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靜止下來。
在這幾分鐘里,以江燁為中心,好似有一個結界無聲的蔓延開去,沒有一個人能逃離。
直到他唱完最后一個尾音,吉他的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
江燁抬起頭,抱著吉他站起來,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他的情緒還未從歌曲中抽離出來,微微喘氣。
重生以來第一次唱這首歌,他唱得淋漓盡致。搖滾,的確是最能發泄情緒的一種音樂形式。
他自己心里清楚,就他現在的聲帶機能而言,唱這首歌有些勉強。
有幾個地方對音色的處理,沒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但對觀眾而言,已經足夠了,很夠了。
所有人都沒回過神。
率先打破這份寂靜的,是康鈺。
她拍案而起,“好!太好了!”說完,便率先鼓掌。
這句話仿佛打破了某種魔咒,商場里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整整持續兩分鐘之久。
每個人都在用力鼓掌,為江燁帶給他們的音樂體驗。
這一切,都被節目組、各路媒體、現場觀眾的鏡頭記錄進去。
待掌聲停止,安子畫問:“怎么想到唱這首歌?”
曼森,本身就是一個頗具爭議的搖滾歌手。
在國內,他的歌曲不會出現在大眾視野里。
江燁這首歌唱的再好,現場再怎么震撼,也注定了這一段不會被播出。
安子畫在心里暗暗替他感到可惜。
然而她不知道,這正是江燁的目的。
他不希望自己在全民偶像第一次亮相時,被搖滾分去了對歌劇的注意力。
江燁笑了笑,給了一個標準答案:“因為我很喜歡這首歌。”
因為,這首歌陪伴著他渡過了最黑暗的那段時光,刻骨銘心。
安子畫有些詫異,從表面上看,江燁怎么也不像是喜歡死亡搖滾的人。
她不再追問,轉頭看著柳一銘道:“我這里沒有問題了,柳一銘老師呢?”
柳一銘的身上有視帝的稱號,他出現在這個節目,因為他是在演員中最會唱歌的。
他看了一眼資料,說:“江燁,你不止是一個很有天賦的歌手,還是一個很有天賦的演員,我很看好你。”
江燁鞠躬道謝。
田韜一直沒有說話,但現在他不說不行。
他在桌子下擦去手心里的汗,才伸手握著話筒道:“謝謝你,帶給我們一場成熟的表演。”
只有他自己知道,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與欣賞有多難。
他是目前最具流量的男歌手,擁有無數為他瘋狂的粉絲。他的名字,常年出現在各大音樂榜單上。
但這一切,并非源于他的唱功有多強悍。
他的粉絲中,最多的是顏粉。
對外,他一直維持著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形象。
站在舞臺中間的江燁,讓他感到了深深的威脅。
論長相,江燁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論實力,更是讓他感到驚恐。
無論公司的通稿怎么發,粉絲怎么吹捧,自己的實力自己知道。
“防爆。”
田韜曾經對這兩個字鄙夷不屑,更認為不可能有人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但現在,他卻在認真考慮。
雖然江燁現在只不過是一個選手,連新人都稱不上。
“請導師亮牌。”
主持人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毫不意外的,四位導師都舉起了“通過”的手牌。
江燁再次鞠躬感謝。
在他下場前,康鈺笑著說:“我在星城等著你。”
星城,是湘南的省會,也是這次節目錄制的主要地點。
分賽區海選在全國各地舉辦,通過后的選手都會集中到星城,進行后續錄制。
江燁將吉他還給工作人員,轉身對觀眾鞠躬后下臺。
隨著他的腳步,又激起一陣自發的掌聲。
舞臺旁等候的工作人員對他進行了登記和身份核實,說:“后續可能會有需要配合的宣傳采訪,請務必保持手機暢通。”
江燁知道,他對每一個通過海選的人都會這么說,點頭答應。
做節目嘛,就是廣撒網,誰的關注度高了,就會獲得更多的宣傳,出現在節目花絮中。
拿回自己的物品,他正準備離開,迎面來了一臺扛著攝像機的記者。
能被獲取進入錄制現場的記者,都是正規媒體,他們會隨機采訪一些選手。
江燁表現出眾,被采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請問這位選手,你來參加選秀會影響學業嗎?”
“不會。”江燁面對鏡頭表情自然。
“聽你自我介紹是學歌劇的大學生,”女記者繼續問:“你來參加選秀,是不看好國內的歌劇發展嗎?”
看著舉到自己嘴邊的鏡頭,江燁有些心煩。
總是這樣。
不論什么媒體,這些記者總是在制造話題,想方設法在問題中埋下陷阱。
一場好的表演不能滿足大眾的胃口,一次偶爾的翻車卻會被津津樂道許久。
吃瓜看戲的人,總比用心欣賞藝術的人,要多得多。
“你會知道的。”
江燁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轉身就走。
“哎!”女記者在原地跺了跺腳,她還沒問完呢。
這個人真的是學生嘛,剛剛的回答等于沒有回答,比好些知名藝人應付的都要好。
江燁出了錄制區域,去商場里的洗手間里洗了把臉,把妝容洗得七七八八后,朝著出口的方向快步離開。
現在不比之前,一路上都有人好奇地看著他,而他不愿意再留在陌生人的視線中。
出了商場,外面已是夜幕低垂。
等候區的人少了許多,但仍然有大批人停留。
江燁看了一眼手機,已是晚上九點多。看起來,這場錄制會持續到凌晨。
幸好自己結束了。
摸了摸餓扁了的肚子,江燁甩開大步走開。
他走得有些急,在拐角處迎頭撞上一個人。
“哎呀!”
喬蔚然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痛。
再抬頭看見是江燁,嚇得她后退了一大步,雙手急揮道:“那個,我…我不是!”
她簡直有些欲哭無淚了。
能再次碰見江燁,她當然很開心。
但以這種方式,她實在是非常擔心江燁把自己當做變態。
一次兩次可以是巧合,這都第三次了,就連她自己都說不過去。
這驚喜,也就變成了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