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義莊。
陳秀英的棺槨就停放在里邊。
蘇陟告別眾人之后,就來到了這里。看著擺著棺木前的牌位和紙人,和已經燃燒殆盡的香火,先是謝過了看更人,然后自己上了香。
“年輕人啊,你姐姐有冤。”
看更人是對上了年歲的夫妻,其中的老婆子忽然開口。
她也是見到蘇陟對她禮貌有加,完全不似平常將他們看到瘟疫一般躲避的人,才想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說出來的。
老爺子倒是不想不多事,“瞎說什么呢,陳家少奶奶壽終正寢,哪里有那么多的事。”
蘇陟見此,發現這位姐姐應該是真的有什么隱情不為人知,鄭重地說道,“還望大娘告知緣由,在下定然重謝。”雖然老婆子明顯已經六十多歲,加上日常在義莊這種陰氣頗重的地方執更,更加顯得老邁,不過他還是稱呼了一聲大娘。
說著掏出了一個符箓,折成三角遞了過去,“大娘可以試試這個。”
老婆子不明所以地接過了符箓,頓時覺得一種心安的感覺涌現出來,很奇特的感受。她轉頭望向自己的丈夫,聲調明顯提高,“老頭子…”
老爺子發現了她的異常,拿過了符箓,也感覺到了那種安全感。仿佛義莊里陰冷的空氣被一掃而空,有陽光直接籠罩到了自己的身上。
蘇陟看出了老婆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遺憾,他又掏出了一個符箓,折疊后遞給了她。
其實說白了,就是符箓隔絕了他們和義莊里陰氣的直接接觸。因為義莊夜晚開門,白天關門,久不見天日,加上停放死尸,各種陰氣交割糾結,就算沒有煞氣,也會感覺到陰冷。而符箓將之隔絕后,他們才會感覺的如此明顯。
“大爺、大娘你們放心,”蘇賢微笑道,“我對于術法也算是有些心得,不但可以給你們一些符箓,還不可以幫你們在義莊里做一次法。”
老爺子和老婆子對視一眼后,點頭答應。
他們平常不是不想去求道符箓,可是本身財力有限,加上不想一直接受夢夢和大貴的施舍,才會一直忍受著義莊陰氣的侵擾。如今有了盼頭,怎么可能不動心,再說了,他們只是將發生在眼前的一些事情說出來而已。
夢夢和大貴就是鎮子上有名的術法師父,兩個人本來是師兄妹,夢夢的父親是大貴的師父。兩個人在鎮子上經營一家冥器店,間或承接一些法事。
老爺子答應之后就不再言語,翻來覆去的看著手里的符箓。
老婆子則是娓娓道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有一次上香的時候,陳家少奶奶的牌位無緣無故的摔在了地上。你也知道這房間里是沒有風的,哪里可能把牌位吹翻啊。后來棺木下的條凳更是直接斷了,棺木直接趴到了地上。”
蘇陟這才知道棺木放在地方原來是這個原因,“那還有其他的嗎?”
“那個楊振宇,就是陳家少奶奶的上門女婿有一天突然跑了過來,非得要開棺,結果你猜怎么著,陳家少奶奶的尸體不見了!”
老婆子說話的時候,還能想起那天開棺時候的恐怕經歷。
老爺子這時候補充說道,“當時他還問我們會不會有人搬走了陳少奶奶的尸體,可是我們倆住在后院,什么也沒有聽到。再說了,會有什么人過來偷尸體,肯定是有邪昧作祟。”
蘇陟沒想到自己拜的竟然是個空棺。
他走到棺木旁,探頭查看,發現蓋子只是隨意地放在上邊,扶住棺蓋輕輕用力,順著縫隙看進去果然只有陪藏品和蓋尸的錦被,沒有尸體。
老婆子準備遞上油燈的時候,蘇陟已經合上棺蓋,也就停了腳步。
蘇陟掏出了其余的符箓,找出合適的都給了他們。
“這些符箓你們拿著吧,平日貼上放著就行了,做法的話,”本來他想今天先推了,不過看到他們夫妻歡喜地接過符箓后,干脆直接說道,“現在我就幫你們做了。”
老爺子欣喜地抬頭,“那需要我們幫什么忙嗎?”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蘇陟走到了房間的正中位置,磕破中指開始在青磚的地面做符。
符成結咒,隨著咒語的尾音,一股隱約可見的熱浪擴散出去,仿佛可以聽到輕微的熱浪拍打聲,細微綿密。
老爺子和老婆子兩個人感覺有熱風從身上一吹而過,隨之而過的仿佛整個義莊里都亮堂了一兩分,再也沒有以往的那種陰氣森森。
此時,他們已經完全信服了這個自稱是陳少奶奶的弟弟,年輕人果然有本事,恨不得他再做上兩次法。
該了解的也已經解了,該做的也做的。
蘇陟踏出了義莊的大門,順著記憶中的道路,來到了陳家大院。
靜謐的夜里,陳家大院卻沒有沉入睡眠,他剛走到大門位置,就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繼而是男人的喝罵聲。
在墻上一個借力,直接越過墻壁。
主樓的一個房間正是燈光通明,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喝罵從那里傳了出來。喝罵聲他也聽的更加清楚了,是在罵陳秀英。
忽然,蘇陟眼角瞥見一個身影從走廊里一閃就消失了。即便是這短短一瞥,他沒有看清楚正臉,可是側面的輪廓還是讓他想起來那個記憶中的小女孩。
就在這時,主樓里傳來通通地下樓聲,不多時一個男人拎著一把鋒利的砍刀出現了蘇陟的視野內。那氣急敗壞的面容和深厚的黑眼圈一看就是被折騰的夠嗆。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女人,提著一盞燈籠,朦朧的火光映照在慘白無血的木然面孔,要說是具行尸走肉恐怕都有人相信。
“誰!”
男人舉著刀對準突然出現院子里的蘇陟。
他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剛才睡覺的時候,他又被陳秀英給騷擾醒了。
他一直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么幽昧,他認為肯定是這個女人沒有死,一直處心積慮地報復自己,故此他才會去查看陳秀英的棺槨,果然棺材里是空的。
剛才睡覺的時候,又被折騰醒了,正是氣頭之上。
如今家里多出一個人,怎么能不讓他又驚又氣。
“我是蘇陟,你是楊振宇嗎?”
“蘇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