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千瘡百孔
“到了嗎？”
“還沒，但應該快了”首席騎士亞隆拿出記事本，又確認了一遍后才接著說道：“按照書記官卡提恩傳來的訊息，他們臨時改變了行程，為了安全起見，還需要多繞一段路”
回想起書記官險些遇刺的報告，亞隆就眉頭緊皺，這些匪徒真是越來越大膽了，襲擊了教會外派的學生群體就已經越界了，現在不僅是學生，就連身居正職官位的大主教書記官都敢動刀子，如果不是還有守護大主教的職責在身，他很不得立即提上武器把這些龜縮在暗處的老鼠們給一鍋端了。
省得他們到時候又出來害人，這些墮落者們可都是實打實的反教會份子，會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沒個底。
“讓卡提恩多注意安全”羅德難得的清閑下來，在等待凜冬之王的回報之前，自己還真就沒多少事情可做，習慣了忙碌后，突然間清閑下來，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這個本屬于凜冬王族的私人花園，已經徹底成為了他拉普蘭德大主教的“地盤”，打理花草樹木的仆從不見了，換成了魔力操控的自動人偶。
這些小巧精致的魔法人偶只有著最為基本的行動回路和知識，但也足以暫時替代冬之國的園丁們。
伴隨著大主教的止聲，首席騎士亞隆也盡心盡力恪守著自己的職責，時刻保護在主人的身旁。
無形的魔力牽動著水壺，落到了羅德的手中，輕緩的行走在花園中，為有些許干涸的花朵澆下水分，這些魔法人偶雖然會按照事先輸入的路線來照顧這座精致的花園，但死物終究只是死物，在沒獲得真正的靈魂之前，它們也只不過是一群不知變通的“工具”罷了。
花長得高一些，顏色變了一些，這些沒有神志的魔法傀儡就直接繞過了這片“未知”的地帶，繼續在“熟悉”的地方進行著工作。
這種樣子，和現今教會的形式，何其相似？
“亞隆”
“屬下在”
羅德手中花灑傾斜，點點“小雨”滋潤著“口渴”的草木：“你對你現在的工作還滿意嗎？”
首席騎士微微一怔，他沒想明白大主教為什么這樣問自己，是表達對自己的不滿嗎？
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會后，確認是自己想多了，亞隆才認真的思考回答道：“能成為大主教手中的利劍，身前的堅盾，是我一生的榮幸·······”
話音未落，首席騎士就注意到了大主教望過來的視線，和往日一樣，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隱隱約約中，好似從中看出了些許————失望？
“你很誠懇，沒有為了顧及我們的面子說假話，表里如一，但這卻讓你失去了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獨立個體的獨特性，你要記住，亞隆”
“是，大主教”
“人，必須為自己活著，有人才有家，有家才有國，不能本末倒置，現在的教會，就是在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了”
嘆息，哀感，為世間常態深感不值，又為人世常情而心生感嘆。
這個世道，“虛假”遠比真實要來的更加讓人相信。
人們是為了什么才信奉唯一神？人們是為了什么才甘愿成為教會的一員？成為這個國家中，逐漸泯滅“人性”自甘墮落的工具？
其實著很簡單，所有人都看得到，就連從未經受過教育的農民都十分清楚。
這一切無非利之一字。
教會能給流離失所的人提供住所和食物，能給受傷，生病的人治療看護，活著，活下來，活的更好，這才是最真實，比唯一神還要真的現實。
“亞隆，你有想過，某一天，教會失去了那個標志，失去了圣地大教堂頂端的那份圣神后，會成為什么樣子嗎？”
亞隆抿了抿嘴，沒有開口回答，因為他看到大主教轉過身來，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神情無比的認真。
如果只是哄人開心的話語，他很輕易的就能說得出來，但·····大主教想要的是這種阿諛奉承似的話語嗎？
“信徒們會離神而去，或許是去帝國，或許是去能夠給他們提供下一個安定之所的王國”
亞隆認真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但他卻看到了羅德搖頭嘆息的模樣。
“你太小看人們的了，教會本就是建立在權和利之上的國家，所有的人都被“神明”強行抹去了特殊性，讓每一個“信仰者”都成為一模一樣的零件，為了讓“教會”這輛馬車走的更遠的一顆釘子”
“您是說·······教會的路，走不遠了？”
這大逆不道似的話語，卻得到了大主教的點頭。
“將人民同化是最愚蠢的做法，我能理解教會建立之初，為了讓各部族，各人種都相互協作配合，才不得已的讓所有人都成為唯一的“教會子民”，但時至今日，亞隆，你也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學者留下了他們的新思想，越來越多的學者轉身投入無魔技術的懷抱，這就是給我們敲響的警鐘”
“·········大主教”
沒給自己的首席騎士說完話，羅德擺了擺手，忽然扶著口鼻，輕聲的咳嗽起來。
“大主教！你沒事吧？”亞隆趕忙上前攙扶著對方，當手掌觸碰到大主教身軀的一剎那，他整個人都懵了，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氣息紅潤，身體素質極佳，甚至遠超出大部分的人，但，潛藏在身體中，與相互交融，相互影響的，生命最為重要的東西。
靈魂，卻已經千瘡百孔，很難相信，這完全就是一個被無數長矛刺穿了的破爛“身軀”，只存在于深處的另一個身體。
“大主教！您這————”
羅德止住了咳嗽聲，擺了擺手讓首席騎士讓開道路。
“我的話，你都記著了？”
“記，記住了”首席騎士亞隆緊緊握著拳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語，安慰？還是驚慌？不，都不對，大主教要的是·······。
“那就好，去吧，安排好眼線，事到如今，別再這最后一步，落了下乘”
“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