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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鐵血長槍初鋒芒(上)

  鐘萬里提刀指著楊景,恨他多管閑事,冷冷道:“你是誰?為何壞我大事。”楊景朗聲道:“鐘萬里,你殺卒越獄,罪大惡極,我奉命拿你歸案。”

  鐘萬里大笑,“就憑你們兩個小子?”對著凌楚道:“上次中了你的暗算,讓我失手被擒,這次我定一刀一刀剮了你。你們一起上吧。”

  楊景插話道:“慢,我這次拿你,并不是以多欺少,楚瑜,公家辦案,這次你不要插手。”凌楚瑜雙手一擺,表示任君選擇。

  鐘萬里心里暗喜,若兩人同時攻來,自己恐怕會有所不及,如今單打獨斗,勝算更大。握緊手中的長刀,瞥了一眼凌楚瑜,自己的獨門兵器被官府扣住,只能買了一把次品,想到這里,對凌楚瑜的怨恨又加重了幾分。

  楊景身無寸鐵,氣勢卻不弱,正色道:“都說鐘萬里有兩大絕技,一是輕功卓越,二是刀法詭秘,今天我倒是要好好領教。”

  鐘萬里重重“哼”了一聲,道:“你一個黃毛小兒,竟敢在我面前撒野。看來刑部真是日漸衰落。”

  楊景道:“你錯了,我不是刑部的人。”

  “大理寺嗎?”

  楊景搖了搖頭,道:“我并不屬于刑部或者大理寺,也不是官府的人,只是出于正義幫忙。”

  “呸!”鐘萬里狠狠啐了一口,冷冷道:“多管閑事,小心搭上性命。”楊景道:“廢話少說。”說罷大步上前,雙拳直送,簡潔大方,卻有萬鈞之力。

  鐘萬里舉刀向迎,楊景的拳頭打在刀身上,“當…”發出沉悶的聲音,震的手臂發麻,鐘萬里冷笑道:“太祖長拳么?用這種武功是太小看我了。”

  太祖長拳是由宋太祖趙匡胤所創,立國后發揚以武立國之策,這套拳法就流傳民間,研習的人不在少數。楊景笑道:“小看太祖長拳,小心吃不了兜著走。”說罷雙拳又呼呼而來。

  凌楚瑜在一旁看得清楚,楊景所學的“太祖長拳”可比民間流傳的招式要大氣磅礴許多,當年太祖趙匡胤沖鋒陷陣,靠的就是這股沖鋒陷陣的氣勢,如今武林人士缺乏沙場磨煉,早就失去了“太祖長拳”精髓,如今楊景這一少年使出,卻有幾分當年的味道。

  楊景雙拳直送,一招“沖鋒陷陣”,勇往直前,拳勁一剛一柔,并不像莽夫那般只靠蠻力。鐘萬里暗暗吃驚,楊景平時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交起手來卻一臉殺肅,毫不留情,讓人膽寒,殊不知這“太祖長拳”精髓,靠的就是這股沙場征戰的氣勢,戰場形勢嚴峻多變,稍不留神就會送命,膽小者死,只有勇猛之人才能活到最后,“太祖長拳”在沙場上孕育而生,自然不能少了這股精神。

  兩人斗了數十招,楊景氣勢不減,一招強過一招,完全壓過鐘萬里,楊景招式并不花哨,簡單直接,任鐘萬里刀法如何多變,一招既潰。鐘萬里節節敗退,暗叫不妙,“太祖長拳”一鼓作氣,若找不著反擊機會,只有挨打的份,楊景一開始就全力攻來,打得鐘萬里措手不及。鐘萬里好歹身經百戰,雖處于下風,但任然不敗。

  楊景武功不弱,基礎扎實,凌楚瑜起初還有些擔心,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暗扣一枚石子,隨時出手相助,看到這心里稍稍有些寬心。

  鐘萬里招招受限,大聲道:“小子,你這武功從何處學來?”楊景道:“怎么?堂堂巨盜連太祖長拳都沒瞧見過嗎?”

