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再辜負您
許老教授是業內的泰山北斗。
他不僅一手促建了聲歌系，還為國內的歌劇發展做出重大貢獻。
這樣值得尊敬的一位學者，辦公室也跟所有教授沒什么兩樣。
一個用到有些褪色的保溫杯，一把因為常年使用扶手變得光滑無比的椅子，一張堆滿了各種資料文獻的辦公桌，就是他的全部了。
如果要說什么不同，那就是椅子上常年都會放著一張淺灰色的羊毛毯。
許老教授的雙腿在年輕時落下了毛病，畏寒。
江燁來到辦公室門口，深吸了幾口氣平復著情緒。
前世，他是許老教授最驕傲的學生，也是傷他最深的學生。
對這位老人，江燁充滿了愧疚。
江燁輕輕敲響了門，“許教授。”
看著許老教授緩慢轉過來的身影，江燁眼底涌上一陣溫熱。
他眨了眨眼，快步走上前去，替老教授把滑落的毯子重新蓋在他膝頭上，半蹲著說：“老師，我來了。”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辜負您。
我會竭盡所能幫助您。
我會留在您身邊，用我全部的經驗，讓歌劇這門藝術為更多人知道、接受、欣賞。
讓歌劇不僅有地位，還會有市場。
“江燁來了。”許毅面上露出慈愛的笑容，摸了摸他的頭道：“好孩子，起來說話。”
“我聽說，你要去參加選秀？”許毅問。
江燁搖了搖頭，道：“我已經拒絕了。”
許毅有些訝然，準備好的一肚子話倒是都用不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說：“我還想勸你年輕人不要急功近利，一步一個腳印才能走得長遠。”
這些話，在前世他也說過，可惜那個時候的江燁一心想當大明星，哪里聽得進這些金玉良言。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江燁保證。
許毅聽了，打量他半晌才道：“你這孩子是不是經歷了什么事，看起來沉穩了許多。”
對上老教授睿智的雙眼，江燁沒有逃避，點頭承認道：“是有些事。”
許毅不是過問學生私生活的人，也沒有追問，轉而道：“我這次叫你來，是想問問你，首都歌劇院有一個群演的機會，你愿不愿去試試？”
藝術類院校跟綜合類大學最大的不同，就是還沒畢業的學生也會得到很多實踐機會。
比如戲劇和表演學院，有天賦的學生甚至在還沒入學的時候就成了明星，在大學期間更是在劇組學校兩頭跑。
從西方傳入國內的歌劇就比較特殊，在國內一直都是比音樂劇都更小眾的存在。
有固定的觀眾群體，但相較于歌劇興盛的西方，國內自創的歌劇很少，更不為圈外人所知道。
就人才培養方面，開設歌劇專業的學院也不多，歌劇院也只在包括首都在內的三座一線城市里存在。
首音聲歌系的學生，一直都是歌劇院的預備役。
但在國內，就歌劇的發展前景而言，實在不是一條最佳的路，人才流失嚴重。
或者這么說：在行業內，都認可歌劇是一門頂級的舞臺表演藝術，提到歌劇從業人員都會豎起大拇指。
有地位、有業內名氣，但卻沒有市場，這就是國內歌劇的現狀。
一個行業要興盛起來，頂尖的人才、頂尖的作品缺一不可。
許毅對此心知肚明，多年來也一直在這上面耗費心力，為國內的歌劇事業奉獻了一輩子。
江燁當然知道他的心事，聽見老教授的問題，半點也沒猶豫，一口答應下來：“好。”
以他現在的能力，別說一個群演，就是主角也能勝任。
但既然許老教授這樣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自己只要答應就好。
想起前世，他便是因此而心生不忿，認為群演是對自己實力的不認可。
見他答應，許毅很高興，連說了幾個“好！”字，道：“那就這樣，你去歌劇院好好實習。”
說著，他戴上老花鏡，從手機里找出一個電話號碼說，“你記一下。趙翔也是我學生，你跟著他多學點東西。”
江燁記好電話，用雙手恭敬地將老教授的手機歸還。
看著江燁走出去的筆挺身姿，許毅在辦公室里高興得踱步走了好幾圈，差點沒有手舞足蹈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對方接通后，他笑得合不攏嘴，道：“你瞧瞧你瞧瞧，我沒說錯吧？江燁這孩子就不是普通年輕人，他一點沒猶豫就答應了。”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老教授的鼻孔都快仰到了天上，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看中的人。”
“行啊，走著瞧，要不我們再來打一個賭？不過，你是不是得先把這次輸給我的先兌現了。”
暫且先不提許毅的高興，江燁這時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重生后，他決定不再走前世的老路。
于是，在每一個關鍵點上，他都做出了相反的選擇。
但重活一世這件事實在太不可思議，他的心情也一直沒有真正輕松過。
他不知道自己拒絕了周杰，是不是就真的能改變后面的命運。
他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帶來連鎖反應，這一次許老教授是否還會再給他去歌劇院的實習機會。
直到此刻，他握著手機，一顆心才慢慢安定下來。
就在剛剛，江燁已經聯系了趙翔，約好了這周三就去歌劇院面試角色。
一切塵埃落定。
走廊外，陽光正好。
入目可及的一切，都是這么美好。
想起跟楊霖約好了在一食堂吃午飯，江燁加快了腳步。
“怎么樣？系主任找你做什么？”楊霖打好飯放在桌子上，一邊坐下一邊問。
“給我聯系了去首都歌劇院實習。”江燁笑著回答。
“首都歌劇院？！”楊霖夸張地叫了一聲，連筷子都差點掉到地上。“說！你是不是許老的失散多年的兒子！”
那可是首都歌劇院，里面有多位人民藝術家，也是國內原創歌劇的搖籃。
“說什么呢？”江燁被他逗笑，用筷子頭拍了下他的手，道：“好好吃你的飯。”
“不是，真的，”楊霖還沒從這個震撼性的消息里回過味來，嘴里不斷念叨著：“許老對你也真的太好了，你要說非親非故，我怎么就這么不信呢？”
江燁的眼里閃過懷念，感慨道：“是啊，教授他對我真的很好。”
是那種只付出不求回報的好，一心只想培養他成材。
上輩子自己從巔峰上跌落，痛苦得恨不得自殺。是許老把自己撿回去，才有了十多年在首都歌劇院表演的平靜日子。
吃完飯，距離下午上課時間還有一小時，楊霖問：“要不，你跟我回寢室睡個午覺？王皓那廝也就是仗著人多，在寢室不敢把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