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唯有亡國,別無二路
“不見了？”
“是的，大主教，卡麗·愛朵兒發回消息聲稱法華林·安提柯目前行蹤不明，就連軍用魔法通訊都沒有回應”
羅德手指輕點桌面，沒有回話，單膝跪于卓后的首席騎士亞隆下意識的將頭埋下，等待著大主教的下一步指令。
“這孩子還真沉不住氣”突兀間，這番話語讓首席騎士愣了愣，隨即緩緩抬頭看向了拿出信紙和墨筆的大主教。
“卡提恩快回來了吧？”羅德在潔白的信紙上書寫著文字，平淡的表現，好似完全對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將毫不關心，話音還轉向了另一邊。
雖然心中疑惑，但亞隆深知，這其中定有大主教超乎常人的考量，自己不需要多想，因為事實每一次都證明了，羅德·加斯科因的決定，都不會出半點錯誤。
“是的，通過帝國的官道，書記官所帶領的隊伍最多再過四天時間，就能抵達冬之國的國境”
“嗯，幫我轉告他，不用浪費時間在和我打招呼這件事上，讓他繼續通程回國”
“您是擔心國內的事物嗎？雖然我們暫時離開了拉普蘭德，但書記官臨走之前不是留下了很多有才華的新晉文官嗎？有他們在，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才是”
首席騎士短暫的思考后，就明白了大主教此時擔心的是什么，后方無人坐鎮是大忌，但顯然眼下將冬之國收入掌中才是第一要務，后方暫時讓那些寒門出身的新晉官員撐一段時間，應該不成問題。
但與亞隆所想不同的是，羅德輕輕搖了搖頭，停下了紙筆，將信紙塞入了純白的信封，魔力牽引著融化的蠟燭在信封上凝結成了拉普蘭德的紋章。
將信件遞給了早在一旁等候著的灰梟后，羅德才看向了自己的這位近衛騎士：“我擔心的不是有人在拉普蘭德鬧事，也不擔心會在我出征的時候，有人從旁作梗，我現在擔心的是人心”
“·······人心？”
“嗯”大主教點了點頭，給眼神略顯迷茫的首席騎士解惑道：“雖然我們教會明面上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只要有人在的地方，階級都會自然而然的形成，你試著想象一下”羅德站起身來，抬起手臂，灰梟蹦蹦跳跳的扇動著翅膀，站在了主人的臂膀之上。
推開窗戶，大主教將承載著灰梟的手向外一揮，體態略顯肥胖的灰梟發出一陣“咕咕”聲后，化作幻影，攜帶著信紙消失不見。
亞隆默默的等候著羅德的后話，沒有隨意的出聲詢問，直到對方重新將窗戶關上后，話音的后續才緩緩傳來。
“一個出身貧苦的普通人，因為自己辛苦習得的學識，終于獲得了認可，被一域之主的書記官提拔，特別大多都還是年輕人，又正巧遇上了掌事的人全都不在，這個時候你覺得他們此刻的心態會是什么？”
大主教的話音落下，首席騎士亞隆卻陷入了一陣沉默，羅德看了他一眼，沒有急著催促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后，端起茶杯，喝起著添加了果汁的苦茶。
心態？會是什么？
亞隆很清楚，這是大主教在考驗自己，同時也是在傳授著自己看人，治世的經驗，因此，他幾乎用盡了全力，在思考著問題的緣由。
一個普通人，忽然得到了不小的權利，首先感受到的是什么？
力量和的膨脹？不······不會，因為在掌握權力之前，他們首先會感受到的是不安和恐懼，自己能不能勝任這個工作，會不會辜負提拔自己的人所付出的辛苦栽培。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穩妥的完成好自己的工作，比起上司在的時候，更要嚴于律己，爭取不犯錯，畢竟對于新人來說無功無過，也要好于有功有過。
但————凡事都有例外，世上總有些人不甘心成為掩埋在沙礫中的一顆金子，他們想要發光，想要讓人注意到自己，想要讓自己的才華得以體現，因此，這小部分人反而會在掌事人不在的時候，盡可能的多做事，多展現自己，這無疑是一件好事，畢竟有積極性的下屬遠比墨守成規的人要更受歡迎。
只是，一飲一啄，一正一反，進取的道路，總是會伴隨著很多不可預知的風險。
“我······明白了”首席騎士亞隆，站起身，先是行了一禮后，才出聲道：“您是擔心，危險出自內部，難民的安置雖然已經初步完成，但很多民生方面的問題仍需要改善，您是擔心，在無人掌控大局的情況下，讓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人口關系，再次惡化”
羅德臉上露出了笑容，見狀首席騎士也大大的松了口氣，但還沒等他出完這口氣，大主教的話就差點讓他被自己嗆到。
“勉強及格吧，你只說對了一半的一半”
一半的一半？這比起接近正確答案來說，應該更接近于錯誤答案吧。
本以為自己終于能跟得上大主教思慮的節奏，沒想到仍舊差距甚遠，這讓亞隆備受打擊。
羅德看得出自己這位衷心屬下的失落，他也不再繼續打擊首席騎士：“你能想到這一點，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就算是換做卡提恩來，他也就能比你多想到后一步”
“后一步？”
“我問你，軍，政，民，這三樣，在你心中誰更重要？”
羅德的問題再一次讓首席騎士陷入了沉默，只是這一次他思考的時間并沒有很久，也說出了一個讓大主教完全感覺不到意外的回答。
“軍大于政，政大于民，民又大于軍，三者為相輔相成的關系，但在屬下看來，只有富國強兵，才能成為國之利劍，國之堅盾”
“回答的很好，也很符合目前教會的發展情況，但你有沒有想過，軍權控制政權，再控制民權，會是什么后果？”羅德再次拋出了一個問題，只是這一次沒等對方回答，他就給出了答案。
“結果唯有亡國，別無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