  說罷右拳直出,左掌從下飄然拍出,一剛一柔,一快一慢,鐘萬里接住楊景的右拳,冷不防被左掌拍在胸口,鐘萬里氣血翻騰,向后退了幾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太祖長拳。”楊景嘴角上揚,不予理會道:“廢話少說,看招。”

  流傳民間于民間的“太祖長拳”,是當年宋太祖趙匡胤為了提高士兵作戰能力精簡而來,簡單實用為主,少了諸多精妙變化,為的就是在戰場上一招制命。而楊景所學的“太祖長拳”,身兼剛猛精妙,才是正宗的嫡傳“太祖長拳”,想到這里,凌楚瑜對楊景出身有所疑慮。

  身兼正宗“太祖長拳”,楊景身份背景定不一般,想到這里,鐘萬里有些遲疑,若眼前這人身份尊貴,那不得罪了朝廷?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為今之計只有走為上計,可偏偏凌楚瑜在一旁虎視眈眈,若兩人夾攻,勝負難料。

  正當鐘萬里猶豫之際,又中了楊景兩拳三掌,好在楊景內力尚淺,拳掌雖重,但自己有內力護體傍身,兩三息便不痛不癢了。

  鐘萬里收了刀勢,道:“小子,你不是我對手,看在朝廷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馬,如何?”楊景表情肅然,道:“鐘萬里,你殺卒越獄,可是犯了死罪,我可是立了軍令狀,非拿你不可。”

  鐘萬里勃然大怒,道:“臭小子,別給臉不要臉,本大爺有意留你小命,別不識抬舉。”楊景蔑笑道:“放心,你我一對一,公平比武,無須擔心外人動手。”

  鐘萬里沒想到楊景會口出狂言,帶著幾分看不起自己的意思,狂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取你性命。”楊景也笑道:“好,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巨盜有何本事。”凌楚瑜暗暗搖頭,把石子丟在地上,楊景明言不需要出手相助,自己也不必多管閑事。

  鐘萬里單刀呼呼劈出,狠辣惡毒,楊景變拳為掌,拍在刀身,借此化解攻勢。二人武功招式均是簡單利落,外人看來毫不出奇,可身在其中的人心里明白,稍有不慎,將是人敗身亡。

  楊景越斗越勇,高聲道:“堂堂鐘萬里,不過如此,也值得五千賞銀?”鐘萬里聽罷,心頭一怒,寒聲道:“小子,別得意忘形。”說罷單刀當頭劈來,刀勢凌厲,楊景看得心頭一突,無法捕捉刀勢,只好急急后退幾步。鐘萬里急忙縱身逼近,連連砍來。“近身三尺,血濺三步”,這是鐘萬里獨門刀法的威力,楊景一時大意,被鐘萬里搶了先機,再者手無寸鐵,血肉之軀難以抵擋,且戰且退,周遭衣衫片片飛揚,好在沒傷及身體。

  鐘萬里此刻占據上風,但心里直犯嘀咕,“連個毛頭小子都傷不到”,忽然聽到一聲冷哼,斜眼一瞧,凌楚瑜一副蔑視的笑容。鐘萬里臉有慍色,氣得如醬爆豬肝,心里明白凌楚瑜這是小看了自己,自己成名多年,如今卻連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子都傷不了,臉面何在,恍惚間,楊景左掌疾發,一招“穿云手”,從右掌上方直穿而出,鐘萬里偏頭躲過,楊景順勢左掌變刁手,向前穿刁而出。這“左右穿云手”精妙刁鉆,直撲面門,鐘萬里不敢大意,加之近身,回刀已是來不及,只好向后連退幾步。

  “接著!”凌楚瑜高聲喊道,把一長件物體丟了過去,楊景回頭一瞧,“哈哈”直笑,右手一圈,將物件攥在手中,是一桿長槍。

  楊景長槍在手,信心滿滿,豪氣高聲道:“好!”挺腰屈膝,右腳在前,雙手持槍下壓在腰間,左手微抬,槍頭微微往上。

  “楊家槍?”凌楚瑜和鐘萬里異口同聲說道,不過鐘萬里語氣中帶著意外和訝異,凌楚瑜則是“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像早就猜到似的。

