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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你要不要臉

  云深福地出口遠處,無名山崖后。

  夏流風眼看著遙遠處,狀若癲狂,掘地三尺也要將吳招娣挖出來撕碎的神秘兇手,和福地出口處霸刀門五人殘缺不全的一片尸骸,一時之間,竟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傷感。

  在此之前,夏流風從未想過,自己也有為霸刀門弟子之死而感到可惜的一天。

  自從他此生相依為命的養孫林落死后,夏流風每日刻苦修煉,午夜夢回也曾時常想起林落的身影。

  這趟登仙界的異世之旅,于他本就是不情愿的,他在遙遠的故鄉,還有健在的父母、和睦的親友、暗戀多年即將告白的女神。

  他有太多舍不得的事物在等他回去,但他別無他法,只能在此地孤身一人,背負著自己的思念汲汲前行。

  支持著他在如此疲累下還堅持修行的,最大的執念就是這具身體,生前的養孫林落的身亡。

  夏流風想要找出殺害林落的真兇,為他報仇。

  但在今天,他卻為了幾個相識不多、秉性兇惡的霸刀門弟子,而感到遺憾。

  夏流風清楚看得見,他們五個身上纏繞的磁場,灰白斑駁,正邪未辨,和周身發白的吳招娣完全不同,他們五人單純只是修士中的垃圾而已。

  “但即便如此,他們家中也有老去的雙親、年幼的弟妹,同樣在等他們回家吧…”

  夏流風遠遠望著五人的遺骸,恍惚間看見了,等待林落回家的自己,亦或是遙遠的故鄉處,等自己回家的父母的身影。

  一時之間,他沉默無言。

  就在他心事重重,斜倚著山壁思索的時候,黑冥帶著步伐焦急的松子安已經平安歸來。

  “焦師兄,請借我地元之心一用!”

  松子安言辭懇切,目光清明,堅定道:

  “我只需其中一小片,將那兇手引開,你們趁機帶著剩下的地元之心速速離開!”

  焦懷恩還未說話,江一鳴和武泰嘩然一驚,急急反對道:

  “不行!松師兄,這樣太危險了!那神秘兇手法力頗高、心狠手辣,此行你十有八九必會丟失性命!”

  聞言,松子安溫和一笑,灑脫道:

  “子安這生,如果能為了摯友和愛人獻出性命,死上一回,又有何妨?”

  松子安神色堅定,絲毫不見半分勉強。他站在眾人面前淡淡地聊著生死,已然做足了心里準備,死意已明,甘之如飴。

  “好兄弟。”

  焦懷恩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時之間觸動良多,但還是堅定搖頭道:

  “但我不能同意,你即便將那兇手引開,但我們一樣沒有辦法破他在出口處布置的殺陣。大家的結局只會一起犧牲,你的努力毫無意義。”

  慕緗柔難得和他統一了立場,軟言勸他道:

  “我們知你救人心切,但切莫被一時沖動蒙蔽了雙眼。”然她說到一半話鋒一轉,心有戚戚補充道。

  “更何況,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所看到的她自然是好的,惹人心疼憐愛的,但她心里究竟如何想的,又是怎樣的人,你確定這幾日的相處就能看清么?”

  慕緗柔說著,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焦懷恩,又一言難盡地轉開臉。

  “…說的不錯。”

  焦懷恩對她的含沙射影,已經習以為常,“子安師弟,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吳招娣身懷多種秘寶,堅持不住之時自會丟開地元之心,引走兇手化險為夷,你的擔心多慮了。”

  小八的話被搶說了個干凈,只得無奈道:

  “大、大大師兄,說的對、對啊!”

  松子安耐心聽完了他們的話,對著他們拂袖作揖:

  “子安謝過各位的關心,我雖去意已決,但并不是莽撞行事。那神秘兇手雖然面目怪異、手段殘忍,但身無兵器,所用術法于御門弟子多有相似,想必也是個符修。我們若是能聯系上附近的御門弟子,向他們討教一二,擺脫困境之法定有眉目!”

  焦懷恩幾人彼此對視,為他舍己救人的堅定念頭為之動容。

  江一鳴年紀最小,此刻已經不忍看他,眼眶微紅沖動道:

  “松師兄,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犧牲自己這么待她?”

