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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少年俠客風云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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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份名單,除了史如風、歐陽晴和孫可鑫,其他人都有可能掉出這榜單。此時的比試,不僅僅是單純比較武功了,還要比膽量,比謀略,比氣魄,只要踏錯一步,就可能跟這個榜失之交臂。

  歐陽靖道:“各位,這比武選將到了今天,大家也看到了,戰況激烈,如今剩下的十二位少俠,都是少年英才,為了避免有遺珠之憾,我修改了一下今天比試規則,看看諸位有什么高見。”群雄也知,到了這個時候,積分領先不會出戰,落后不敢出戰,這樣比起來未免不夠盡興,一聽有新的規則,紛紛來了興趣,急忙追問。

  歐陽靖呵呵笑道:“其實很簡單,就是把積分從原來的一分提高到兩分,而且贏了便可下臺休息,也可繼續守擂。”群雄明白了,這樣把分數提高,加大競爭力,又減少風險,紛紛表示同意。

  “我來!”一個身影翻身上臺,手拿一根混天棍,那棍子兩頭是金屬澆筑。“方云嵐,賜教!”臺下一陣歡呼,終于有人打破這個僵局,上場守擂。

  方云嵐乃來威鏢局少鏢頭,其父方中豪乃少林俗家弟子,一手“小夜叉棍法”使得出神入化,其子方云嵐頗得父豪氣干云之風,只憑借“降魔棍法”就一路殺到這里,可謂勇猛果敢。

  只聽一聲嬌喝,一道倩影飄然而至,“歐陽晴賜教!”只見歐陽晴束發勁服,提劍抱拳道:“方兄,請!”臺下群雄一片喧嘩,歐陽晴今年十七歲,正值碧玉年華,美貌自然不說,隱隱有股大家風范。此次比武選將,歐陽晴作為唯一女性,自然受到更多關注,而她也不負眾望,憑借家傳劍法,一路過關斬將。

  “方云嵐,我看你就認輸吧。這么一個美人兒,你下得去手?”

  “就是啊,你還是乖乖認輸,這樣也好歹弄個憐香惜玉的名聲。”場下群雄大都是粗魯之輩,在這熱鬧的場面難免口出不遜。方云嵐心知歐陽晴武功不弱,而且分數上也要比自己多出一分,肅然道:“歐陽妹子,請!”說罷施展“降魔棍法”,呼呼而來。

  “喂,方云嵐你這個家伙,怎么開始就使殺招!”臺下有人喊道。方云嵐心知歐陽晴不好對付,歐陽家劍法飄逸玄妙,必須以剛猛攻之,一力降十會,才一開始就猛攻。

  歐陽晴表面不動聲色,但心里有些不高興。這方云嵐和臺下的人,顯然因為自己是女兒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加上方云嵐是東方家培養出來打壓凌家鏢局,陣營不同,不必留手,手中劍光一卷,飄然而至。

  方云嵐大驚,本想以“降魔棍法”猛攻,可一鼓作氣。可歐陽晴不但沒有避讓,反而以飄逸的身法閃過,長劍更是以不可能的角度繞過自己手中的長棍,直抵胸口。這一劍的巧妙,如仙人指路,飄逸靈動,直至要害。方云嵐大吃一驚,猛地側身,長劍劃肩而過,在右肩留下一道血痕。

  “好!”臺下群雄一陣歡呼雀躍,在擂臺東邊的歐陽靖也倍感欣慰。公孫如是豎起拇指,吃驚道:“歐陽家主,令愛武功不凡,假以時日,定可在在女俠中占據一席之地啊。”歐陽靖謙虛笑道:“公孫家主謬贊,小女這點微末武功,何足道哉。”

  方云嵐方才躲過一劫,想來完全是自己大意,本想快刀斬亂麻,卻沒想歐陽晴劍法如此了得,看了看肩上的傷,只是入肉一分,不礙事,嚴肅道:“歐陽妹子武藝非凡,領教了。”歐陽晴收劍藏于身后,冷冷回了一句“過獎”。方云嵐知道不好對付,雙腳前后一分,手中“混天棍”壓在身下,直指歐陽晴。

  “小夜叉棍法,有好戲看了。”臺下有人說道。方云嵐不再藏私,要施展得意武功,臺下群雄來了勁,紛紛鼓舞。

  “哥!”凌紗兒歪著頭,皺眉道:“這人使的不是棍法嗎?怎么這起手式這么像槍法?”

