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林落出發去飛龍洞天,時間已經過了五天。
夏流風逐漸適應了孤寡留守老人生活。
每天辰時起床廣播體操,飯后給菜地澆水除蟲,玩會蛐蛐兒。下午左右互搏式整兩局五子棋,贏了之后再獎勵勝者晚上加餐一只野雞腿。
登仙界靈氣充沛,每個原住民都身強體壯極少生病。這也是讓夏流風唯一欣慰的點,自己這六十三歲高齡竟然能有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吃起飯來香的不行。
再加上登仙界的食材都是野生野長的純天然野味,營養滋補的效果有沒有不知道,反正夏流風好吃好睡五天以后,明顯感覺自己胖了一圈。
“又是勤勞的一天。”
夏流風撫摸著自己飄飄欲仙的胡子,對著廚房水缸里自己的倒影比了個耶。
再過兩天,就是他的大孫子林落回家來的日子,夏流風好慘一個兩世處男,對自己直接跳過喜當爹的步驟獲得了一個和他心理年齡差不多大的寶貝孫子這回事,真的是心情微妙極了。
說舒服吧,好像也并沒有特別開心。
說難受吧,似乎又感覺自己賤得慌。
“管他那么多,虧的又不是我。”
夏流風想到這里,忽然想起來林落走時似乎喊了自己一聲爺爺,這小子被許從文一手養大都只會叫老頭,沒想到他剛來三天,就享受了許從文一輩子都沒聽過的待遇。
難道是看見自己不吃不喝三天,以為他得了老年癡呆?
夏流風收拾廚房的動作停了停,搖頭好笑。盤算著過兩天林落回來了,他得怎么給這孫子找個理由解釋一下。
“這里可是林落的爺爺家?”
正在思考間,一道粗獷的男聲在屋外響起,夏流風推門一看,三個身穿霸刀門長袍的青年人在園中持刀而立,為首一人星眸劍眉,儀表不凡。
藍色的衣襟旁用銀色蠶絲龍飛鳳舞地繡了一個“霸”字,舉手投足間盡顯霸道之氣。
“誰…”夏流風順手摸了根柴當拐杖,不懂聲色地打量著三人。
霸刀門外門弟子統一穿著黑色布衣,內門弟子則是妖獸皮毛縫制的深藍色窄袖長袍,而未結丹前弟子階段更高一級的衣服,則是夏流風只聽林落說,卻還未見過的蠶絲袍。
而此刻站在夏流風面前的,無疑就是霸刀門凝神期的弟子,而他胸前的“霸”字,則代表他是某位霸刀門長老的關門弟子,一言一行在某種程度上都能代表長老出面的霸刀門精英。
“我是林落的師兄。”
吳勇用眼角掃視了兩眼白發老人,隨意拱了拱手,踱步在小院里四處察看道。
“林落師弟在飛虎洞天里大放異彩,為我霸刀門尋到了不少靈藥寶物,家父大喜之下派我來慰問一下你。”
夏流風道:“請問令尊是?”
吳勇傲然道:“我父親就是霸刀門大長老吳剛,我是他的獨子吳勇!”
無剛,無用?
夏流風肅然起敬:“僅聽名字就能想象到令尊一定是個牛…氣沖天的英雄,虎父無犬子,無用這名字也好,好名字!”
吳勇沒想到這糟老頭還挺上道,眼底的戒備稍散,停下腳步哈哈笑道。
“果然和林落一樣是個會說話的。我們兄弟仨先進屋歇歇腳,林落比我們晚一步出發,不久便到!”
也不待夏流風邀請,吳勇帶著身后的刀疤臉和絡腮胡自顧自地就進了屋里。
三人將他視若無睹的樣子,讓夏流風心里咯噔一聲,大呼不好。
吳勇那漏洞百出的說辭騙得了許從文,但可騙不了心思活絡的夏流風。
且先不說三個眼高于頂的修仙者憑什么上門來看他一個糟老頭子,就沖吳勇最后一句話,夏流風也斷定此人沒安好心。
哪有第一次上門拜訪別人長輩,空著手來再把引薦者扔到后面的荒唐事!
夏流風拄著木柴走了兩步,定睛一看,方才吳勇帶著兩人在院子里查探了一圈又闖進內屋,此刻竟然一個腳印都沒留在外頭。
難道說…
夏流風不動聲色地回到灶房,將陶鍋舀水在小灶上放好,撥開了柴火。
小破木屋內,絡腮胡動作迅速地翻查了一圈線索,對吳勇搖了搖頭。
“沒回來?”
吳勇挑眉,隨即冷笑道:“沒回來正好,我們就在此處等他自投羅網!我霸刀門供他吃喝修煉,竟養出這么個白眼狼!帶他去飛虎洞天就是抬舉他,竟敢搶爺爺我看上的美人圖!”
刀疤臉閉口不談那是你爹讓他先選的法寶,同仇敵愾用力點頭:“大師兄,通透!”
吳勇心里氣順了點,又冷笑道:“我就不信他不回來,林落這小子最記掛他爺爺,我們在這守上一天,將那美人圖取回來就走!”
絡腮胡雙手平舉豎起大拇指道:“大師兄,妙計!”
刀疤臉不甘示弱道:“大師兄,老練!”
絡腮胡立刻跟道:“大師兄,絕了!”
吳勇:“…”
咚咚兩聲敲門,夏流風托著竹篾蓋簾,顫顫巍巍送了一壇酒上來。
“無用公子,這是我從夕月山猴窩附近掏出來的猴兒酒,最是滋陰壯陽,補脾益肺的佳釀。平日里林落多虧霸刀門的照顧了,這點小酒不成敬意。”
吳勇沒想到這干癟老頭還真能拿出來點好東西,正待說不用,老頭就已經拍開封泥。
頓時滿屋清香四溢,果釀的甘冽氣息混著楓樹汁的甘甜沉醉成一股濃郁的藥香,僅一聞就知道這不是平凡的猴兒酒,而是混雜了某些靈藥的高級貨。
拒絕的話在吳勇喉嚨里轉了幾轉又憋回去,咳嗽兩聲:“那就…放這吧!”
霸刀門禁酒,往日里弟子們酒癮犯了只得等外出歷練時偷偷喝上兩口,還生怕掌門發現,而今天他們足有一天的時候醒酒,就算此時多喝幾口,隔日回門也不怕發現。
夏流風放下三個陶碗,雪白的眉毛下表情和藹:“這就給三位公子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