  武泰和小八趕緊拉他胳膊,示意他閉嘴。

  江一鳴甩開兩人怒道:

  “我就是要說怎么了!子安師兄如此風華,夜云臺十之有九的姑娘見他一面都魂牽夢繞,心向往之。怎么就被這個妖女迷住了眼?子安師兄。你這樣作賤自己,可曾想過還在天武鎮上苦等你一人的綠芽姑娘、萋萋姑娘?!”

  聽他恨鐵不成鋼的怒斥,松子安也并未生氣,用一種江一鳴看不懂的目光,溫和地回應他憤怒的目光。

  松子安微微一笑,“一鳴師弟,若我今日淪落到在一個女人的庇護下茍且偷生,那我可再不是綠芽和萋萋姑娘心中,那個仗劍天涯、風光霽月的松子安了。”

  “介時,我即便茍活在世,又有何臉面再去見她們?”

  江一鳴一時啞口無言。

  啪啪,緩慢地鼓掌聲在眾人的背后響起。

  沉默良久,不曾參與眾人討論的夏流風緩緩走來,眼中已無方才的迷惘和遲疑,只剩下一派堅定。

  “子安師弟,你的計劃十分大膽,心境和氣度也讓我很欣賞。大丈夫不畏強權、不懼生死、不忘職責、不負美人。這天下少有男兒做到的事,你今日一并做齊了,我很佩服!”

  松子安微微側身,擺手示意他過譽了。

  “但你大可不必如此犧牲,我們也不是真的山窮水盡,到了必須送死的時候。”

  夏流風緩緩拿出懷中珍藏的兩樣物什,地元之心和白蓮玉雕,一一平放在掌心。

  一道青煙緩緩從玉雕中飄出,靈瓏提起裙擺,欠身行禮道:

  “子安公子,你的想法和計劃,靈瓏已經全部聽到了。只要御門弟子有辦法解開出口處的符殺陣,這取用地元之心引開那殺人修士的任務,就交給我來做吧!”

  “靈瓏仙子你去?”

  慕湘柔驚愕道:“可你不是已經靈體殘缺,實力大減,無法接觸地元之心嗎?”

  靈瓏仙子搖頭微笑道:

  “如果不是直接接觸,短時間內倒也無大礙。況且我也已經…我也不想讓主人的元嬰落到這種惡人手中,他日為禍一方。那吳姑娘如果不救,她手中一半的地元之心被那惡人拿去,他定會實力大增,逃出云生福地為非作歹,生靈涂炭。”

  見到眾人紛紛若有所思,夏流風接過靈瓏的話道:

  “吳姑娘剛剛突破辟谷境,實力不穩,遲則生變。此刻不管我們如何抉擇,都必須要先和御門弟子互相配合。黑師弟,你可知道御門弟子的藏身處?”

  一直沉默的黑冥淡淡道:

  “大概知道方向,有氣味的痕跡。”

  夏流風道:“如此甚好,勞煩你再跑一趟,將天武門的粗略計劃和他們知會一聲。如果御門弟子有法可破殺陣,我們兩門合作,必然都有希望活著沖出此地!”

  黑冥思索片刻,點頭應允,后退到陰影中悄然消失。

  待他走后,冷靜下來的江一鳴向松子安道了歉,得到后者一個不介意的點頭后,眼巴巴地望著黑冥離去的方向,長長嘆息。

  “靈瓏仙子,如果御門弟子沒有破陣的辦法,我們又要該如何?”

  靈瓏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夏流風,含糊回答道:

  “介時,我便動用第二手段。你們見機行事,團結起來一齊離開便是。”

  聽到器靈仙子還有第二方案,天武門幾人心中稍安,不斷摸索著腰間寶劍,已然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凝神境對抗金丹境,毫無疑問是螳臂擋車,以卵擊石。

  但事到如今,他們反正已經被人逼上絕路。如不選擇通力合作,遲早會像霸刀門的那五位弟子一樣,被分化殺害,尸骨難存!

