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吵鬧著進山,其實有三分不服,三分氣憤,三分羨慕,然后才是對孫德宏接下來報復的擔心。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受到了打擊,并伴隨著強烈的不安。
因為沒有任務,林牧照例去靶場練槍的時候,竟然遠遠的看到了孫德宏。
“什么情況,他不應該在醫院的病床上躺尸嗎?”
林牧心里涌現出大量的不安感,他摸了摸大黃的腦袋,“兄弟,是他嗎?”
大黃沒有說話,但露出尖牙的嘴,還有低沉的吼聲,證明了它一直都記著想要弄死自己吃掉的人。
“這事情大發了啊。”
林牧皺起了眉頭。
由于沒有任務,唐追也沒有來接林牧,只是和他約好了到靶場見面。
雖然有些擔心,林牧也沒有想著要繞一條路,而是朝著孫德宏直直的走了過去。
這條路是安全區的主道路,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士兵巡邏,林牧不相信孫德宏能玩出什么花樣。
孫德宏并不是自己走出來的,而是坐在輪椅上,被手下推著出來透氣。
他身上被病號服遮蓋的部分看不出異樣,但雙手和腳踝部分卻仍舊被繃帶纏著。
頭上的繃帶去了大半,只留下額頭寬寬的一條,仿佛是在給弟弟戴孝。
“孫老大,出來透氣啊。”
離得近了,林牧首先打招呼說道。
孫德遠沒死之前,林牧可以盡情對孫德宏進行嘲諷,但是人一死,還那么做,就顯得未免太過氣量狹窄。
林牧的氣量并不大,卻也不會這么干。
孫德宏的隊員向著林牧怒目而視,他卻顯得較為平靜,沒有了以前那種莽撞跋扈。
“你也好,林牧。”
他點頭說道,行動間略有遲緩,卻無大礙。
“恢復的不錯,你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林牧低頭看著孫德宏說道。
“什么福,我寧可不要這個福,只要不遭那個禍就行。”
孫德宏苦笑著說道。
“節哀順變。”
林牧說道。
他沒注意,他說這話的時候,孫德宏的眼光閃爍了一下。
“我還有事,不打擾了。”
林牧并不想和孫德宏多說,道了個別,就匆匆離開。
孫德宏扭頭看著林牧的背影,低聲說道:“真是一條好狗。”
幾步外的林牧霍然轉身,卻發現孫德宏已經回過頭去,被人推著走了。
“他是說我還是說你?”
林牧摸著大黃說道。
孫德宏聲音雖然低,林牧和大黃卻都聽得到。
靶場上,林牧心浮氣躁,原本能打七八環的子彈,全都飄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哎哎哎,什么情況?”
唐追按住了林牧的槍,問道,“你這明顯是在浪費子彈啊,出什么事了?”
林牧放下槍,坐到椅子上,說道:“我碰到孫德宏了。”
“我也碰到了啊,”
唐追說道,“昨天在病房的時候。”
“別和我胡扯,我說的是剛才。”
林牧放開了槍,說道。
“不能吧,”
唐追不可思議的說道,“就他那個德行,一個月后能下床,我都敬他是條漢子。”
“事實就是這樣,”
林牧攤開雙手說道,“你可以去問問。”
唐追扔下搶來的槍,“你等等我。”
說完他,他轉身離開。
林牧拿起槍,但繼續練習。
半個小時后,唐追氣喘吁吁的趕了回來。
“這事,有點魔幻啊。”
“我知道軍隊對于進化的態度,也知道我在安全區的重要性,但是有些事情,是我必須要考慮的了。”
林牧此時拿著一枚彈殼,坐在椅子上,吹得嗚嗚響,“一句話,我要進山。”
“我和首長討論過了,你要進山,是想要進化,可根據宋院士的理論,你要拼命,然后還要處于灰白霧氣影響的環境中,我沒辦法說服我的隊員跟你一起進山胡鬧,”
“所以,你要是真的想進山的話,可能要自己去了。”
唐追說道,“我沒辦法陪你去。”
“這個我知道,如果你們陪我去,那我算什么拼命?”
林牧摸著大黃的腦袋說道。
“我知道你害怕孫德宏的報復,可是,也不是沒有辦法,那就是你加入軍隊,而不是和現在一樣,和軍隊只是合作關系。”
唐追提出他思考了許久的辦法。
從他接受保護林牧的任務開始,他就經常勸說林牧正式加入軍隊,而林牧也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
到現在為止師長交給他的這個任務,他也沒有完成。
“你告訴我,軍隊保得了我一時,能保得了我一世嗎?”
林牧問道,“總有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遇到危險,我怎么辦?”
唐追在師長的辦公室和宋院士,以及師長討論了許久,都沒有確切的答案。
“是否,讓他進山,把狗留下,你們覺得可行嗎?”
蘭少校一直旁聽,此時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我們沒人能聽懂狗叫的,一旦他死了,我們外出的傷亡變大,而收獲將大大減少,”
師長搖頭說道,“這個林牧,表面看起來挺隨和,骨子里卻是一個倔強的人,一旦認定一個事情,絕對不會聽從別人勸導的。”
“我帶人暗中保護他呢,這么一個寶貝,總不能讓他就這么死掉吧。”
唐追問道。
“你有信心,他發現不了你媽?”
師長問道。
“有啊,但是我沒信心不讓大黃發現。”
唐追說道。
“沒說一樣。”
師長斜了唐追一眼。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林牧帶著大黃站在了安全區靠近山區的大門門口。
“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唐追拍了拍林牧的肩膀,說道。
“放心吧,我一定會以一個全新的面孔回來,給你一個驚喜的。”
林牧笑著說完,帶著大黃頭也不回的朝著山區走去。
上次進山,唐追帶著他的隊員全程護送。
而今天,林牧只身帶著大黃,朝著山區進發。
等待他的,也許是成為進化者,榮譽歸來。
也許是不再回來,山林成為他的最終葬身之地。
站在山林的邊緣,林牧深吸了一口氣,一頭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