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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藏經閣內尋他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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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小子,經年一別,世事無常,沒想到會在這里相見。”

  凌楚瑜還在幽幽氣憤,忽聞聲音,急忙正色道:“道長,小子還未感謝你相救之恩。”

  秦之槐緩緩走來,朗朗笑道:“舉手之勞,何需道哉。更何況你是萱兒夫婿。”

  凌楚瑜微微發怔,當年在芒碭山上,他削發割肉,割袍斷義,就是不想連累身邊的人,也想將這個所謂的“未婚妻”忘得干凈。但他內心一直存著愧疚感,當年王家招親,整個江湖都知道王家千金是他的未婚妻,王如萱隨他入江湖,也是經歷磨難,也曾數次相救,可謂患難與共。照理說這門婚事是門當戶對,父母之命,但他一直逃避,甚至是不想面對。

  “你傷已痊愈,我也要下山了。”說罷竟是朝寺內走去。凌楚瑜明白他這是有話跟自己說,便跟了上去。

  清涼寺內尚在閉寺階段,寺院中冷冷清清,只有永遠掃不完的落葉,不間斷的誦經聲音和鐘聲飄來。

  二人信步來到菩提樹下,秦之槐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佛性常清靜,何處有塵埃。”

  凌楚瑜道:“道長非佛門中人,卻也深諳佛門之性?”

  秦之槐道:“佛道本質并無太多區別,只是世人定要分個不同。佛家為空,道家為無,修到最后,皆為空無。”

  佛道這些凌楚瑜少有涉獵,只覺得是隱士高人的事,說道:“道長教訓的是,是小子孤陋寡聞。”

  秦之槐忽道:“這些年可有見過萱兒?”

  凌楚瑜怔了怔,這也是他最不想面對的事,失笑道:“道長,晚輩被武林厭棄,不立江湖上,投身軍隊也是茍活于世,哪能再厚著臉皮再見王姑娘。”

  秦之槐道:“她嘴上不說,但我還是看得出來,萱兒這些年可是時常掛念你。你為避禍,斷絕往來,是迫不得已。但是萱兒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這個不用我說,你自己也清楚吧。”

  凌楚瑜倒吸一口涼氣,聽他口氣,倒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心有愧疚,不知如何回答。

  秦之槐又道:“我只是替我這個徒兒不值,你根本沒有將她放在心上,但她卻為你牽腸掛肚。唉,癡兒怨女…”

  這番話雖沒有太多責備,但凌楚瑜聽來盡是嘲諷之意,不免胸口郁結,鼻息沉重,卻不敢在秦之槐面前嘆氣。

  不得不說王如萱是個好姑娘,可他凌楚瑜在感情方面卻不是個好東西。

  秦之槐眼角一橫,見凌楚瑜神情復雜,也知男女情感糾葛紛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盡,但王如萱是他愛徒,不能瞧她整日牽腸思慮,日益消瘦,說道:“你可知萱兒這些年幾次找過你。”

  凌楚瑜驚道:“真的?我從未見過王姑娘,而且王姑娘怎么知道我在軍中。”

  秦之槐道:“你投身楊家,絕非秘密,上官家早就知悉。只是江湖人不敢惹官府,尤其是像楊家這種手握兵權的軍侯。”

  當年雁門關一戰后,他曾見過上官飛,他的行蹤向來也是那時候傳出去的。凌楚瑜思索道:“對了,我在代州時,有當地富商數次犒勞楊家軍,難不成是…”想到這里,他有所明白,以王家的財力,勞軍自然不在話下,而且王家和朝廷也有聯系,打聽凌楚瑜的下落也絕非難事。

  秦之槐點頭道:“不錯,這是萱兒想出來的主意,借犒勞三軍,偷偷見你一面。但她每次回來,都是愁眉不展,想來她不肯和你相認,只是遠遠而望。幾次之后,她也不再去了,就是時常拿著刻有你名字的令牌,寄托思念,可能是怕再見你情難自禁吧。”他頓了頓,道:“女兒家臉皮子薄,這些話也只有我與你說。”