  鐘萬里忽然肅敬,厲聲道:“小子,你是天波楊府的人?”楊景道:“我是誰干你何事。”鐘萬里肅然道:“你這槍法起手式,分明就是楊家槍,你是楊家七子中的哪一位?”天波楊府威名遠揚,乃當今朝廷基石,如此年輕的少年,武功不弱,定是楊家七子之一,鐘萬里雖江湖人,也不敢輕易招惹。

  楊景笑道:“會楊家槍就是楊家嗎?”鐘萬里微微錯愕,楊家槍法極負威名,也流傳于軍中,天波府內,人人皆會,不一定是楊家人才會,想到這里,鐘萬里心稍定,畢竟得罪了天波楊家人,那可是嚴重至極。

  鐘萬里心知此番定是逃不了,把心一橫,索性將兩人一道殺了,天波楊府雖惹不起,但此處沒有其他人,毀尸滅跡也不是不可,道:“那我就領教一下你的楊家槍。”話畢,楊景長槍倏忽而來,宛如蛟龍出海,鐘萬里心頭一突,身子猛地一躬,如滿月弓弦,躲過槍頭,右手手腕一轉,長刀從長槍上方繞到下方,提手上挑,同時身子一挺,順勢將長槍挑開。這一招用得極為巧妙,利用身體的展開的力量,化解這迅猛一擊。鐘萬里心知對方不弱,而且剛才一招,也知楊景所學乃嫡傳的“楊家槍”,必定和天波楊府有莫大關聯,但此時不宜多想,趁著楊景長槍指天之際,箭步揮刀,攻了過來。

  楊景長槍被挑開,虎口一緊,手中兵器差點就脫手而出,鐘萬里又急急攻來,馬步一沉,大喝一聲,雙臂將長槍猛地下壓。長槍槍桿乃木制,被反向力道這么一壓,竟彎曲變形,發出“呼呼”之聲,鐘萬里也頗為意外,沒想到楊景臂力如此驚人,竟能將彈開的長槍硬生生往下壓,這反向力道不小,只好側身一躲,長槍砸在地上,發出悶響,四周塵土飛揚,碎石飛濺,足見威力。

  鐘萬里冷眼一看,輕笑道:“楊家槍果然不凡。”楊景道:“還有更厲害的,看招!”右手向前發力,長槍擦過左掌心,向前猛刺,鐘萬里剛回刀斜劈,長槍忽然一收,右手緊接著一發力,長槍又猛地竄出。這是槍法中的“突刺”,只靠右手發力,長槍疾發疾收,讓人防不勝防,加上槍頭處的紅纓,揮舞起來帶起滿天繁星,讓人眼花繚亂,手足無措。

  鐘萬里連退幾步,左手一抬,只聽“嗖嗖”兩聲,兩枚袖箭破空而出。楊景臉色一沉,手腕微轉畫圓,只聽到“鏘鏘”兩聲,槍頭精準無比地將袖箭打掉。鐘萬里爭得一絲喘息,心知不能落后,箭步疾沖,連劈幾刀,壓了過來。

  轉眼間二人互拆了十來招,忽進忽退,各有攻守。鐘萬里刀法毒辣,招招致命,楊景槍法簡明扎實,但瀟灑自若,進退游刃有余。凌楚瑜曾見識過“楊家槍”,氣勢磅礴,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可眼前的“楊家槍”,如這千軍萬馬中的領頭,恣意自如,穿梭于戰場上,灑脫而不失勇猛,不禁暗暗佩服。“楊家槍”雖是在沙場中磨煉而出,但楊景賦予了它新的生命,不僅是勇猛殺敵的猛虎,而且游走于戰場間,指揮若定的統帥。

  鐘萬里越打越怒,想想自己成名江湖多年,若連一個黃毛小子都收拾不了,豈不笑掉大牙,大喝一聲,單刀直劈,楊景舉槍橫擋,再順勢往左一帶,將刀勢帶走,鐘萬里豈會輕易中招,手腕一轉,手中單刀繞著槍桿由下往上一轉,擺脫長槍的指引,楊景順勢一招“橫少千軍”,鐘萬里一擋,止住攻勢,左臂繞了過來,將長槍緊緊夾在腋下。楊景暗叫“不妙”,鐘萬里單刀已迎頭而來,情急之下,左手食中二指迸進,點向鐘萬里咽喉。這一招乃同歸于盡的法子,鐘萬里若不收刀,雖能將楊景的腦袋斬掉,楊景也能一擊取了自己性命,鐘萬里心頭一突,罷手的意識油然而生,急急向后退去,隨后見楊景面帶鄙夷之色,臉色一紅,知道楊景在嘲笑自己膽小,心里又忽然一顫,剛才那同歸于盡的法子,楊景可是一點都沒有猶豫,足見其可怕。

