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這幾本如此…低俗的書冊,原本也是要給我看的?”
一道輕聲細語,怎么聽都感覺冷颼颼的疑問從夏流風心底響起。
夏流風好懸忘了畫仙也算在屋里頭。
“這個嘛。”
他擦了擦汗,哈哈大笑道:“有一說一,確實。”
嘩嘩!
他話音還沒落,幾道雨簾憑空浮現,從他頭頂將他澆了個劈頭蓋臉。這還沒完,十數個鋼珠一樣結實的蓮子如雨幕般落下,乒呯哐哐將他砸了個劈頭蓋臉,眼冒金光。
“大姐,很疼的好不好!”
夏流風隨手撿起一個蓮子,發現這蓮子比一般的小石塊還要結實,沉甸甸一顆放在手里,堪比一枚金錠。
這東西似乎,是雪晴種在湖里觀賞那些水蓮的種子…
“就是要讓你疼,下次才肯長記性。”雪晴悠悠說完這句話,徹底在畫上消失。
“…我招誰惹誰了啊!”
夏流風無語半晌,哭笑不得,剛突破時激動的心情已然不翼而飛,重新歸于平淡。
如小八所說,他此刻的當務之急,還是穩固境界,修行心法為重。
至于其他的什么事,還是等一切都安定下來再說吧。
將武泰舒舒服服喂飽送走后,夏流風返回靜室少做休息。
筑基的成功,讓夏流風的面貌返老還青,而隨著他不斷的調理穩固境界,最后他也終于穩定成一個三十多歲中年人的模樣。
不得不說,他的容貌底子是十分出色的,僅僅是一頭白發轉黑、胡須散盡、皮膚緊繃而已,他原本因年紀而被忽視的神采和氣質就全部凸顯了回來。
“畢竟當年,‘我’也曾是個引無數美人芳心暗許的青年狀元。”
夏流風在院中打水洗了把臉,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調侃兩句,不怎么在意地舒展筋骨,看著他從云生福地撿回來的三只靈泉龜,跟在夢瑤小烏龜身后爬來爬去。
夢瑤的小烏龜煩不勝煩,不論去何處都被跟的死死,眼見夏流風還沖他傻樂,遠遠對他呲牙咧嘴。
夏流風樂道:“你們相處的真好啊。”
他說完,生平頭一次才知道,烏龜原來也是會翻白眼的。
不甚在意的一笑后,連著兩天沒有休息的夏流風終于感覺到了困意來襲。他打了個呵欠回到自己的小屋,沒過多久就徹底睡去。
就在他睡死過去沒多久后,夢瑤手捧一本黃級劍法興致勃勃來傳授他武藝。
“夏叔叔快來!這本劍法和烈陽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卻簡單許多,最是適合剛接觸烈陽劍法的人學習入手…”
她喊了一半,沒見夏流風,卻把小八喊了來。
小八眼見她抬腳就要把夏流風的房門踹開,忽而想到那一套也不知現在在何處的青澀書冊,嚇得肝都要裂了,硬是扛在門的前面用腿擋下了這一腳。
“他、他休息了。秘籍給給我、我吧。等、等等師兄,醒了,醒了給他。”
“好吧。”
夢瑤從善如流把這劍法遞給他,小八剛松口氣,卻見她又繞到窗戶口,抬手就要掰開窗戶。
小八一個踉蹌沖過來擋住她的手。
“你干嘛?”
夢瑤不滿道:“明天就是我生日了,我跟他說一聲就走嘛。”
小八目視前方,嚴肅道:
“我、我來說吧。師兄他、他現在困、困的很,師父你別、別任性。”
“服了你了,怎么跟小烏龜護食一樣,難纏!”
夢瑤氣的跺了跺腳,掐著腰離開兩步,兇巴巴回頭瞪他道:
“那你可一定要說啊,明天我見不到生日禮物可是要發火的,哼!”
