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赤裸裸的剝削
“你去見夫人了？”亞隆端著餐盤，望著身旁就差把“我很郁悶”幾個字寫在腦門上的卡提恩。
“醬牛肉”首席騎士將手中的餐盤遞給了窗口后的老修女。
有著慈祥面容的老修女，握著漏勺，為他呈上了滿滿大半碗厚實的牛肉，放到餐盤上。
“辛苦了，騎士大人”
“謝謝”道謝后亞隆走到了下一個窗口。
“土豆泥”書記官嘆了口氣，把餐盤遞了過去，下一秒就感覺自己的腰桿要被拍斷了。
亞隆一只大手猛地拍在他后腰間，書記官差點沒一頭栽進打菜的窗口里。
“我怎么不知道你原來和那些吟游詩人一樣，整天都是一副憂郁的樣子，怎么？不想干了？”
卡提恩望著那張笑盈盈的臉，險些沒一腳踹過去，但多年的修身養性，沒讓他真動手。
兩人隨意找了一處沒人的位置，坐了下來，卡提恩才嘆了口氣回應道：“我剛剛去見了夫人”
“嗯，然后呢？”亞隆舀起一塊牛肉，塞到嘴里，咦，真香。
書記官用叉子挑動著盤子里帶著骨頭的雞肉塊，另一只手杵著腮幫有些郁悶的說道：“夫人表現的太平靜了，就好像······即將走上斷頭臺的不是她一樣”
“你們這些學者，就是喜歡把什么事情都想的太復雜，在我看來，唔”亞隆又塞了一塊牛肉進嘴里，只嚼了幾下就咽了下去。
“夫人和大主教早就有所覺悟，將天下無數人民，看的比自己重要，所以，這是為了大義的犧牲，懂嗎？”首席騎士用叉子指著書記官，后者嘴角不停的抽搐。
“你這明顯的軍人思維啊”
“我就是軍人，怎么了？”
好家伙，一句話把卡提恩給堵死了，能言善辯的不應該是自己這個書記官嗎？
好氣啊，居然說不過他一個莽夫。
卡提恩咬了幾口免費供應的面包，濃郁的奶香和松軟的口感，這么高級的食物也就只有教會才舍得在內部無限供應。
“我先走了，再過四天就到處刑日了，我得去排除一些隱患”亞隆端起吃的干干凈凈的餐盤起身，準備離開。
書記官趕忙喊住他問道：“隱患？什么隱患？”
“嗯·····告訴你倒也沒什么，就是據陸軍總部的消息，有一批墮落者和妄圖顛覆神權的惡徒們，這幾天正在向圣地秘密集結”
“人很多嗎？”
“不算太多，可能是前段時間殲滅“使者”的戰斗，把他們打怕了吧，不過也不用太擔心，這里可是圣地”首席騎士倒是看起來一臉輕松的樣子。
“小心點”
“我會的，走了”亞隆說完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書記官低下頭望著餐盤中的雞肉，用叉子挑動了一下。
“我也····去看看吧”
吃完午飯后，書記官帶上了兩個護衛，離開了大教堂。
今天的教堂廣場上聚集著密密麻麻的信徒，他們正跪倒在地，虔誠的向“萬能之神，奧羅納特”跪拜。
那位年紀輕輕就登上圣座的少女教皇，也少有的出現在了大眾面前。
她正面帶柔和的微笑，向信徒們招手，與此同時施下所謂的“神跡”。
“哦！！我感覺到了，我的身體中有一股熱流在竄動，感謝教皇冕下賜福！”
“我心中的迷霧被驅散了！感謝教皇冕下！”
“·······”
說實話，卡提恩很想糾正他們口中所謂的賜福，那只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治愈法術，哪有那么夸張。
但同時，身為圣職人員，又讓他無法將這些“常識”告知大眾。
誒·····我們學者鉆研世界的真理，研究萬物法則，究竟是為了什么？只是單純為了探尋魔法的深淵嗎？
心中感慨著，卡提恩還是“虔誠”的彎下腰，與兩位護衛騎士一同，像施展“神跡”的珈百璃教皇冕下，獻以崇高的敬意。
和護衛一同，來到了主城區，看著四周華麗精美的建筑，不間斷巡邏的神教軍騎士，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斥著幸福的笑容。
干凈的街道上沒有任何一點污穢，就連圣城都難以避免的乞討者都全不見了蹤影。
但······這就說明所有人都有富足的生活嗎？
懷著這樣的想法，卡提恩第一次來到了這座有著數百年歷史，的圣地下城區。
這里的建筑沒有了主城區的華麗精致，但木頭和青石為主體搭建的房屋，也別有一番美感，這里的街道也不再如同主城區那樣的干凈整潔。
但，在這里，卡提恩卻是感覺到了“真實”的生活氣息。
勞碌的平民急匆匆的行走在街道上，沒有了主城區人們的悠然自得，但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了。
都很“幸福”，為自己能夠生活在神光之下而倍感幸運。
因此，一切的痛苦，和苦難，都被當作了神明的考驗，沒有任何一個人，對自己的處境提出質疑。
視線所及之處，年輕的學徒被師傅責罵，臉上任然布滿“幸福”的笑容，朝圣的農民用背上的谷物，換取了一些扭曲變形的銅幣，在用這些銅幣換取了根本不對等的糧食，農民的臉上依舊有著“幸福”的笑容。
丁玲桄榔！！
不遠處的一家小餐廳中傳出了男人的咆哮聲和餐具碎裂的聲音。
一個穿著簡陋的年輕人奪門而出，身后一個老男人追了出來，大喊衛兵。
很快，巡邏的騎士來到了現場。
“你這個家伙，我好心收留了你，你居然還敢砸我的餐具？！”
老男人吹胡子瞪眼，話語中滿是對自己看錯人的痛斥，但年輕人卻忽然脹紅了臉，一把揪住老男人的衣領。
衛兵見狀，二話不說就將年輕人按倒在地，眼見年輕被制服后，老男人冷笑一聲，理了理衣領。
“早知道就讓你餓死在街頭了！”
“你這個混蛋！克扣了我足足三個月的工錢！你知道我和妹妹每天都是怎么過的嗎！吃剩菜剩飯！”
“那么又是誰給你這些飯菜的？”
“你！”年輕人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衛兵卻一把將他的雙手銬住。
“二位，跟我們走一趟吧”
“白眼狼，你就等著坐牢吧！”老男人丑惡的嘴臉甚至快要溢出來了。
“誒誒，我聽說了，這位心善的老板收留了這個小難民和他的妹妹”
“真沒想到，不感恩就算了，居然還想對給他吃住的老板動手，真壞”
卡提恩遠遠的望著這一幕，沒有介入的意思。
赤裸裸的剝削，在所謂的“恩情”下，真的就能視若無睹嗎？
他閉上了眼睛，信徒們投入圣杯中的錢幣，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