  凌楚瑜挑眉一看,道:“妹子,他這個棍法,名為小夜叉棍法,是少林的絕技。而這路棍法呢,招式更多是槍法的招式,所為三分棍,七分槍,這就是這路棍法的要義。”凌紗兒道:“那就是,既可為棍,亦可為槍。”凌楚瑜笑道:“對咯!我今天要看看這棍法如何,畢竟是咱們家對頭。”到了比試的第五日了,凌楚瑜沒有隨其他俠客一道,入座在擂臺東面,而且也沒要求一定要入座。就可憐了其他九人,被身份所縛,跟著東方魄及各大掌門一道入座,好不自在,倒是凌楚瑜,混跡人群,倒也輕松。

  所謂“棍掃一大片,槍扎一條線”,方云嵐的“夜叉棍法”可謂槍棍一體。既不失棍法威猛,又帶槍法詭異,攻時“嗖嗖”做響,防時“呼呼”生威。方云嵐肆意揮灑,槍出如蛇,棍出如龍,宛如夜叉,猙獰鬼魅。而歐陽晴這邊,身姿矯健,翩若驚鴻,手中長劍如青云出岫,一招一式,完美到了極致。

  “好劍法!”凌楚瑜不禁贊嘆道:“山嵐扶上,浮云出岫!”凌紗兒奇道:“哥,你可很少夸別人呢。我都能難得你一句夸獎。”說罷便噘起了嘴。凌楚瑜笑笑摸著凌紗兒的頭,輕聲道:“你怎么這么小氣了,都不像我妹子。”凌紗兒朝著凌楚瑜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好!精彩!”臺下群雄也紛紛鼓噪起來。這幾日下來,這擂臺上是從白天打到晚上,人多得不計其數,但能讓人津津樂道的比試,卻如鳳毛麟角。眼下這十二人,是從成百上千的少年中選出來的,實力都在伯仲之間,精彩程度遠遠大于之前。

  兩人斗了數十個回合,不相上下。方云嵐猶如地獄夜叉,手中混天棍威風堂堂;而歐陽晴宛如天上飛仙,一招一式透著瀟灑飄逸,劍氣如虹,看似縹緲,實則綿密無窮,無孔不入。二人這般傾盡全力,除了實力相當,再有就是贏下一場便可不用再戰,可以不留余力。這對重視內功修為的“夜叉棍法”尤為有利。

  方云嵐手中的混天棍,兩頭澆鑄的鐵足有數十斤重,若被打中,非斷骨吐血不可。方云嵐打小就練,膂力過人,屬于剛猛路子,一棍揮來,“呼呼”的聲音就讓人生畏。歐陽晴足下生風,以靈巧的身子閃躲,手中劍頻頻輕點,都是方云嵐身體大穴。

  方云嵐心里暗罵,“這妮子的劍太詭異了。”他本以為封住了歐陽晴所有的出劍方位,可知歐陽晴的劍都是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來,讓自己不得不回招,打的很是憋屈。

  東方魄忽然開口道:“歐陽家主,令愛這劍招處處限制方云嵐,讓他不得不顧此失彼,沒想到小小年紀,武功眼界如此了得。”言下之意,歐陽晴能牽制方云嵐,定是別人指點。歐陽靖一邊悠閑喝茶,一邊道:“盟主過獎了。小女還差太遠了。”東方魄報以微笑,目光繼續停留在擂臺上。