  凌楚瑜頗為動容,但又茫然失措,道:“我不恥于江湖,一生都在避禍,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老天都厭惡了,讓我孤獨一人。我…我…”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秦之槐嘆道:“是蘇媚之事讓你心中難融得下別人吧。”

  當日凌楚瑜已經逃出蒼云山,可為了蘇媚,只身入虎穴,挨了八散仙一人一掌,幾乎死去,這份情意,絕非尋常。

  凌楚瑜一陣迷亂,道:“媚兒…媚兒她自然是占極大分量。她當年陷害于我,我自然恨她,可我總恨不久,總認為她是迫不得已。當我知道她為了我下嫁給仇東時,我才釋然。但一切都晚了,她嫁給了仇東時,只有死才能保住她清白。”

  秦之槐道:“蘇媚乃女中豪杰,敢愛敢恨,為愛不顧一切,或許才符合你性子。萱兒看似溫順,實則骨子里軸得很,認定的事就是死心塌地。她既然傾心于你,自然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你方才說已釋懷,又為何給不了萱兒答案,難道心里尚有他人?”

  凌楚瑜又是重重一聲鼻息。

  秦之槐道:“這次楊家為國捐軀,楊家七個兒子才回來一個六郎,你可知萱兒心情如何?”

  凌楚瑜滿是愧疚,但不免心想:“若如此能了斷王姑娘的思念,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長痛不如短痛。”但轉念一想,眼下他深負楊家血仇,若能出寺,定會去殺了上官飛,可這一去生死難料,即便是僥幸殺了上官飛,其父可是武林盟主,可號召全武林人士追殺,到時候天下就再也沒有立足之地,難道讓王如萱跟他過著一生逃亡的日子?

  他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若他真這么說,那就真是烏龜王八蛋,辜負了王如萱一番情意,但不說,又怕將她牽扯到這個漩渦中,心亂如麻,躊躇不定。

  秦之槐見他沉吟不語,甚為失望,一再讓他表態,卻無法得到回應,也知不該再多管閑事,冷冷道:“人性如此,不必為難。我下山后,自會跟萱兒說你還活著。至于后面如何,我也無能為力。”說罷衣袖一甩,大步離去。

  面對秦之槐的失望,他自是有愧,但借秦之槐之口告知王如萱,也讓他松了口氣。他在感情上一直優柔寡斷,有些事情他寧愿順其自然,也不愿意做決斷,恨不得別人替他決定,即便是以后有什么差池,心想不是自己而定,自然也會好受些。也正因為如此,才涼了聞人清的心。

  不知在菩提樹下站了多久,鐘聲悠揚,凌楚瑜才回過神來,已是中午,便思量著如何逃離清涼寺。

  清涼寺位于山上,下山之路只有一條,再無其他路可走。如今那十八羅漢正把守寺門,想要通過,必須勝了他們才行。可“羅漢陣”的威力他親自嘗試過,毫無破綻,眼下自己根本闖不過去,只能另想它法。

  他素來有諸多鬼主意,先是喬裝打扮,想魚目混珠,偷溜下山。可是清涼寺如今大門緊閉,沒有百姓進香,全寺除了他和趙德,全是光頭,又如何能混珠。他不甘之下,又心生一計,差遣趙德下山買藥,在他們的齋飯里下足瀉藥,讓他們上吐下瀉,難以形成戰力。但廚房管得甚為嚴密,下藥極為困難,就算是得手了,那些武僧鼻子似狗般靈驗,一聞就知,這條路也行不通。

  幾番陰謀詭計下來均是行不通,凌楚瑜心想還得靠武力解決,破解這個“羅漢陣”。既然要動手,就得知己知彼,他的黑手自然伸向了藏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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