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不笑之人
二人佇立在橫七豎八倒地的尸體上，慢慢恢復著體力。唐憶過的目光落在杜倪的身上，沉默不語。
在那灼灼的視線下，杜倪只覺手有點發麻：“那個，謝謝你救了我。”
唐憶過抿著嘴唇：“沒什么，放松點。先恢復下吧，杜倪。”
杜倪放下手中的以太瓶，看向她：“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吧？”
她眉頭一扭：“笨蛋，當然是在你剛進來的時候聽到的啊。這很難理解嗎？”
“抱歉…”
“把這收拾一下，邊上路邊說。這個世界你要學習的還很多…”
唐憶過提起劍鞘，走到那些士兵的尸體前，抬起手——淡淡的光暈不斷從尸體溢出，升起，匯聚于手心。
杜倪看著她的手勢，突然看出了光暈的象征：“那是以太嗎？”
“是啊，挺惡心對吧？但彼岸就是這樣，黃昏會不斷剝奪掉身上的每一分以太，進而侵蝕掉亡靈的神智。換句話，沒有以太，你遲早也會和他們一樣。”
聽這話，他不禁瞥了眼手里的以太補給瓶：明明喝得差不多了，卻感覺沉甸甸了不少。
女人走到另一具尸體上，重復伸出手：“記住第一點：在這個世界，以太相當于你的命和理智。活人的你，身上近乎溢出的以太就像四處行走的美餐，是個人都想來一口的。”
“唐僧肉嗎…”杜倪吐槽歸吐槽，但背后冒出一股寒氣，“那么，在彼岸不能從外界獲得以太，就只能——”
他看向唐憶過——本以為她會冷笑一波，嘲諷他的幼稚和無知。然而，唐憶過依然是面無表情，如同一塊許久不化的冰塊。
“沒錯，自相殘殺叢林法則。越強的亡靈就越能活下去。”唐憶過盯著他，“換句話說，把你切碎也能讓我提升不小的檔次。”
“請不要擺著正經臉說這么可怕的冷笑話啊喂！”他盯著對方：說不定哪天晚上就被割喉了。
“那就聽我的話，這樣你能多呼吸一會兒。”
杜倪嘟著嘴：“那你為什么要找我？”
“之前不是說了嗎？”唐憶過抬起頭，“合作關系，你現在是待宰的魚肉，而我也需要個能用的打手，兩個綁一起可以多走兩步。
況且，我們目的也大體一致——你想要解決這個世界的危機，而我想要向其他亡靈報仇，這不很合拍嗎？”
“那你也是亡靈嗎？”
“當然，我可比其他亡靈強大很多。”唐憶過的眼神閃過一絲驕傲，“前進吧，離開這片起始源流。我們的路還很長呢。”
杜倪看了眼頭頂的黃昏，面露躊躇：“但天色不早了，我們要不休息下再走？”
“別傻了，這個世界只會在黃昏和黑夜之間輪回。況且，你多在外面待會兒，就越能體會到以太流失有多嚴重。我可不希望剛得到的打手就這么沒了。”
唐憶過指向遠處下坡不斷延伸的原野：“我們沿著這走，盡快趕到更安全的地方，畢竟那東西到來只剩下四天了。”
“那東西？”
紅衣袖又向海邊指去：“四天后，海面將會襲來風暴，足以將彼岸攪個天翻地覆。到那時，你就是想走也只能殞命于此了。”
杜倪回想起剛進來時看見的烏云，立刻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
“清楚就好，走吧。”
唐憶過轉身往前方走去，但杜倪走近伸出右手。
她皺眉道：“你難道連這下坡都要幫忙嗎？”
杜倪搖搖頭：“不，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握個手吧。”
“生前的禮儀在我這就是廢品。”
“抱歉…”
杜倪自討沒趣，放手往前方走去。但后面的唐憶過想著想著一個跺腳，沖到他旁邊：
“不就一個握手吧，我也可以！”
她同樣伸出右手，但又以迅雷之勢切換成左手，狠狠抓住杜倪的左手：“握這只！”
“啊…謝謝。”杜倪愣了下。
“滿足了吧？但勸你少做點這種無用功。”唐憶過松開手，跟著往前方走去，“來吧，說說看你的經歷，這景色看久了，也需要點清風緩緩膩味。”
于是，在趕路的過程中，杜倪將自己穿越過來時的事大致說明了下。
聽完，唐憶過點點頭：“旅行者吶，原來如此。那家伙在彼岸這邊也算是聲名遠揚了——愛管閑事，憑自己喜好做事，給這本就不安定的湖面又丟了幾顆石子。”
這的確很像那家伙干的事…
杜倪見她似乎認識，便多問句：“那你知道他什么情況嗎？”
“他？他來這世界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而且在權力上坐到了很高的位置。一個憑喜好辦事的瘋子拿到實權可是會制造出更多瘋子的。”
“有道理…”
杜倪抬起頭，看著天空橘紅與黑幕交接處的星星，不禁心想：難道旅行者很早就和鯨落勾結在一起了？然后這次就把他們幾個坑了進來？
連大叔之前都沒看出來，這人隱藏自己太深了。
這下子，他更下定了抓緊找到其他同伴的決心——必須趕緊把真相告訴他們。
他問道：“那我們現在去哪？”
“去個亡靈多點的地。起始源流已經很久都沒新的亡靈進來了，自然也沒什么駐扎地。沒記錯的話前方有個哨站，應該是汪星那家伙的。”
杜倪眺望過去：果不其然，在不遠處的確有一個簡易的軍營。
隨著距離的拉近，唐憶過的聲音也放低下來：“我們過去，看里面是什么情況，盡量避免沖突，趁著汪星去其他地方療傷繞開。”
“好。”
他們小心踱步來到高達數米的放哨口下方：興許是汪星沒有坐鎮，放哨口居然沒有士兵。
那杜倪和唐憶過自然是借用一把了，靠著俯瞰看清了地勢和士兵分布：呈環狀分布，中間有處篝火和一些木頭架子，旁邊散布著呆滯的士兵，沒有軍紀可言。
甚至讓杜倪生出“真打起來也能打贏”的感覺。
唐憶過臉色低沉：“這就是以太低的下場，連基本的理智都維持不住。汪星估計也是去拿以太補給了，不然這群亡靈遲早也會灰飛煙面。但小心行事，我們繞開走吧。”
杜倪點頭同意。
正當他準備跳下時，眼角的余光突然發現那木頭架子有點奇怪：里面好像關了個人？
他再仔細一看，瞳孔頓時縮小：
是司星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