  “喂,楚瑜,怎么樣?”青天漣忽然從人群之中鉆了出來,把凌楚瑜兄妹嚇了一跳。

  凌楚瑜罵道:“你這混小子,從那里冒出來的,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青天漣笑呵呵道:“那邊太無聊了,就想找你來著。”凌楚瑜白了一眼,道:“你不怕你爹了?你堂堂少公子,私下跑過來,你爹不罵你才怪。”青天漣坦然道:“那給我爹罵一頓好了。都好過在那邊,渾身難受。”然后盯著擂臺,欣喜若狂道:“還是這里舒服。楚瑜,怎么樣?哪個會贏,我喜歡聽你講。”凌楚瑜無奈搖了搖頭,然后看著擂臺,道:“目前不分上下,但是…”

  “歐陽晴會贏!”忽然又有一個人說話,又把凌楚瑜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是白良。青天漣也嚇了一跳,叫道:“你怎么也來了。”白良沒好氣道:“就你能來?”青天漣“切”了一聲,道:“你又怎么知道歐陽晴會贏。”白良攤攤手,道:“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但是那個方云嵐的棍法,非棍非槍,看似很厲害,卻總覺得哪里不對。”青天漣也皺眉想了想,道:“我也這么覺得。但是又說不上,這不過來找楚瑜了嗎?”

  凌楚瑜被二人嚇得沒了心情,隨口道:“不知道。”青天漣和白良知道碰了釘子,相視一笑。反倒是凌紗兒奇道:“哥,你也看不出來?”凌楚瑜淡淡道:“你真當我什么都懂?”凌紗兒道:“我倒是覺得歐陽晴會贏。”青天漣連忙道:“哦?是嗎是嗎,你也覺得她會贏。”凌紗兒思忖道:“總覺得那個方云嵐棍法好生硬。”

  凌楚瑜眉頭輕挑,凌紗兒雖年紀小,但也看出關鍵。這“小夜叉棍法”源出少林,雖說是棍法,但包含多路槍法,練習不易。都說“年拳月棒久練槍”,那些少林弟子哪個不是歷經千錘百煉,而這套棍法就是要歷經磨煉方顯威力。方云嵐年紀輕輕,雖出色,但是未能發揮這棍法的威力。而且凌楚瑜大膽斷定,方云嵐應該重棍法而輕槍法,所以使出來的招式棍穩槍亂,就像凌紗兒說的,招式轉換間有些生硬。這也不怪青天漣和白良看不出,因為凌紗兒打小就看著凌楚瑜練槍,一看就是六七個時辰,見慣了武林第一槍法,其他槍法是不是連貫流暢,一看就知。

  歐陽晴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嗡嗡”直響,在擂臺一丈范圍的人耳膜刺痛,好生難受。只見歐陽晴長劍挽出,快若閃電,劍身挺進時竟然微微彎曲,但劍尖卻精準無比地點向方云嵐胸口。

  “可惜!”凌楚瑜不禁感嘆,“若她得一把好兵器,這一劍已經刺中方云嵐胸口。”方云嵐此刻屏住呼吸,這胸口一劍很是精妙,若非歐陽晴的劍受到二人內力相斗彎曲了,這一劍定筆直刺了過來。可歐陽晴竟可臨場應變,手腕微抖,讓被偏離的劍尖直抵胸口。方云嵐沒有時間贊嘆,猛地側身,躲過這輕巧一劍,手中棍子旋即一圈,蕩開歐陽晴的長劍,一招“橫掃四方世界”直逼空門大露的歐陽晴。

  歐陽晴也沒想到方云嵐會以這么靈巧的方式彈開自己的長劍,這一棍掃來的威力巨大,若用血肉之軀格擋,必定斷骨不可。歐陽晴雙足不動,嬌軀忽然向后一彎,姿態舒展,右手收劍于身后,左手提至嘴前,好似彎腰舉頭,提杯小酌,體態優美慵懶,躲過方云嵐兇猛一擊。忽然歐陽晴上身猛地彈起,長劍挽出,一招“如沐春風”,劍氣密密透來。方云嵐無奈,歐陽晴此時離自己不足三尺,無法回招抵擋,只能不甘地往后疾退。

