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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順治和多爾袞

  攝政王多爾袞坐在椅子上,面色鐵青。準塔跪在階下,痛哭失聲。“這次出兵,我們損失戰馬一萬余匹,將士戰死八千余人,輕傷、重傷者一萬余人,輜重丟棄不計其數。”準塔報告完畢,再一次伏地痛哭,邊哭邊說:“奴才該死,有負攝政王的所托!”

  多爾袞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椅子扶手上,怒而起身道:“你早就該死了!我滿洲巴圖魯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準塔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往常的亂民不過是泥沙,我大軍一至,必定土崩瓦解。可是…可是這次不同。他們誘我進城,四處襲擾,動搖我軍心。入了夜,才從地道殺出,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我滿洲巴圖魯固然勇武,但五萬人馬擠在狹小的縣城中,難以施展,這才吃了這么大的虧啊!”

  多爾袞的心里也揪了一下,但依舊怒氣難平,便說道:“敗軍之將,還在強辯!來人,把這準塔押下去,交給宗人府治罪!”

  準塔嚇得臉色煞白,連忙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但望攝政王能給奴才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皇上駕到!”一個尖聲尖氣的太監朗聲叫道。多爾袞和準塔聞聲都吃了一驚,急忙都恭敬地站在門邊,等候小皇帝駕臨。

  不一會兒,七歲的順治小皇帝昂首闊步走了來,顯得威風凜凜。“奴才參見皇上。”多爾袞和準塔以及在站的下人們紛紛下拜,口稱:“吾皇萬歲萬萬歲!”

  順治也不搭理他們,徑直坐在了剛才多爾袞所坐的位置上,才說道:“平身吧。”

  “謝皇上。”多爾袞和準塔一齊起身,也仍是躬身立著,十分恭敬。

  順治將目光落在了多爾袞的身上,笑問:“朕瞧皇父面容憔悴,可是最近睡不安寢?”

  因為順治皇帝年幼,朝政大權便由多爾袞暫管,故而被封為“攝政王”。而“皇父”是順治對他的尊稱,二人并不是真正的父子關系。

  多爾袞微微頷首,答道:“多謝皇上關懷,臣這幾日的確有些難眠。”

  順治道:“朕聽說河間府有反民作亂?平叛可還順利嗎?”

  “這…”多爾袞和準塔對視了一眼,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其實順治一早就知道了準塔兵敗的消息。他突然造訪睿親王府,便是與這件事大大的有關了。

  多爾袞沉吟了一會兒,才悻悻然地答道:“啟稟皇上,此次亂民中恐有能人,準塔出師不利,臣正擬將他下獄治罪。”

  “哦。”順治應了一聲,便又說道:“準塔輕敵冒進,理應治罪。不過,朕既入了中原統序,就要以仁治國。準塔之罪不如先行記著,望他能再立新功,將功折罪。”

  “是。”多爾袞便又側目對準塔訓斥道:“混賬東西,還不謝過圣上恩典!”

  “哦哦!”準塔這才回過神來,忙又拜倒,口稱:“奴才謝過圣上恩典!”

  順治笑著點了點頭,又對多爾袞說:“闖軍在西,殘明在南,我大清雖問鼎中原,仍舊是危機四伏。朕還望皇父能夠早日平定天下,讓朕做一個太平天子。”

  “臣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多爾袞朗聲道。

  順治笑著說:“皇父不可說這不吉利的話。皇父可是我大清國的柱石,絕不可有絲毫的閃失。呵呵,這次河間府反叛,確是變生肘腋,不可不重視。不過,此亂尚是皮癬之患,不足深懼。真正可慮的乃是李自成、張獻忠的流寇,還有南京的殘明余孽。”

  多爾袞躬身道:“是。”

  順治接著說:“今日朕本是來和皇父商議用兵之策的,沒想到皇父憔悴如斯,朕亦不敢叨擾。不如就由朕明發上諭,派人去征討流寇。而和南方明廷的和議,再交由皇父操持吧。不知朕如此安排,皇父許是不許呢?”

  多爾袞心頭微微一驚,目光與小皇帝一觸,感受到的是他那與年齡截然不符的成熟和老辣。可此時此刻,他不能說不許,但要說許,心下卻也不甘。于是他問道:“莫非皇上心中已有了西征的人選?”

  順治眨了眨他那明亮的大眼睛,說:“就派漢人去吧。吳三桂和孔有德可擔負此重任。”

  多爾袞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他這才明白,順治突然前來,是想借河間府作戰不順為由頭,奪取他攝政王的部分軍事任命權。雖然順治和多爾袞是親親地叔侄關系,但長久的宮廷斗爭早已讓他們忘卻了血緣親情,記住的只有冰冷的政治利益。

  順治見他不吭聲,面上帶了些許不悅的顏色,說道:“皇父可有異議?”