  鐘萬里指著楊景喝道:“小子,你這么不怕死?”回想方才那招,自己可以側身斜劈,既能躲過楊景的指頭,又可一刀劈了對手,可千鈞一發時刻,自己下意識選擇逃走,白白錯過一個機會。楊景道:“男子漢大丈夫,死又何妨?”語氣豪邁,讓一旁的凌楚瑜心頭一熱。鐘萬里臉上一熱,怒喝道:“好,我成全你。”單刀又怒斬過來,楊景馬步一沉,長槍直刺,如出弓羽箭,輕盈飄忽,舉重若輕,鐘萬里倒吸一口涼氣,右足一轉,側身閃過,右手順勢橫砍,一招“橫斷山脈”,劈向楊景后頸。楊景右腳大步一撤,收槍一擋,左腳接著向后一撤,拉開兩人距離,雙手向下同時發力,將單刀順勢往下壓。鐘萬里忽然覺得手上的單刀如千斤之力,猛地下墜,身子也一并向前一躬,手中單刀竟被壓到地上,楊景長槍一晃,紅纓繚亂,銀白色的槍頭迎面而來。鐘萬里大駭,側頭一邊,堪堪躲過,但肩頭吃痛,被槍頭擦出一道傷口。鐘萬里忍著疼痛,雙手握住刀柄,向上一挑,想將長槍格擋開,楊景順勢一圈,避開單刀,橫著打向鐘萬里下盤,鐘萬里一時不察,雙腳被楊景一掃一撩,摔了一個面朝黃土。

  楊景笑道:“地上有屎嗎?”鐘萬里大怒,知道楊景諷刺自己是狗吃屎,呸了一聲,將口中泥土吐了出來,繼續揮刀而來。

  鐘萬里栽了跟頭,卻不慌不忙,氣勢不減。凌楚瑜在一旁看得清楚,表面上楊景占據上風,可鐘萬里守得穩當,密不透風。楊家槍是在戰場上磨礪而來,沙場所向披靡,讓敵人膽寒,可如今是單打獨斗,對手又是老辣的大盜,漸漸察覺楊家槍的不足。戰場無情,一招一式都是簡單直接,沒有一點花哨,而江湖對壘不等同于戰場,越是斗到最后,鐘萬里越察覺楊家槍的缺點,雖威風凜凜,但在招式上略顯單調,對付江湖二流高手,綽綽有余,但遇到正真高手,久必露出破綻。楊景耐力驚人,加之槍法出眾,才能在前期占據上風,如今鐘萬里步步為營,一旦對方招式用老,便是反擊的時機。

  二人又斗了二十來回,楊景漸感吃力,任憑耐力再好,斗到此時此刻,已經漸漸有油盡燈枯之象,只是憑著一口氣調著,咬牙堅持。鐘萬里內力勝過一籌,氣息悠長,故意僵持,慢慢在扭轉局面。

  “唔!”楊景低聲悶哼,方才一不留神,左臂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楊景斜眼一看,已經染紅左肩袖子,然后馬步一沉,橫槍而立。

  “不動如山”。鐘萬里眉頭一撇,卻不上前。“不動如山”是楊家槍的心法之一,如大山般巋然不動。鐘萬里找不到破綻,猶豫而遲遲不敢進攻。

  凌楚瑜心里暗暗松口氣,剛才楊景敗局已露,若鐘萬里乘勢而上,楊景必敗無疑。可他情急之下,擺出“不動如山”,虛虛實實,一下子把鐘萬里鎮住了。戰場博弈,心戰為上,兵戰為下,楊景此舉,暫緩了對手的攻勢,為自己爭取得時間,不得不佩服其膽色和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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