  “完了!”凌楚瑜脫口而出。凌紗兒等人還沒來得及問,只見歐陽晴身子像彈簧一樣猛地逼近,招式密密麻麻地使出,招式忽而如冰冷夜雨,蕭蕭不止;忽而如暖暖春風,透人心扉,絲毫不給方云嵐機會。方云嵐此時才明白,自己剛才退的那一步,就是跌向深淵的一步,心亂如麻之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勝負即分。

  “好!”不知道誰高喝一聲,把沉浸在歐陽晴美妙招式中喚醒過來,忽然炸開了鍋,歡呼雀躍聲響徹云霄。

  公孫如是心有不甘,但還是要大度地祝賀道:“歐陽家主,令愛的浮云劍訣深得真傳。”歐陽靖見愛女得勝,早就笑開了花,道:“小女這是僥幸得勝。”然后像擂臺邊一個手拿鼓錘的漢子輕輕一揮。那漢子點了點頭,雙手握住鼓錘,鉚足了勁,向掛在旁邊的三尺銅鑼重重一敲。“鏘”地一聲,洪亮悠揚,然后高聲一字一頓道:“勝者,歐陽晴!”在擂臺的紅榜上,一個書生打扮的老頭,拿著毛筆,在歐陽晴名字后,加了兩筆。

  方云嵐灰溜溜地下了臺,走到其父方中豪旁邊,愧疚道:“爹,對不起,孩兒輸了。”

  方中豪臉色鐵青,甚是難堪,沒想自己培養的兒子打不過一個女子,但又礙于面子,只能隱忍不發。

  一場比試過后,史如風提著刀,一步一步地走上擂臺。此時臺下一片唏噓,史如風這次展現過人的武藝,應該不會有哪個不知好歹的敢上前挑戰。“史如風,請賜教。”

  過了一會,臺下還是沒人敢應戰,如今排行緊湊,一不留神就會失手,選誰都不會選史如風。唯一能抗衡的就是孫可鑫。但是,不久前孫可鑫在王家比武招親中才敗給史如風,他也不敢。場下的人還紛紛鼓動他。

  “孫大哥,能不能打敗史如風就看你了。”

  “孫兄,你定要殺殺他的銳氣。”

  繞是眾人說,孫可鑫仍是不動。雖然面子上過不去,但是當眾敗了,會更加難堪。再說,這不是一戰定輸贏,只要保住第二的位置即可,就可以挑戰俠客榜上的苗月寒或凌楚瑜,躋身入榜。

  大約一盞茶功夫,還是無人挑戰。歐陽靖只好道:“若無人挑戰,這局便是不戰而勝。”臺下的群雄不肯了,紛紛叫嚷,催著其余人上臺比試。半晌還是無人挑戰,歐陽靖朝著敲鑼漢子示意,那漢子敲了鑼,朗道:“勝者,史如風!”臺下一片唏噓響起。

  史如風下臺后,孫可鑫提劍而來。臺下諷刺聲不絕于耳。

  “孫可鑫,你這個膽小鬼,剛才又不敢比試。”

  “都不敢堂堂正正比試,怎么做少年俠客。”

  孫可鑫可不這樣認為,比武規矩就是要審時度勢,趨利避害,這不丟人,反倒是那些勇夫才不值得去效仿。

  臺下武長云提著劍,縱身一躍,輕輕落在擂臺上。“北湖武長云,請賜教!”

  兩人都是用劍,孫可鑫是“藏劍山莊”少主,藏劍山莊善鑄劍,更善用劍。可藏劍山莊三代沒落,鑄劍有道而用劍無道,這數百年已經跌出大門派的范疇。孫可鑫作為下一代傳人,振興家族的使命落在他肩上。他天資還算不錯,年少時已經小有名氣,可不幸的是,三年前輸給史如風,而三年后,在王家比武招親中又輸一次,光復家族還有很艱難的路。

