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遛猴
顧陳陽活動著自己的手腕，腳腕，膝蓋，眼睛卻時不時飄向身邊的人。
就在他旁邊的跑道上，宋凌一本正經的在熱身，雙手叉腰全神貫注。
但在顧陳陽眼神飄過去的第一時間，宋凌就像是裝了雷達似的，迅速的轉頭抓住他的視線：“怎么了？”
顧陳陽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打趣道：“我說就是跑個步，你至于這么全副武裝的嗎？”
宋凌看著顧陳陽，有著小麥色肌膚的家伙穿著萬年不變的T恤短褲，相比起來他確實是興師動眾了一些，看著華而不實。
想了想，他伸手將多余的東西一件件脫掉，倒是顧陳陽喊道：“哎，別啊，既然都帶了就穿著唄，反正也沒啥壞處。”
“準備好了嗎，好了咱開始跑吧。”
“好了。”
兩人一左一右的跑起來，相比起第一次，這一次實在是和諧無比，顧陳陽也不想著比他快一步了，一邊跑還有心情聊天：“你長這么白，看起來一副不運動的樣子，居然這么能跑。”
“我有每天運動，只是一般在健身房里。”
顧陳陽笑道：“我就不耐煩在健身房里頭，太悶了，當然，主要是還是沒錢。”
“看得出來。”
“看得出來什么，是沒錢，還是待不住？”
“看得出來你很喜歡戶外運動。”
“你是說我黑嗎？”
“不，是健康。”
“我健康我驕傲，這種膚色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倒是你白的跟吸血鬼似的，一點血色都沒有，以后多跟我一塊兒戶外跑跑，保準你擁有小麥色同款肌膚。”
“那我每天跟你一起晨跑。”
“可以啊，只要你做得到。”
顧陳陽不知道想到什么，笑著說道：“你不是第一個說每天跟我一起晨跑的，結果到現在我還是一個人。”
宋凌眉頭微動：“以前的是誰？”
“很多人啊，我們寢室三個都有說過，結果章曾琦一天都沒能堅持，張滿好一點，堅持了三天，倒是孟學博堅持了半個月，說實在受不了了，寧愿起床背書也不想跑步。”
宋凌放了心：“我可以堅持。”
“很多人開始運動的時候都這么想的，結果最后能堅持下來的沒幾個。”
“就說你吧，咱倆運動習慣就不一樣，我喜歡在太陽底下撒歡，你更喜歡健身房，再說了，你不是住在校外嗎，每天一大早過來跑步也太折騰了吧？”
“習慣是可以改變的，只要動力足夠。”
顧陳陽覺得這話帶著幾分古怪，隨機一想，又覺得沒啥奇怪，誰還沒有一顆鍛煉的心了。
他又問道：“但你住在校外啊。”
“過來也就十分鐘，而且有人一起跑步更能堅持。”
“這倒是的，現在每天跑步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寂寞的很，要不是答應了我爸，說不定我也要放棄了。”
“你爸？”
“嗯。”顧陳陽想到親爹，笑了起來，“當初逼著我趕著我出來上大學，結果我來了大學，他就各種不放心，生怕我闖禍。”
“估計在我親爹的眼中，我進了大學沒幾天就會打架，然后就會被叫家長，被勸退，人生就徹底毀了，所以我來之前，他那叫一個千叮嚀萬囑咐。”
雖然是吐槽的話，但不難發現顧陳陽眉宇之間都帶著笑意，顯然跟父親的關系極好。
宋凌從未體會過這種感情，又迫切的想要知道顧陳陽的一切，追問道：“你以前經常打架嗎？”
“冤枉，我就打過那么幾次，結果我爸恨不得記一輩子。”顧陳陽叫冤。
宋凌眼神一閃，克制不住的繼續追問：“是為什么打架？你看起來人緣很好，不像是會跟人打架的類型。”
“各種各樣的原因唄，主要是他們欠扁，反正我絕對不是過錯方。”顧陳陽笑道。
一瞬間，宋凌甚至都要壓抑不住去調查他的點點滴滴，事實上，在過去的一年之中，宋凌是用盡了自己的克制力，才沒讓自己做出那種舉動。
顧陳陽顯然并沒有細說過去的意思，看了一眼宋凌笑了：“不過我爸擔心的確實是有道理，大一沒打架，大二就跟你打上了。”
“現在想想我當時的行為很危險，你完全可以報警，告我一個人身傷害，如果達到了輕傷的標準，那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宋凌也想起了那些誤會爭執，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你教會了我一個好辦法。”
“喂，不是吧，我跟你開玩笑的，咱倆現在可是朋友，朋友之間那能叫打架嗎，那叫增進感情。”
宋凌帶著笑意說道：“我只知道某些人知法犯法，法官判刑的時候會不會把這個考慮進去，罪加一等？”
顧陳陽轉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宋凌同學很有學法學的天賦，不考慮再修個學位嗎？”
宋凌也笑了：“這是個好主意，我考慮一下。”
顧陳陽放聲大笑起來，腳下差點沒跑錯跑道，“待會兒要一起去吃早餐嗎，朋友之間相約的那種？”
“我請你吃。”宋凌笑著說道。
顧陳陽也沒拒絕：“那太好了，我最喜歡吃大戶。”
顧陳陽答應的時候毫無心理負擔，但很快他就開始后悔了。
他以為的吃早餐是進入食堂，拿著飯卡，最貴的一款早餐也不超過八塊錢，而不是剛進食堂，就看見三樓靠窗的卡座上放滿了各種早餐。