見她終于熄了敲開夏流風房門的念頭,小八長舒口氣,擦著冷汗做自己事情去了。
夏流風這一覺,竟直接睡到了黃昏。
筑基時注意力全集中,他還激動的沒有察覺,此刻一旦放松,再睡醒時看見窗外天都快黑了,嚇了一跳。
他筑基用了一天半,送走武泰后調息用了一夜,今日早晨睡下,沒想到睜開眼時間就到晚上了。
走出夢瑤小筑,夏流風精神飽滿,靜極思動,生出了在天武山上走一走的念頭。
“夜里的天武門,景色倒別有一番風味。”
夏流風信步閑游,也沒有刻意區分方向,隨意在天武山上漫步,時而站在高處俯視山下夜景,時而躺在樹干上把玩隨手摘來的落葉。
不知何時,他在稍顯茂密的低矮叢葉中轉了個彎,竟看見了一潭寧靜唯美的小湖。
這小湖水質清透、稍顯寒冷,倒映著空中點點星辰,美輪美奐。
“如果今夜無云,這里應該會很美。”
夏流風坐在湖邊休息片刻,撈起一捧湖水入口,只覺得水質清甜冰爽,唇齒生津。
“好冷的水。”
他眼前一亮,嘖嘖稱奇。“這湖倒是和夢瑤小筑旁的冷泉不相上下,怎么以前都沒有聽人提起過,天武山上還有這處地方?”
夏流風淺嘗一口,只覺得好喝極了,想再次捧水來喝,泡在水里的雙手卻忽然摸到一個粗糙冰冷的未知物品。
他下意識地低頭,卻看見原本清澈無物的湖中不知何時,浮現一雙同齡大小、顏色森藍的渾圓雙眼!
夏流風心中狂跳不止,毛骨悚然。想要抽回雙手,卻發現自己渾身僵在了原地,根本動彈不得!
撲通一聲,他僵直的身子前傾,無力地墜入湖中,沉向湖底。
周身一片刺骨的冰寒,這湖水表面上看著毫無異樣,卻原來越向下潛,越是冷如極北、寒入骨髓!
筑基第一天,夏流風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嘗到了溺水的滋味。
他在冷水中強行睜開雙眼,卻看見這黑影原來是一個龐大無比、頭生單角的怪獸!那怪獸雙目在水中發出森森寒光,一口尖牙密如鯊齒,兩枚鼻孔只是一噴,巨大的水流就像是旋風一樣在水底將夏流風刮出老遠。
頭暈目眩間,夏流風心中又驚又怒,天武門中竟然潛伏著這樣一頭兇惡妖獸,它是何時來的?在此地待了多久?是否和夜閣有所瓜葛?在此按兵不動的目的是什么?
強烈的求生欲從夏流風心中涌起,他在心中怒吼一聲,氣海內的靈氣貫穿全身經脈,強行從僵直中找回了身體的控制權,拼了命向湖面游去。
“雪晴!”
情急之中,夏流風連自己忘了很多年的自由泳動作都嚇出來了,他在心底向畫仙狂吼一聲,屁股著火一樣竄上湖面。
“…嘖。”
不知為何,今日內還在同他生悶氣的雪晴,竟然發出了微妙的嗤笑聲。她也沒和夏流風多說什么,只是揮手施法,將他口腹中輸入足夠的空氣,讓他不至于真的溺死。
夏流風迅速無比地爬上岸,頭也不回的向來路狂奔離去,他要盡快向天武門稟告此地藏匿有巨大妖獸。
僅憑那股將他壓制到無法動彈的壓迫力,這只妖獸的存在就非比尋常。
這可是連當日吞天毒蟒都無法做到的事!
他接連跑出去近百米,發覺那只湖底的兇獸并沒有追過來,興許是怕搞出的動靜太大,召來掌門和幾位長老頃刻間將它拍死吧。
“何人在此禁地奔行!”
夏流風正在心中慶幸,卻不想一道熟悉的身影持劍一躍,從樹梢徑直落到他面前。
松子安嚴肅的臉色,在看到夏流風筑基后的容顏時,愣了許久,不確定道:
“夏師兄?”
夏流風精神稍定,撐著一棵樹干喘息:
“是我是我,你來的正好。我剛才在那邊的湖里看見一只窮兇極惡的高階妖獸,老他媽嚇人了,你趕緊隨我一起去向掌門稟告,將那妖獸速速擒拿!”
“妖獸?”
松子安遲疑片刻,忽而瞳孔一縮,急切問道:
“師兄可有看清楚,那妖獸是否頭生單角、雙目湛藍、四爪如鋒、身披萬斤巨甲?”
夏流風脫口道:
“你也不小心見到他了?”
“…并無。”
松子安尷尬了片刻,雙目一亮道:
“好消息、這真是個好消息!沒想到我天武門的鎮門仙獸竟還在世,聽聞它已經三十多年沒在人前露面過了,卻原來依舊現存于世,未曾隕落!”