  武長云乃北湖五霸之一的全寧櫟的親傳弟子,全寧櫟號稱“疾風劍”,劍法又快又恨,武長云得其快,“疾風劍法”施展如狂風驟雨,在江湖上也為人稱道。

  孫可鑫使的是家傳劍法——歸藏劍。歸藏劍源于三易中的歸藏一書,一共八劍,意為八卦,包含六十四意。藏劍山莊武功之所以沒落,乃是這歸藏劍對于術數的要求極高,

  據傳兩百年前,藏劍山莊得一塊天外玄鐵,傾三代之力,終于在百年前鑄得一把好劍,一時間轟動武林。此時蒼云教教主憑著吸功大法為禍武林,聽聞藏劍山莊有把絕世利刃,便率領教中高手,一夜之間便將藏劍山莊殺了個血流成河。這場災難后,藏劍山莊不僅丟失了那把名劍,而且高手死傷殆盡,歸藏劍法也大半失傳,從此,藏劍山莊一蹶不振。

  孫可鑫身負振興家族的重任,年齡輕輕便把殘留下來的半卷歸藏劍練得爐火純青,可惜這武學再怎么高深,也只是七平八湊,武功很難再有所精進。

  “請!”孫可鑫拔出長劍,腳踏陰陽,劍指乾位,其劍勢高遠,氣吞萬里而來。武長云見勢不妙,平劍橫削,頗有劈山斷岳之勢。孫可鑫不慌不忙,一招化三式,招式連連如山巒,重重壓來。

  武長云屏住呼吸,心知這是歸藏劍中乾天劍的變招,一卦化三爻,招變而勢不變。武長云連忙向后急退,手中疾劍如山雨瀑來,摧枯拉朽。二者快相接時,孫可鑫忽然一變,三招又重歸一式,如華山絕壁,一劍沖天。

  “好!”東方魄不禁夸贊道:“這歸藏劍在孫賢侄手中能有如此多端變化,當真不錯。”歐陽靖也默默點頭,孫可鑫能一化三,三歸一,在歸藏劍中確實下足功夫。

  武長云雖不小看對手,但孫可鑫上來便猛攻,打得自己措手不及,一聲長嘯,劍隨身轉,護在身前。孫可鑫劍尖一轉,一招“離火劍”,劍勢洶涌,如漫天大火撲面而來。武長云旋即長劍抖動,“呼呼”地畫了幾個劍圈,如颶風之龍,將“離火劍”的劍勢激蕩開來,余勁直奔孫可鑫而去。

  “漂亮!”臺下有人喝彩。武長云能反客為主,不得不說他的“疾風劍法”卻有一套。這一招“攪弄風云”不僅將孫可鑫的招式化解,任尚有余勁,刺向孫可鑫。孫可鑫躲避不急,就算堪堪躲過,以武長云的快劍,自己將極為被動,咬牙手臂一縮一刺,一招“巽風劍”脫手而出,劍勢既快又飄,以快打快。比起武長云的驟雨般密集,“巽風劍”不失兇猛綿密,又帶有吹花佛葉之輕巧,看得臺下群雄啞口無言。

  上官司看著擂臺上兩人狂風密雨般打斗,側身對旁邊的東方魄道:“盟主,這二人都是快劍,您認為哪一個更快?”東方魄凝視不語,反倒是另一旁的公孫如是說道:“要說快,當然是疾風劍快。”東方魄搖搖頭,不贊同道:“不對!應該是歸藏劍更快,據我觀察,孫賢侄現在使的這巽風劍,恐怕不是完整的。”眾人一陣嘆息,如此高深的武學失傳了確是可惜。

  擂臺上兩人轉眼間便打了數十個回合,劍氣橫飛,四周幡布呼呼作響,兵器互斫,火星四濺,隱約夾帶雷霆之聲。

  “震雷劍!”上官司有些驚訝,擔憂道:“這路劍法霸道,萬一收不住手就遭了。”正如上官司所言,這“震雷劍”是歸藏劍中最霸道凌厲的招數,劍帶雷霆萬鈞之勢,石破天驚之威,不出則已,一出則驚動四方。孫可鑫年齡尚輕,上官司擔心其修為未能達到收放自如的境界,搶了人就不好,有些按捺不住,全神戒備,準備隨時出手相救。

