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智障可怎么治?

　　“死？”步耀輕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死了。我全身癱瘓，我的手腳感覺不到疼痛，我的身體無法觸摸冷暖。但是父母發生意外的那天，我覺得悲傷。再次見到姐姐的那一刻，我覺得快樂，哪怕，她的目的是來殺死我。”

　　“夏雪曾說，是你害死了父母和姐姐，這又是怎么回事？”譚翼繼續拋出心中的疑問。

　　步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視線下移，望著腳下的地面。

　　“四年前，這里還沒有這座酒店。當時的這里是一家餐廳。那天，我爸媽帶著我和姐姐，還有他們一些商業上的老朋友在這里聚餐。然后，是同樣的大火，沒人知道到底是怎么燒起來的。那一天，我家的戶口本上，就只剩下了我。

　　“最后是丁叔救的我。作為我父母的老同學，也作為他們最信任的合作伙伴，那天丁叔也在場。雖然我一直都懷疑他，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救了我。而且就算我懷疑他，我又能怎么做呢？”

　　“四年前你姐姐就失蹤了…”譚翼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地方，“那么在你姐姐失蹤后的四年里，你有沒有再遇到什么災禍？”

　　步耀略帶贊許的看了譚翼一眼：“你猜的沒錯。真正的災難之源，其實是我姐姐。我知道她其實非常的善良，她并不愿意那樣做，但是她無法抵抗。所以她選擇了離開。事實證明，這個選擇其實并沒有什么用。”

　　“抵抗？抵抗什么？”譚翼捕捉到一個關鍵字眼。

　　步耀發出輕輕的嘆息，仰頭望了望漆黑的夜空。

　　“命運。”步耀答道。

　　“命運？”譚翼皺眉。很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嗎？”

　　譚翼很想說神什么的太扯淡了，但話到嘴邊卻又止住了。

　　自己的兜里的手機，不正是一種旁證嗎？

　　見譚翼的表情很是茫然，步耀微微一笑：“我開玩笑的。有沒有神，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通過某種方法，可以接觸到另一個世界，也正是依靠那個世界的力量，我將原本應該降臨到姐姐身上的災厄，都吸引到了我的身上。

　　“但是，我終究還是太弱小了。根本承受不了所有的災厄。很多年前，我就已經達到了極限…”

　　說到這里，步耀朝譚翼微微點頭：“感謝你能在我最后一刻，陪我站在這里。好久沒這樣跟人聊天了，真是幸福的一天啊。或許，這也是命運吧…”

　　“等等…”

　　譚翼還想再問些什么，但是步耀已經一腳踏空，整個人沒入跳動的火焰，朝著樓下墜去。

　　風送來步耀最后的話語：“不用問我另一個世界是什么，怎么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我只是知道，有方法可以去。我把那個世界叫做命運，叫做彼岸…”

　　“醒了！譚翼醒了！”崔文秀用粗大的手掌興奮的搖著何喻詩。

　　睡夢中的何喻詩本來正夢到自己開著大切諾基，在秋名山用漂移超車，忽然座下的大切諾基就成了一輛農用拖拉機，顛簸不已，晃得厲害。

　　“醒了？”何喻詩還有些迷糊。經過一番我是誰我在哪的哲學三問后，雙臂墊著腦袋，在床頭趴睡的何喻詩終于徹底回到了現實世界。

　　“這是醫院？”譚翼揚了揚手，看到手上裹著一層繃帶，隨即又看到自己的右腿被打上石膏吊在半空，“看來我傷得不輕。”

　　“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一個人在冰箱里，已經昏迷了。”想起當時看到的情景，崔文秀依然心有余悸，“當時我們都差點以為你掛了呢。”

　　“只有我一個人嗎？步耀呢？對了，還有夏雪和查猜，他們應該…”譚翼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幾人已死為好，況且其中兩個的死，跟自己還有直接或間接的關系，“他們應該也在那個房里。如果下樓，你們應該能撞見他們才對。對了，還有王師傅…”

　　何喻詩和崔文秀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聳肩，表示沒見到。

　　結果很明顯，那幾人都已死去，并被抹去了存在。

　　“命運嗎…”譚翼低聲喃喃。

　　“什么？”崔文秀沒聽清。

　　譚翼看向兩人：“你們相信命運嗎？你們認為，命運到底是什么？”

　　“命運？”崔文秀一攤手，“這玩意兒哲學家想了幾千年都說不清楚，我問誰去。反正我買彩票從沒中過。談戀愛總是被甩。去食堂打飯，菜里的肉都總比別人少。大概這就是命運吧。”

　　“你呢？”譚翼看向何喻詩。

　　“命運…我知道啊！”

　　何喻詩突然興奮起來，這讓譚翼和崔文秀一時都有些懵。

　　“你是想看自己的命運對吧。那你首先需要知道自己的星座。現在你告訴我，你是幾月出生的，我幫你看看！”

　　“星座？”譚翼一愣，但很快就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想說什么了。有些鄙夷的說道，“星座上說，我是一個渴了就會喝水的人，還說我這輩子必定離不開水。簡直是太準了。”

　　“對啊！”何喻詩興奮大叫，“星座超準的誒！我跟你說啊…”

　　接下去就開始嘰里呱啦一陣亂扯。

　　譚翼向崔文秀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小妞腦袋是不是秀逗了？”

　　崔文秀同樣以眼色回復“估計在火場里溫度太高，燒傻了。”

　　譚翼雙眉一挑，表示震驚，然后又擠出一個很憂郁的眼神，意思是“智障可怎么治？你搞的，你要負責。”

　　崔文秀眼里溢滿幽怨，又回了一個眼神，意思是“她是為了追你才變智障的，你這樣推給我就是不負責任的渣男！”

　　何喻詩說了半天見沒人搭話，再看時，發現眼前的兩個男人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一會兒含情脈脈，一會兒又幽怨悵惘。登時嘴角一咧，感覺全身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那個…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何喻詩站起身后退一步，小心翼翼的問道。

　　兩人的眼神交流被突然打斷，又對望一眼后，頓時反應過來，都感到胃部一陣抽搐。

　　還是譚翼率先打破尷尬，用非常嚴肅的口氣對兩人說道：“也好，我也有些思路需要先整理一下，你們就先出去吧。對了，再幫我打個飯，餓死我了。”

　　崔文秀起身，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個手機放在譚翼枕頭邊：“你的手機。另外，警察那邊是現在通知一下，還是再晚點？”

　　“警察？”

　　“沒多大事，正常問詢罷了，畢竟火災嘛。真實網絡電影在這件事情上處理得很干凈。”

　　“行，讓他們來吧。到時候我一邊吃飯一邊和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