品種還是那些品種，但包裝的紙盒木盒自帶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格調，硬生生的將他們雨城大學的食堂都拉升了幾個逼格。
顧陳陽咽了咽口水，果然，有錢人的世界他想象不到！
宋凌已經走過去坐下，打開一個盒子就不滿的皺了皺眉頭：“有點涼了。”
顧陳陽尷尬的看著滿桌的精致早餐，問道：“所以你說吃早餐，是吃這個？”
“你不想吃嗎？”宋凌停頓了一下，“打包過來，味道確實是沒有新鮮出爐的好吃。”
顧陳陽坐了下來，認真的表達了自己的仰望之情：“不，我只是想感慨一下，有錢人吃早餐都比我們普通人花樣多。”
宋凌剛夾起生煎包的手指一頓，看著他問：“你不喜歡？”
他很不喜歡顧陳陽一句話，就把他們化成了兩個世界的人，即使這是事實！
顧陳陽深深嘆了口氣：“我怕自己想到價格，就食難下咽！”
這些早餐好不好吃他不知道，但每一個都長著一副老子很貴的架勢，實在是讓他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普通人有心理負擔。
不過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宋凌，顧陳陽又是嘆了口氣。
顯然，宋凌此刻比他還要緊張，臉上都有些惴惴不安做錯了事情的可憐來。
顧陳陽索性伸手夾了一個生煎包塞進口中，一咬下去外焦里嫩，酥脆撲鼻，肉香的味道充斥著口腔，顯然它并不只是看起來貴，吃起來也很香！
“唔，好吃！”顧陳陽比出一個大拇指。
宋凌這才笑了，伸手將夾著的生煎包送到對面的人碗中：“你喜歡就好。”
“再嘗嘗這個看，里頭加了筍尖，味道很鮮。”
“這個也不錯，是用牛奶做得點心，稍微帶著點甜味，但不會很膩。”
“還有這個豆腐腦，你喜歡吃甜的還是咸的？”
乍一看，此刻的宋凌還有幾分美食博主的架勢。
“咸的。”顧陳陽抽空回了一句，低頭就瞧見自己盤子里頭放得滿滿當當，全是各種各樣的餐點，幾乎比他們食堂的還要齊全。
他抬頭去看宋凌的盤子，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仔細看的話，宋凌光顧著照看顧陳陽了。
“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啊。”
宋凌卻已經將咸豆腐腦盛好了推到他面前，笑著說道：“嘗嘗看喜不喜歡。”
顧陳陽咽下口中的包子，反問道：“你喜歡吃哪個？”
“我不挑食。”宋凌如此說道。
宋家的廚師聽了這話恐怕會瘋。
“連蝦仁都不吃還說不挑食。”顧陳陽吐槽了一句，伸手將自己覺得最好吃的幾樣夾到他盤子里，“你嘗嘗看這三樣，是我覺得最好吃的。”
宋凌低頭看向碗里頭的生煎包，夾起來嘗了一口，眉宇就舒展開來。
“怎么樣，好吃吧？”顧陳陽笑著又給他夾了一個，“好吃你就多吃點。”
“你也吃。”
顧陳陽是真的沒客氣，從一開始吃就沒停下來，吃得眉飛色舞。
宋凌臉上也帶著笑意，暗道顧陳陽喜歡吃東西，自己這一招果然好用。
結果吃得差不多了，顧陳陽就問道：“宋凌，平時你在家也這么吃嗎？”
每天早上只喝咖啡吃煎蛋的宋凌毫不猶豫的點頭：“對，一直這么吃。”
“你喜歡的話，以后我們都一起吃早餐吧，反正我一個人吃不完，而且一個人吃早餐有點寂寞，胃口也不好。”
可惜顧陳陽沒被他話里頭的可憐巴巴騙了，反倒是說了：“今天你都送過來了，我也就吃了，以后可千萬別了。”
“天天這么吃，我怕自己被資本主義的虛榮俘虜，再也回歸不了無產階級了。”
宋凌握著筷子的手指一緊：“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對不起，我讓你不高興了嗎？”
顧陳陽卻說：“沒有，我吃得挺開心的。”
“但是宋凌，你懂得的吧，咱倆出生不同，金錢觀也截然不同，你每天都吃的東西，我完全負擔不起，雖然是朋友，但也不能讓朋友一起請客吧。”
“我很歡迎你過來一起晨跑，但咱倆各吃各的。”
沒等宋凌說話，顧陳陽打了個比方：“就像以前上學的時候各自打飯，你吃雞腿我吃青菜，但咱倆還是好朋友。”
“要是你一直請我吃雞腿的話，我有心理負擔，時間久了，哪一天你不請我的，說不定吃順嘴的我還得怪你，為了咱倆的友誼，還是各吃各的最方便！”
說完這話，顧陳陽抬頭認真的看著宋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可以一直請你，不會有停止的那一天。
宋凌心底這么叫囂著，但迎著顧陳陽認認真真的眼神，他懂了眼前男孩的意思。
真正的朋友之間是不應該牽扯到太多的利益，不管是哪一方在付出，不管付出的人是不是心甘情愿，都不應該。
顧陳陽在很認真的維持他們的友誼，認識到這一點的宋凌心底微微一蕩，被拒絕的失落掃去，他笑著點頭：“好，聽你的。”
聽了這話，顧陳陽果然也大大松了口氣。
他不是那種跟朋友錙銖必較的人，平時寢室里頭也經常我吃你一個水果，你吃我一袋零食，相互之間請客吃飯更是經常有。
但宋凌跟他的生活環境顯然差距不是一星半點，既然是朋友，他就不應該肆無忌憚的享受這種不對等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