  孫可鑫施展“震雷劍”也是迫不得已,武長云武功相較自己并不差,而且“疾風劍”以快出名,若非達到以重制輕的地步,自己難以抵擋,若想贏必須以快打快,而“巽風劍”自己只學一半,后半高深的劍招已失傳,根本達不到“輕拂勁草面,重掠高山間,肆意天地”的境界,權衡之下,還是決心以“震雷劍”一決高下。

  武長云也沒料到孫可鑫如此拼命,一時氣結,決心跟他死磕,大喝一聲,將生平所學盡數施展,手中劍如脫韁之馬,簌簌而出,一劍快過一劍,前一招劍勢未盡,后一劍的劍勢已陡然而至,然第三劍的劍勢也蓄勢待發,在外人看來,好似幾道劍影迎面而來。

  相比擂臺下的群雄,孫可鑫對武長云的劍勢體會更加深刻,如被一個巨大的劍網包住,身上的每一寸肉都能體會被劍鋒割裂的痛感。孫可鑫此時無路可退,心想若是此時敗下陣來,顏面何在,自己又拿什么復興家族的聲望,這些年重重壓力和艱辛,到頭來盡付東流。想到這里,忽然猛聲高喝,方圓數里皆聞。手中劍勢驟然猛收,千勢萬勢聚于一劍,以不變應萬變。雖然此刻被劍氣籠罩全身,但孫可鑫這平平一劍,無疑是流星劃破天空,一個平靜的湖面投入一塊石子,瞬間擊碎這滿天劍勢。

  武長云慘叫一聲,胸前被劍氣所傷,侵入經脈,喉嚨一甜,吐出一口鮮血,身子輕飄飄地向后飄去。本來這已是贏了,但孫可鑫的劍勢仍未停,寶劍一刺,直沖他胸口。

  “遭了!”群雄紛紛失口叫道,只見孫可鑫劍勢不收,刺向已經沒有抵抗能力的武長云。此時巨疼傳遍全身,武長云根本沒有力氣抵擋,看著孫可鑫寶劍慢慢逼近胸口,只能閉眼長嘆,“完了!”

  孫可鑫也沒料到有次一遭,他沒想到武長云被自己所傷,這一招“恒劍”是演化出來的,身隨劍走,自己修為不夠,能放不能收,只能眼睜睜看著劍刺了過去。

  正當快要刺中武長云胸口時,忽然眼前閃出一個人影,右手被一股巧勁往上一帶,好在這一劍余威不強,被那人輕輕一托,寶劍朝天而沖。孫可鑫暗暗松口氣,要是一劍刺死了武長云,這是犯了大忌。與此同時,后頸的衣襟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吸力猛地往后拽,腦袋瞬間空白,直覺得自己向后飄去,一眨眼功夫被拖了數丈之遠。

  群雄還被剛才突發的狀況嚇得目瞪口呆,幾息之后才恢復,凝目一看,是凌楚瑜擋在二人面前,以巧勁引開孫可鑫的劍勢,而從身后將孫可鑫往后拽的,是歐陽靖。

  方才孫可鑫一劍收不住勢,二人幾乎同時而至,只不過凌楚瑜在擂臺之下,距武長云不過數丈,比遠在四五丈外歐陽靖更快。而歐陽靖見凌楚瑜也來相救,靈機一動,右手猛地將孫可鑫往后扯,以防萬一他劍勢將傷及二人。

  “孫賢侄,點到即止!”歐陽靖緩緩說道。孫可鑫如夢初醒,急忙抱拳,滿臉歉意道:“多謝歐陽前輩救我!”歐陽靖笑了笑,眼睛看著遠處的凌楚瑜和武長云,道:“跟他們說吧。”

  孫可鑫急忙跑了過去,深深一躬,道:“凌少鏢頭,多謝出手相助,不然我就…”凌楚瑜默然不理,本來不想多事,可眼下事態嚴重,不能見死不救,道:“有歐陽前輩在,我算是多此一舉。”說罷跳下擂臺。

  孫可鑫扶著武長云,滿臉歉意,道:“對不住了,武兄。”武長云知道孫可鑫是無心之失,方才擂臺上大家都以命相搏,難免會失了分寸,捂著胸口道:“不妨事,是我技不如你。”孫可鑫汗顏道:“慚愧!”

