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成了

　　啤酒經銷權的競爭進入尾期，三天后也就是12月20號將進行最后的競標會，那天將決定出經銷權的最終歸屬。

　　這天上午雪花飛舞，原本平靜的寧安村突然炸了鍋，友盛商店門口站著幾個人正在交涉，鬧的沸沸揚揚，很快就引來幾十號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很快連隔壁村子都知道了李學友家售賣過期面包這件事，而且買東西的顧客很強勢，正準備打電話投訴給工商局。

　　李揚也是晚上回家才只知道的這件事，老媽講的繪聲繪色，實際上她也不在現場，是聽到店里買東西的熟客說的。

　　“真是報應，李學友今天算是碰上釘子了，以前在村子里賣假貨不承認還污蔑別人陷害，這次遇上了個小年輕，人家就是不行，最后電話報警還叫來了工商局！”

　　羅彩云邊吃飯邊講的眉飛色舞，栩栩如生。

　　李揚絲毫不懷疑老媽會是名出色的話劇演員，當初如果進了劇組保不齊現在也小有名氣。

　　李建民聽的仔細，臉上表情隨羅彩云語氣的陰陽頓挫而變化，聽到高.潮部分狠狠捶了桌子一拳，真是解氣！

　　李玲安張大了嘴巴，不時發出爽朗的笑，在炕上高興到打滾，毫無一個女生應該有的矜持。

　　“叫他們家得瑟！這下子叫李學友好好吃次苦頭，天天沒點數，以為整個村子裝不下他了！”李建民盤腿坐在炕上抽哈德門，得意洋洋，就跟自家超市今天賺了好幾百一樣高興。

　　羅彩云跟著附和，“還有他老婆，天天斜眼看人跟誰欠她錢似的！”

　　兩口子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熱乎，李建民甚至給自己開了瓶啤酒。

　　李揚一直笑而不語，實際上他很清楚今天會發生什么。

　　那個“惹事”的小伙是他花錢雇去的，目標就是為了把友盛商店賣假貨這件事捅出來，鬧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讓工商局查封整頓幾天，這樣以來玲安超市在經銷權競標中就能少一個勁敵。

　　此消彼長，敵人受創同時李揚手握舍己救人的錦旗，到時候再在輿論上點把火，原本處于弱勢的玲安超市很可能迎頭趕上，順利拿下經銷權。

　　三百塊雇的小伙子是個無業游民，經常在臺球黑網吧周圍晃蕩，李揚正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流里流氣，那天跟陳云姍上完網后問他想不想掙兩百塊錢，那家伙滿口答應。

　　當然李揚也是試探了他一番，覺得的確可以就讓他今天上午跑去友盛商店“找事”。

　　經過這起事件，李揚發現那小子是個可塑之才，很有演戲天賦。可能覺得三百塊賺的太輕松，用李學友家的公共電話叫來了琴山區的新聞記者。

　　農村商店賣假貨，這件事說大不大，因為畢竟在管理疏松的農村，過去也就過去了；但說小也不小，現在正是政府狠抓農村食品的風口，前些日子市里剛下的文件要求對郊區零售終端提升食品安全等級，為此李建民和羅彩云還比照著單子把超市的所有商品看了一遍，確保假鹽事件不再發生。

　　正是基于這種背景，李揚決定給予李學友致命一擊，在這個節骨眼查出賣假貨，而且招來了地方電視臺和工商局。輕則停業整頓，重則扣掉營業執照半年。

　　而且還有重大發現，李學友家的煙草證不全，售賣沒有資質的香煙。這絕對是一個重磅炸彈，煙草局有可能直接收走他們家的煙草證，從此這塊的利潤就算是被砍掉了。

　　想想有點不人道，但是很快李揚釋懷了，誰讓你丫的賣假貨糊弄老百姓了，就該關門！

　　這么一想，他心里的愧疚感全無，還挺舒服。

　　晚上琴山新聞播出了今天的調查畫面，雇傭的那個小伙子義憤填膺，當著記者的面控訴自己吃下過期產品后的種種不良反應，而且面對鏡頭苦口婆心說要政府對農村食品安全加大管理力度，對不合規的商家就要狠心一刀切。

　　語言真摯，表情到位。

　　李揚認為這三百塊錢花得值，以后可以長期合作，少不了這種活。

　　趕上嚴打，處理結果很快下來。友盛商店的煙草證被直接吊銷，營業執照暫扣，停業整頓一個月！

　　這對李揚來說是個天大的好處，如此一來李學友幾乎從競爭對手名單上面抹除，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個對手。

　　李建民笑著說這是天意，李學友一家壞事做的太多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只有李揚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對相關部門下決心鏟除鄉村毒瘤的態度表示贊同，甚至想送面錦旗。

　　當李學友在酒桌上垂頭喪氣地告訴趙漢忠這個消息時，作為招商辦主任的老趙也是直搖頭。

　　他們沒有直接談論經銷權的事，但都心照不宣，李學友也明白自己大概是要跟那玩意無緣了，在這期間沒有營業執照意味著即使趙漢忠有三頭六臂也沒招。他雖然權力很大，但還沒到可以超越公司法的地步。

　　另外，李揚鼓動老爸趕緊拎著名牌煙酒去趙漢忠家坐坐，表明玲安超市對琴山酒廠忠心耿耿，愿意跟隨廠子一起發展。

　　為了別讓人抓到把柄，也源于老爸不太會說話，他自己即使拎著金條去送禮也未必能進趙漢忠家的門。

　　十多年的主任可不是白干的，也不是見禮就收，沒有門路的絕對不收，這是原則，趙漢忠腦袋靈光的很。

　　他讓老爸去找韓東海幫忙，讓老韓一起去，這樣一來能把禮送出去的概率大了不少。

　　經銷權競標會前一天晚上，韓東海穿著皮夾克出現在玲安超市門口，還沒進門就對羅彩云喊，老李呢？去晚了老趙就睡覺了！

　　老韓是個精明人，在廠子里跟領導走的都很近，但又跟大人物們適當保持距離，為的是他們落馬的時候自己不受牽扯。

　　兩個男人出去了整整兩個小時，李揚躺在超市二樓的炕上聽老姐讀英語，時不時還要糾正下她的發音。

　　九點半，超市門被推開道縫，李建民一個箭步鉆了進來，而后趕緊關上。

　　外面下起了雪，很冷。

　　“老韓呢？”收銀臺里清點賬目的羅彩云問。

　　“回家了，他直接從西邊小路回去了。”李建民忙著烤火，口也不抬，但能看到他臉上的笑意。

　　羅彩云埋怨丈夫，怎么也不給人家老韓兩瓶酒，畢竟幫著出力了。

　　“成了？”羅彩云笑著問。

　　李建民抬頭，臉頰上的兩道溝壑被電暖氣照成了古銅色，好剪的頭發也有些凌亂。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