  “臣不敢。”多爾袞說:“只是這件事關系重大,不宜在此商議。不如明日在朝堂上,由群臣商議吧。”

  這是個挺冠冕堂皇的理由,順治無法拒絕。他雖然不高興,但也只好悻悻然地說:“既如此,皇父也不必過分操勞。明日在朝堂上商議吧。”

  順治說完,起身便走了。“恭送皇上。”多爾袞和準塔仍是恭敬地站在兩邊,低頭目送小皇帝離開。

  “唉,皇帝終究年幼。”多爾袞在心里竊喜著,也為自己的緩兵之計而暗暗自得。滿朝文武,幾乎都是唯他多爾袞馬首是瞻的。如果皇帝的意見和自己的意見相左,那群臣的態度幾乎就是決定性的一方勢力。

  果然,在第二天的朝堂上,順治小皇帝很罕見地說話了。“李自成的闖軍雖然退出了京畿,但仍在山西、陜西盤踞,實力不可小覷。”順治說:“朕擬派吳三桂、孔有德前去征討,克定全功。眾愛卿意下如何?”

  多爾袞出列奏道:“回稟皇上,吳三桂、孔有德雖是勁旅,但漢人于平原作戰多有不善。臣的意見,咱們既然要征討,那就仍要以滿洲將領為主,以吳、孔二軍為副,最是妥當。”

  順治心頭一驚,暗自想道:“哼!什么漢人不善平原作戰。如此牽強的理由也虧他想得出來!”他沒有想到多爾袞敢公然反駁自己。這讓他這個自尊心極強的皇帝十分難堪。

  可是,話已至此,他不能不顯示出人主的胸襟來,問道:“皇父心中可有人選?”

  “禮親王阿濟格、豫親王多鐸可也。”多爾袞答道。

  順治沉默了。他不是無話可說,而是覺得沒有說話的必要。誰不知道,禮親王阿濟格和豫親王多鐸是他多爾袞一母同胞的兄弟。他這是要讓自己的兄弟在軍中樹立起威信,從而鞏固他皇父攝政王的地位。

  群臣議論了一陣,便都紛紛奏道:“臣等附議。”多爾袞的如意算盤打響了。順治本想借吳三桂和孔有德的漢人勢力打壓一下多爾袞,沒想到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這讓他十分地窩火。

  “既如此,朕也無話可說!退朝!”小皇帝還不待群臣行跪拜禮,便怒而起身,急匆匆地走了。

  順治步履匆匆地往坤寧宮的方向去了。他的母親孝莊皇太后正跪在觀音菩薩的像前,手里捏著念珠,口中念念有詞。

  順治知道母親是禮佛之人,也只好坐在外間等待。孝莊也知道順治到來。但她仍是好整以暇地誦完經,才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緩緩而來。

  她的臉上洋溢著慈母的微笑,柔聲道:“皇兒今日下朝早啊。”

  順治從鼻孔中重重地出了一口氣,說道:“哼!好一個皇父攝政王,他派阿濟格和多鐸去征討李闖,真是司馬昭之心,盡人皆知了!”

  順治的火爆脾氣孝莊是最熟悉的。她不急不緩地坐在一邊,笑著說:“那你倒是說說,皇父是何居心?”

  “無非就是謀朝篡位。”順治也把聲音壓低了,幽幽地說了一句。

  孝莊也不答他的話,而是笑著沖身邊的宮女道:“今兒天冷,去拿個手爐來給皇上暖暖。”

  “是。”宮女應了一聲便去取手爐了。

  孝莊回過頭來,這才對順治道:“你該知道你的皇位是任誰都奪不去的。攝政王是跋扈了些,但還不至于犯上。”

  “皇額娘。我…”順治正要說話,宮女就已將手爐遞了過來。順治到底是小孩心境。他將手爐接過,手里暖了,心里的氣悶也平了。“皇額娘,您知不知道…”他本能地望了望四周,才又說道:“河間府有人作亂了。”

  孝莊也微微皺了皺眉,關切地問:“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順治茫然地搖了搖頭,繼續說:“可兒臣知道的是,河間府作亂的當口,陳洪范應該就在那兒。明使一行數十人,皇父只放回去他一個。那家伙或許已經葬身于亂民之中了。”

  孝莊仍是糊里糊涂,便問:“那又如何?”

  順治冷冷笑著,說:“只要陳洪范的死訊傳來,咱們就可以和議不順而治皇父的罪。雖不至于將他罷黜,卻也能敲打敲打他。”

  孝莊淡淡地一笑,對兒子的自以為是不置可否,說道:“你說起陳洪范,我倒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孔四貞來宮里看我,倒了許多的苦水。唉,無非就是他的父親一心為國,卻仍是被人排擠。她說著說著就掉下眼淚來,怪叫人疼的。”

  順治不耐煩地說了句:“有牢騷找多爾袞發去,整日的往坤寧宮跑什么。”

  孝莊伸手輕輕拍了一下順治的手背,笑道:“你這個孩子,人家一個姑娘去找攝政王成何體統啊!這次她來還提到了一個人,提起這個人就更委屈了。”

  順治的眼睛立即亮了,忙問:“誰?”

  “他叫徐楓。”孝莊道:“照孔家姑娘說,這個徐楓本是她父親看重的人,卻被洪承疇搶去做了幕僚。這次好像也隨著陳洪范一塊南歸了。”

  “徐楓?洪承疇?”順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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