  歐陽靖高聲道:“來人,將武賢侄扶下去療傷。”幾人步履匆匆地上來將武長云扶了下去,歐陽靖朗聲道:“各位,刀劍無眼,切磋難免有所損傷。但剛才大家也看見了,孫賢侄剛才是無心之失,好在武賢侄也無大礙,所以這場,是孫賢侄勝。”頓了頓,繼續道:“有我在此,擂臺上一切突發情況我都會施以援手,大家不必拘謹,施展生平武學。”

  “比武切磋,受傷在所難免,大家都是學武之人,都是常見。”

  “好在有歐陽家主在,避免一些麻煩。”

  “對呀,比武就是需要歐陽家主這樣的泰斗震震場面。”

  群雄又是一片贊揚,剛才那兇險的一幕就這樣過去了。歐陽靖緩緩道:“比武繼續。”

  接下來是武長風一個箭步上了擂臺。方才他哥哥武長云落敗,有所不甘,可規矩只比一場,只好壓下報仇的念頭,筆直而立,將手中劍環抱于胸前,朗聲道:“武長風,請賜教。”作為全寧櫟的另一弟子,武長風劍法跟其兄有所不同,是以狠辣為主,兩兄弟可謂學到“疾風劍法”的一快一狠。

  “青衣幫吳文章…”一名青衣長衫的少年輕輕一躍,從人群中高高躍起,飄然落在擂臺上,“請賜教!”

  青衣幫又名青幫,在長江沿岸以船運為生,獨霸大部分口岸,人多勢眾,江湖上的人都要給上幾分顏面。吳文章生得一臉英氣,頗有威嚴,手提一對卜字拐。拐這類兵器很少有人用,據傳青衣幫創始之初,為了搶奪地盤,自然少不了與其他人發生沖突。沖突多了,難免有所傷亡,引來官府的打壓。為了避免流血死人,就改用棍棒,而長棍過于顯眼,不利于街頭巷尾打斗,就棄長取短,繼而衍生出著獨門武器——卜字拐。

  吳文章雙手各持一根,長柄貼靠手臂外側,短柄端鑄有一小段金屬,為了是加強威力。武長風沒見過這般滑稽的武器,略帶嘲諷道:“吳兄,這是什么絕世兵器,老人家的拐杖么?”眾人捧腹大笑,這拐子起初確實是從拐杖演變而來。

  吳文章臉色鐵青,本來自己是赤手搏斗,可今日比試不容小視,只有亮出家底的絕學。這拐子形狀上雖不好看,但想想自己的祖先就是憑著這拐子,打下了如今的產業,心里暗暗發誓,定要在場的人今天大開眼界不可。“小武兄弟,等下別看走了眼。”

  武長風比武長云小兩歲,前后成名,兩兄弟被外人稱之為“大武”、“小武。”可武長風從小自負,在哥哥武長云的陰影之下,最討厭別人叫他“小武”,長劍一抖,道:“來。”語畢劍來,快如疾風,劍勢滔滔,刺向吳文章的咽喉。

  “好毒辣!”吳文章右手橫在身前,武長風的長劍劃拐而過,吳文章順勢架開,左手便攻了過去。武長風“咦”了一聲,自己第一次對陣這樣的兵器,這卜字拐的長端護在手臂上,如同有了一層鎧甲,不懼刀劍,使得武器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只見吳文章雙臂施展,快如閃電,如同那六臂哪吒,手眼通天,威及四方,繞是自己劍法如何了得,都被這如銅鐵一般的手臂格擋出去。

