那群教眾中,忽然有人高聲一喝,不是別人,正是凌楚瑜。他轉過身子,朝山下一拜,恭敬道:“玄機道長,凌楚瑜受教了,今日就是拼掉性命,也要與道長一起維護蒼云之志。”

  教眾中炸起一片嘩然,沒想到來人是八散仙之首的秦之槐。他們不禁咽了咽口水,渾身一顫,竟比“蒼黎軍”帶來的震撼還要強上幾分。

  秦之槐緩緩走來,神色坦然,面帶微笑,身后跟著吳罡。他看了一眼凌楚瑜,道:“凌小子,今日之事,已是萬不得已,希望你不要怪我!”凌楚瑜凜然道:“義不容辭!”秦之槐擠出一絲苦笑,讓凌楚瑜感覺似乎另有深意。

  百里易眼瞧兩個大敵,喝道:“秦之槐,你早以脫離本教,跟蒼云已毫無關系,一再干預教務,帶領我教大敵凌楚瑜上山,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時上官飛也惡毒向相,據百里易所說,凌楚瑜在清涼寺被他吸盡內力,本想此間事了,便率人趕往五臺山將其鏟除,沒想到他居然出現在此,是又驚又喜。

  秦之槐直奔吳犀跟前,道:“吳將軍,你可知蒼黎軍真正使命?”吳犀怔了怔,汗流浹背地回答道:“救民救國,護教護法。”秦之槐“唔”了一聲,就沒有理他。

  百里易見他有所有所動搖,喝道:“吳犀,這些人違逆本教主,蒼黎軍護教護法,還不快將他們拿下。”

  吳犀虎軀一震,登時拔出長劍,他身后士卒紛紛拔劍挺矛,鋒芒所向,竟是八散仙及凌楚瑜和王如萱。

  “教主之令,不敢不從,還望恕罪!”吳犀沉著臉緩緩退后,長矛兵緩緩挺進,將凌楚瑜等人圍在其中。

  秦之槐冷笑道:“教主之命,這樣的人也能成教主?百里一族守著蒼云教七百年,血脈里流著忠義仁孝,豈是你眼前這人所能秉持。”他環目一周,道:“他根本不是百里易,身上沒有百里家族的血脈,他只是一個冒名頂替的假貨。”

  此言一出,教徒們一片嘩然,連其余散仙也是莫名發怔,但這件事是由秦之槐口中說出,卻又不得不信。

  百里易臉色刷一下白了,竟也不知如何是好,胸口急劇起伏,心臟幾乎要蹦出身體,道:“你胡說,你胡說,本教主就是百里易,百里無極的兒子百里易。”

  教眾聽得出他聲音帶著顫抖,藏著恐懼,顯然是信心不足,紛紛露出質疑的神情。百里易已知自己因膽怯露了相,卻想補救,但話到嘴邊,舌頭竟發麻打結,眾人知見他兩片嘴唇上下翻動,口中竟發不出一絲聲音。

  崔顏極為關心此事,急切問道:“道長,你說得可有證據?”

  秦之槐點點頭,道:“這些年我一直追查此事,千真萬確。”他看到眾人急迫知道真相的眼神,嘆道:“大家可還記得咱們揭破高時真面目時的情形嗎?高時曾暗中調查駱歆心行蹤,說她曾經在蘇州偷了一戶人家的嬰兒,讓他冒名頂替已死去的百里易,作為她復仇的棋子,而那個嬰兒,正是眼前的仇東時。”

  當時駱歆心一口咬定她從山下帶走的嬰兒乃百里無極的兒子,絕非從別人家偷來的小孩,證據就是孩子身上的鎖片,但這個東西只能作為輔證,不能作為鐵證證明仇東時就是百里易。

  崔顏不解道:“道長,若只是新般猜測,怕是難以讓人信服。參與當年之事的人,都已離去,若想證明誰是百里易,比登天還難。”

  秦之槐緩緩說道:“此事不難,且聽我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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