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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塵土一般的生命

  吳謙簡直哭笑不得!沒想到這么一個高手就這樣被一瓢糞水給解決了,小哥這人真的是臭美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強忍著沒有哈哈大笑出來,憋著勁說:

  “小…哈哈…小哥,我告訴你,這事還有挽回的余地。”

  蕭歌立刻瞪著噙滿淚水的眼睛看向吳謙,焦急地問:

  “怎么挽回?老吳,你只要能幫我挽回我的名聲,我蕭歌就當欠你一個大人情!日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肝腦涂地我也…”

  吳謙笑著說:

  “打住吧你個蠢貨!你沒發現只有我來給你松綁,其他人都去追田彪去了嗎?你的那些捕快小弟們都沒有發現你身上被潑了糞水,只看到你被綁在了樹上。你現在趁他們還沒回來趕緊回去洗刷干凈,以后隨便編點借口,就說是不小心挨了田彪一悶棍才被綁起來的。馬失前蹄總沒被人潑糞丟人現眼吧?”

  蕭歌一聽,有道理啊!然后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飛速向回縣衙的路上奔去。

  吳謙在后面大聲喊:

  “衣服!小哥你標志性的白外衣沒拿!”

  蕭歌趕緊回來,拿起他那滿是糞水的白色深衣,轉身繼續飛奔回家…

  那田彪畢竟年老體弱,體力和年輕的捕快們沒法比。過了沒一會,孫同他們就押著田彪回來了,兇手終于被捉拿歸案。

  等他們回到縣衙,天也差不多亮了。吳謙讓人請了何家年輕管事的人過來,旁聽提審過程。

  何家老爺子已經病倒在了床上,孫子遇害這件事對他打擊太大了。

  田彪跪在堂下,身旁還放著一口大缸,里面裝的是何永的尸體骨肉…

  “田彪,”吳謙厲聲喝道:“你先后殺害何永和丁老,還喪心病狂地剝下何永的皮做成花燈,簡直是禽獸不如!這些罪行,你可認罪?”

  沒想到那田彪竟然絲毫沒有害怕,還咧開了嘴,用公鴨嗓發出難聽的笑聲:

  “呵呵,認,老子敢作敢當,為何不認?”

  一旁何家年輕管事忍不住跳起來指著他大罵:

  “你這混賬!為何對我家永兒下如此毒手啊?永兒他,他才剛剛加冠,和你無冤無仇,你這人渣為何要害他性命,還…還用如此歹毒的手段,你要下十八層地獄!”

  小哥安撫那位管事坐下。田彪笑著說:

  “無冤無仇?他往老子身上尿尿也是無冤無仇?老子告訴你,他是活該!”

  何家管事沒有聽懂,“往你身上尿尿?”

  吳謙說:

  “田彪,把你的經過說出來吧。”

  田彪停止了滲人的發笑,交待道:

  “哼,那天晚上老子收糞收到翠云樓,剛要去下一家,一個醉醺醺的小子就朝老子走了過來,說要方便。老子心想反正我這里有的是糞桶,你往里尿就是了。可誰知那小子身子站不穩,一個趔趄尿到了老子身上!好,老子看你喝醉了,不跟你計較,也不讓你道歉。可你們知道他接下來怎么做的嗎?他他媽的笑了起來!他他媽的笑話老子!”

  田彪越來越激動,聲音高亢,渾身顫抖:

  “憑什么?憑什么你是貴公子哥你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晚上睡青樓!老子是挑大糞的就得挨白眼,受欺負,被你們尿身上還得受嘲笑!他媽的都是人,都是娘生爹養的,憑什么老子就得干這個惡心的行當,天天收拾你們的屎尿!你們以為老子不覺著屎尿臟嗎?就不覺著惡心嗎?老子幫你們收拾了,你們反過來還要嘲笑老子,憑什么?”

  田彪越來越歇斯底里,壓抑多年的感情在這一刻瞬間爆發:

  “還有那個該死的殺豬老頭,枉我他媽的叫你一聲師父!你閨女早晚都要嫁給徒弟的,憑什么要趕走我,嫁給那個姓胡的?還把店鋪傳給了他!都看不起我,都他媽的欺負老子!老子不陪你們玩了!

  前幾天我剛好從姓胡的那里偷了一把割肉刀,一直放在糞車上。當時我就腦子一熱,順手抽出了刀,朝那混蛋小子身上砍上了七八刀。他嚇壞了,嘿嘿,沒想到吧,他都對我下跪了!

  他剛才不是挺神氣的嗎?不是朝老子身上尿尿的嗎?現在怎么跪下求饒,哭爹喊娘了?老子這一次還就不聽了!我一刀捅進他的胸口,把他帶回家里,剝了他的皮,做成燈放到天上。怎么樣,厲害吧?老子不能留名青史那就遺臭萬年,做不了好人就做大惡人,看你們誰還看不起我!”

  堂上的人聽后一陣唏噓。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田彪的心理不是一時半刻形成的。不管是真的受人欺辱了還是他自身的所作所為有問題,他每經歷一件事就會攢下一絲怨氣,久而久之,心中的怨氣越來越多,終于在碰到何永的那個夜晚爆發了。

  只是可憐了丁老,這件事本與他無關的。

  吳謙嘆了口氣,搖著頭,問:

  “那你為何要殺丁老?”

  田彪冷哼一聲:

  “哼,老子說了,做不了好人就做大惡人,要讓你們所有人都害怕我!我趁元宵節把人皮燈放到天上,想讓所有人都看到、都害怕。以后就算我被抓了,他們談到我的名字也會害怕,而不是看不起老子!可誰知道,那人皮燈剛放到天上,別人還沒看清楚是個什么東西,就被丁老頭的煙花徹底搶了風頭。

  老子做不成大善人受人尊敬,連做惡人讓人害怕也做不成!越想越氣。都怪那個丁老頭,搶了我人皮燈的風頭。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我氣不過就去了他家,趁他家里沒其他人的時候把他殺了!

  哼,吳知縣,老子這也算是個大惡人了吧?我的事是不是可以傳遍整個縣里?他們是不是都很害怕?等老子殺頭的時候讓他們都去看,那時候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再也不會那種看不起的眼神,而應該是害怕的眼神了吧?哈哈哈!”

  “不,”吳謙淡漠地說:“現在除了我縣衙的幾個人和何家管事,沒人知道人皮花燈的事,我也不會將這件事公之于眾。如你所說,你的事影響太惡劣,公開與眾的話會影響百姓安定,甚至會引起變態之徒模仿。所以我會向刑部申請,將你秘密處刑。

  梅陽縣少了一個挑糞人,沒人會關心,也沒有人注意你。生于塵、歸于土,這也許是你最好的歸宿。”

  “這…這…我…”

  聽完吳謙的處理決定,田彪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他整個人如遭雷擊,面如死灰,癱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直到衙役把他抬出大堂時,他還垂著頭反復呢喃著:

  “都欺負我…都欺負我…”

  吳謙看著被拖走的田彪,慢慢說道:

  “其實并沒有人欺負你,是你自己的內心充滿了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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