  歐陽靖見得如此招式,不禁贊嘆道:“妙,妙啊!”東方魄等人也默默點頭,如此精妙的武功,確是難得一見。

  武長風有些急眼了,剛才還在笑話對手的武器如同拐杖,如果自己連這老人用的東西都攻不進去,豈非讓旁人笑掉大牙,說自己連老人都不如?右臂從左邊一繞,側身刺出,長劍像一道彎月,繞到吳文章的后腦。

  吳文章大吃一驚,這武長風劍法果然夠狠,專攻人的要害。身子一轉,左腳一跨,便靠近武長風一尺。同時右手的卜字拐搭在武長風的長劍上,然后順勢一引,左手的卜字拐便攻向武長風腋下。武長風劍勢被引開,撲了個空,來不及回劍,右手手腕一轉,劍柄在手中轉了一圈,當再次回到武長風手中時,竟是反手拿劍。武長風以巧妙的手法反手拿劍,橫劍往回平掃。吳文章此刻背后發涼,若自己不躲開,這一劍怕是要削掉自己腦袋。猛地向前一弓,從側方翻滾出去。

  武長風一招自殺式的回劍將自己從敗北的邊緣拉了回來,引得臺下群雄紛紛叫好。武長風劍法毒辣,比起之前的比武,更添兇悍,擂臺下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好漢,面對如此劍招,怎能不熱血沸騰。

  吳文章持拐而立,冷冷道:“小武兄招式真難得一見,不知方才那招可有名字?”武長風是下意識的一劍,為了是以兩敗俱傷代價挽回敗局,腦子靈光一現,道:“日月同輝”。吳文章冷冷一笑,天地同壽,日月同輝,倒是真會給自己找臺階,道:“領教了。”說罷健步如飛,沖了過來。

  武長風方才領教了這拐子的威力,可遠攻可近打,不敢大意,“疾風劍法”全面鋪開,劍影漫天,讓吳文章忙于格擋。卜字拐雖怪異,但招式有限,長柄在前則為攻,以撩、劈為主;短柄在前則為守,以長柄護住手臂,以架、格擋為主。兩者之間的巧妙轉化在于旋轉手中的橫柄。快則亂,慢則滯,所以這卜字拐的要領在于二者銜接的連貫和靈活。雙手兵器要一心二用,主次分明,一招一式都快慢不一。吳文章攻防錯落有致,卜字拐在手中快速旋轉,攻即是防,防即是攻,讓武長風眼花繚亂。

  武長風此刻劍勢已亂,心知在這樣下去,遲早落敗。急忙連退三步,拉開二人距離。當第三步腳尖剛落地,猛地發力沖上前,手中長劍“簌簌”抖動,好像蛇毒吐信,直撲吳文章眉心。吳文章眼睛瞪得老大,這一劍不僅快,而且劍尖閃爍,捉摸不定。吳文章眉間一緊,已經是未戰先怯,急忙后退。可武長風豈能輕易放棄,“疾風劍”猛攻而來。

  “輸了!”臺下的白良和青天漣異口同聲道。只見武長風長劍劃破吳文章的青衫,每一劍的位置都是要害,卻沒有傷及身體,可見武長風此刻不僅穩超勝券,而且劍法之精,讓人贊嘆。

  “武長風這招‘眉飛色舞’果真毒辣。”白良手指指著自己眉心,不禁眉頭緊皺,只覺得眉心難受,急忙拿開手指道:“這里被別人指著,當真難受。”青天漣道:“武長風也是被逼無奈,這一招使用過一次,第二次就不靈光了。”白良點點頭,道:“這武長風專門使這些招式,由此可見,他心里一定陰險。”二人說話間,勝負已定,武長風勝出。

  “紗兒,走啦!”凌楚瑜轉身說道。凌紗兒問道:“哥,比武還沒結束呢?”凌楚瑜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道:“后面沒什么可看的了。”凌紗兒“哦”了一聲,跟在凌楚瑜身后。看著凌楚瑜一走,白良對著青天漣道:“后面那些人不值一哂,我也走了。”青天漣也急了,見幾人都走了,自己就在這里也沒意思,急忙分開左右人群,道:“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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