夏流風張大嘴巴:“啊?”
松子安越說越激動,拉著夏流風就向極武殿快步走去。
“我原本只是近日無心休息,接了夜間巡視禁地的任務,卻沒成想還能在此地見到夏師兄你,更沒想到夏師兄還能見到天武門的鎮門仙獸,實屬巧合。”
鎮門仙獸是什么東西?
夏流風見他心情難以平靜,果斷閉上了嘴巴,將這個可能會暴露智商的問題甩給了畫仙。
雪晴果然無語凝噎,良久才道:
“一些仙門實力強大,香火傳承不熄,得到某些通靈仙獸的認可后,會有對人較為親近的靈獸前來投拜,自愿化為仙門一員,鎮守門內太平。”
“若是仙門接受了此靈獸,便要按照兩者約定條件,按時上貢靈獸所需之物,而在靈獸按時獲得了供奉后,也將按照約定,一直在仙門中鎮守,護得此門萬世太平。”
雪晴說到此處,感慨道:
“想來,百年前天武門的開山祖師爺一定也是個豪情壯志、頗有魅力的大英雄,否則僅憑天武門這規模,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仙獸愿意投奔而來的。”
原來是安全區的泉水npc…
夏流風若有所悟,回想起方才在湖中自己那沒見過世面的驚慌模樣,尷尬到臉上微微發紅。
原來當時,自己被那仙獸泄露的氣勢駭入水中,那家伙一鼻子噴過來是想將自己吹回湖面。好家伙,那一嘴尖牙滿滿被他看了個全,這仙獸當時一定笑的很大聲吧。
幸虧當時就畫仙在場,否則他以后還怎么做人!
夏流風決定立刻馬上忘了自己這段黑歷史,他剛想轉臉問松子安幾個問題,一股癢癢的感覺在鼻尖亂竄,叫他接連打了四五個噴嚏。
“糟糕,那禁地湖水冰冷異常,水底更是連辟谷境的人都多待不得,我竟忘了師兄此時還凍著,慚愧慚愧。”
松子安自責不已,連忙點火供夏流風取暖。
聽他說的如此嚴重,從緊張中和緩過來的夏流風,這才驚覺自己的手腿已經凍到發紫,泡了一靴子水的雙腳更是麻木到他感覺不到了。
他又打了好些個噴嚏,站著脫鞋把湖水給倒干凈,緩過勁來后體溫仿佛煮熟的雞蛋那樣燙手,顯然已經凍出病了。
筑基第一天,夏流風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當場病倒。
從某些方面將,他這大抵也是從古至今第一人吧。
“這…”
松子安猶豫片刻道:“師兄你先在此地取暖,我去向掌門稟告鎮門仙獸事宜,再去掛個假,帶你去下山看病。”
修士受傷多而生病少,天武門各種療傷藥不少,醫者和治療傷寒的湯藥卻一副沒有。
此時正值天武門戒嚴準備宗門小試期間,外松而內緊,七條禁律之一便是禁止弟子隨意下山,不論是何事宜,連信件消息都暫且終止。
夏流風打著噴嚏懨懨道:“師弟你去吧,我就在此地等你。”
松子安一拱手,身影頃刻間就消失在山林里。
不久,夏流風便將身上的衣物烤干了,他坐在火邊捧著兩個半干的鞋子,無聊地拍打鞋底。
“雖然那仙獸對我沒什么惡意…”
夏流風打了個噴嚏,奇怪地喃喃自語。“但我為什么總感覺,它就是故意將我駭入水里的?”
是錯覺吧。
將兩只已經烤干的鞋子穿好,夏流風扶著自己發燙的額頭,打起精神強站起來,松子安那邊已經利利索索的告假歸來了。
兩人攜著掌門的信物下了山,連夜敲開了天武鎮南的一家醫館。
“宋大夫,外面有人問診…”
醫館里,一道溫柔的女聲遠遠傳來,替他們敲響了宋大夫的房門。
而另一個女子,則穿行在夜幕里,提著燈籠為兩人開了醫館大門。
“稍等片刻,宋大夫剛從陳員外家中出診歸來,才不過小睡一刻,拾綴拾綴就出來…”
醫館的木門吱呀打開,一張清麗脫俗,眉目如煙的女子悄悄探出頭,正和站在夏流風身旁的松子安對上眼,手中的燈籠飄然而落。
“公子?”
“萋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