  如梭陰影穿行在地,黑冥的豹影化身在這永夜的云生福地如魚得水,盞茶間便跑了個來回,將御門弟子的消息帶回。

  黑冥從陰影中走出,淡淡道:

  “御門為首弟子說,有個辦法,可以一試。”

  夜云臺御門,精通制符、馭符之術,副修奇門遁甲之術,對陣法多有研究。

  御、通馭,一是指御門符修之術,二便是指御門弟子陣法造詣,若多給御門弟子幾日時間布陣做法,連高出他們幾個小境界的劍修來討教切磋,也難以落得好。

  御門山門的護山大陣,更是整個夜云臺最為堅固耐操,精妙絕倫,攻守兼備之陣。

  除非夜閣七相里頗擅布陣的玄無相親自前來破陣,否則任他來十個元嬰修士,也強攻不下這御門傳承了百年,經由數代御門掌門長老們齊心協力修葺出來的護山大陣。

  這些都足以說明,御門對于陣符之術的精研和造詣。

  接到黑冥傳來的消息后,御門所剩四位弟子,緊急商討了破陣計劃,經過了一番探討,順利得出了云生福地出口那處殺陣觸發的必要條件。

  黑冥回憶著他們四人的對話,向夏流風幾人轉述道:

  “一、必須由活人觸發,死人不會觸發。”

  “二、必須踩踏到陣法范圍內的地面,空中飛過不會觸發。”

  “由此,想要最快速通過殺陣,除非像水云門弟子一樣跳飛而過。否則,就只能從第一條限制入手。”

  聽到這里,武泰瞪大了眼睛道:

  “怎么繞過第一條,咱們自個兒抹了脖子,死上一回爬出去嗎?”

  焦懷恩示意他稍安勿躁,冷靜思索道:

  “假死之藥可有作用?我們若是能找到暫停心脈跳動的藥草,詐死片刻也并無不可。”

  黑冥點頭道:

  “御門弟子也是這樣說的,但他們與我們不同,每個內門弟子開始修習符之術時,便會養幾張浸了他們精血的本命符,日日放在心口溫養,以便不時之需。”

  “我曾聽說過。”

  松子安疑問道:“御門內門弟子的本命符,極難養出,關鍵時刻可抵主人一命?”

  黑冥點頭道:

  “有這個說法,不過御門弟子也不太肯定這本命符是否對破殺陣有用,具體效果如何,還要等下嘗試一番。”

  夏流風長舒一口氣道:

  “如此便說定了,他們負責將殺陣破開,靈瓏負責將那神秘兇手引走。”

  “而我…”夏流風看了一眼松子安,正色道。

  “為了以防萬一,須得和松師弟一并,去那吳姑娘處走一趟!”

  轟轟轟轟!

  隨著神秘兇手不斷的轟擊,吳招娣所處之地,已被他雙手砸出數丈深的溝壑。

  為此,吳招娣不得不持續從地元之心上汲取靈力,強行催動遁地之術,向地下鉆行。

  她原本就只是剛剛突破辟谷境三日而已,此時毫無節制的使用遁地術這種高階法術,不多時就已經臉色發白,頭暈目眩。

  但她本就是極好強之人,被這神秘兇手如此逼到了絕境,反激發出她狠辣的脾氣,一邊和他斗法,一邊口吐芬芳,將他罵的狗血淋頭。

  “闊不知恥的蛤蟆皮賤種,只會刨坑的狗精轉世!你老娘當年怎么生得出你這種惡心人的玩意兒,一大把年紀一個金丹境,和人打起架來還只會掏女人的洞,要臉不要臉?”

  神秘兇手眼中殺氣迸發,森然目光中跳動著熊熊怒火。

  “賤人,你自找的!”

  五張藍色符光從他袖中一閃而過,眨眼間便貼到了此間深坑的墻壁上,持續發出蔚藍色的幽光。

  呼。深沉的風嘯聲過后,渾濁的水浪卷起腥咸泥沙,鋪天蓋地卷到此間深坑里。

  神秘兇手身處巨大的水流漩渦中,冷笑一聲,雙腳用力向下一踏,他所調引來的巨大水流,眨眼間就被強行灌入土地之中,強硬擠出了此間地下的所有空氣。

  一時之間,吳招娣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水流浸泡過的土地,讓身在其中施展遁地術的她,如墜深海,難以呼吸。

  雖然她的遁地術還能使用,但如果不在時限之前重歸大地,她一樣會被這水流活活淹死!

  “…”一片黑暗里,吳招娣捏著儲存地元之心玉匣的手緊了又松。

  她緩緩閉上眼睛,最終選擇了放手,讓這地元之心留在此地,而她則趁機離去,另覓生機。

無線電子書    一個平凡老頭的修仙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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