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翼緊閉的眼角輕輕抽動,濃郁的淡紅色霧氣驀然翻滾卷動起來,向著奧迪車前座上匯聚。
隨著紅霧的匯聚,遍布車內的血絲也向著紅霧集中之處收束。
以血絲為骨,紅霧為皮,一個通體血紅的人影,貓著腰,幽幽的出現在車內。
人影的身形脹縮不定,只能勉強看出,這大概是一個女性的身形。
她的頭部,五官模糊,長發如同跳躍的火焰般曳動。
她的臉面向譚翼,兩者離得很近。
譚翼緩緩的睜開眼睛,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血紅人影,呼吸逐漸放緩,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車內安靜異常。
足足對視了將近一分鐘,血色人影這才微微偏頭,先是看向坐在譚翼身旁的陳墉。只是一眼后,又看向另一邊的花貓撕音。這次看的時間略微長了一點。
撕音縮著身子,把利爪藏在身下,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散發出純真的光芒。盡可能的不表露出自己有任何攻擊的意圖。
直到血色人影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撕音的尾巴才輕輕的顫了一下。
譚翼將車門緩緩的打開。
人影最后看了譚翼一眼,而后重新化作血絲,順著車門打開的細縫,向著車外蔓延而去。
等到絕大部分血絲都從車內離開后,譚翼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血絲呈現網狀,足足覆蓋了大半條通道。它們朝著通道前方推進,很快,便越過了馬路,進入到對面的濱江流行文化館內。
譚翼請求用塑料膜搭建這條通道,就是為了在他釋放江蕾的時候,不讓其他人看到這般意向。
畢竟,任務沒有完成前,他不能離開任務執行范圍,而這條馬路,就是范圍的邊界。
雖然覆蓋面積龐大的網狀血絲,也就是江蕾,已經進入了文化館,但她與譚翼之間,始終有一條極細極細的血絲相連。這條細若發絲的血絲,現在就是他倆之間唯一的聯系。
通過它,譚翼能夠大概知道江蕾目前所處的位置。而江蕾也能通過它,找到回家的路。
譚翼左胸的位置,就是他許諾給江蕾的家。
“好了,現在,就等消息了。”譚翼如釋重負。
這是譚翼第一次把江蕾近乎完全的釋放出來。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里,譚翼在心中與江蕾進行了數十次交流,最后在付出了極大代價后,江蕾終于答應了譚翼的請求,幫他探索文化館。
口袋里的手機振動起來,譚翼知道是劇組的APP發來了消息,但礙于陳科長在旁邊,他不便現在就拿出來查看。
陳科長透過擋風玻璃窗,望著看似幽深,實則根本沒有多長的塑料膜通道深處,似是自言自語的道:“它比我料想的似乎還要強上一些。不過,它也很虛弱。”
“虛弱?”譚翼詫異的問道。
陳科長收回目光,看向譚翼:“它應該是屬于游蕩者吧?”
游蕩者,是調查科發現皿川異變后,對新晉出現的類似傳說中的鬼魂一類生命體的稱呼。
“應該…是吧…”既然江蕾任務還需要調查科協助搜集資料,譚翼也不打算隱瞞太多,“不過,它存在的時間應該比較久了。比‘游蕩者’這個概念的提出時間還要早很多年。”
“游蕩者只是我們對這類存在的稱呼罷了。”陳科長微微笑道,“基地里還有十幾份類似生命的資料。它們每一個,都早于城市異變就已經存在多年了。”
譚翼一呆。
“我們基地居然早就發現這種生命體了嗎?可是為什么到最近才重視起游蕩者,并且專門提出‘游蕩者’這個概念?”
聽到譚翼使用了“我們基地”這個措辭,陳科長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一個簡單的措辭,里面包含的內容卻不簡單,那說明譚翼已經把自己真正當成了調查科的一員。
雖然還不清楚譚翼心中真正的想法是怎么樣的,但至少表面上,他不再是不穩定因素。
陳科長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點,再加上老胡早就在飛翼隊所有成員身上種下過種子,讓陳科長決定再多透露一些調查科的秘密給譚翼。
“游蕩者早已存在,它們的力量通常都比較強大,加上大多安分,所以只要它們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們也不會針對它們采取行動。”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是我們允許它們存在,它們才能夠存在!”陳科長道冷然道。
譚翼看著陳科長,陳科長也凝視著譚翼。
良久,譚翼點點頭:“我明白了,等任務結束,我會遞交一份關于我如何獲得游蕩者協助的報告。”
陳科長對譚翼的回答非常滿意,輕輕拍了拍譚翼的肩頭:“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我這并不是威脅。在皿江發生異變的當下,我們必須團結一切力量,共同應對即將到來的巨大挑戰。
“等你們能順利度過你們的任務,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對超自然力量的研究,對你我都將有莫大的幫助!
“到時候,你對這個世界的真相,將會有更進一步的認識,相信對你完成今后的任務,也會產生一些幫助。至少,讓你的目的更加的明確!
“畢竟,我們——包括與你的同伴,和與你一樣的所有真實網絡電影劇組成員——本質上都是人類啊…”
譚翼用沒受傷的手撓了撓頭:“不是…陳科長,你這概念有些大…我怎么覺得,你說得好像說人類將要面臨巨大危機似的…”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陳科長推開車門。
“陳科長,你這就要走了嗎?”
“我畢竟還是現場指揮,總不能一直陪你在這里呆上半個小時。”
“哦,那您慢走。”譚翼不再挽留。
“對了,該提供的資料,老胡應該都已經發給你了。
“雖然我也希望調查科能更多的參與到你們的任務中來。但是,根據我們的分析,你們借助的外部力量越多,對你們劇組成員本身的任務執行就越不利。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說完,陳科長離開奧迪車,邁著方步走出塑料膜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