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56淦

　　到底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既然江燁做出了決定，方大鵬就不再追問，轉而聊起網上關于全民偶像的熱門話題。

　　方大鵬不無遺憾道：“我還說你要去參加節目，順便替我要一個鄒肅的簽名回來。”

　　鄒肅？

　　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江燁以為自己能淡定如老狗，沒想到居然按倷不住心頭火起。

　　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性，何況他還不是。

　　想到這里，他的嘴角就帶了譏諷，道：“一個回鍋肉的簽名，有什么好要的。”

　　他看著方大鵬問：“你啥時候也開始關心娛樂圈了？”

　　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方大鵬不免有些訥訥，摸了摸頭道：“這不你要去選秀嘛，我就多關注了一下。這幾天的熱搜每天都掛著鄒肅，我又不懂音樂，還以為他真的很厲害。”

　　原來是因為自己才關注，江燁心頭一暖，耐心道：“只是炒作，別當真。”

　　鄒肅沒有學過音樂，在前兩年參加過一檔不溫不火的選秀節目，仗著一副好嗓子拿了亞軍出道。

　　他有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但也太人畜無害了，始終都火不起來。這才又重新參加全民偶像，想要翻紅。

　　而對節目組來說，有鄒肅這樣具有一定名氣和粉絲的小明星作為選手，就能給節目帶來話題和流量，是雙贏的結果。

　　這些前因后果江燁心頭門清，只是沒法跟方大鵬說。

　　方大鵬用手機打開微博熱搜，點開一段視頻讓江燁看，“他這個串燒視頻，在熱搜上掛了好幾天，我看好多大V啊樂評人啊都在夸。”

　　十多分鐘的視頻，播到一半時方大鵬就想關掉，江燁按住他的手，“讓我看完。”

　　他用了足足一周的功夫才消化了自己重生這個事實，決定好好過日子，不讓真正關心他的人失望。

　　也想過要報復，最后還是放棄。

　　前世的一切現在還沒發生，他不能因為還沒有實施的惡，去定人的罪行。

　　上天給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機會，不能把美好的生命浪費在憤世嫉俗上。

　　但想法是一回事，當真看見鄒肅時，尤其是看見他如出一轍的炒作手法時，江燁是生理性厭惡。

　　不笑的時候，江燁顯得很冷。

　　銳利的眼角、高挺的鼻梁、微微往里收的下頜線條都讓他銳利有鋒芒，嚴肅起來有一種距離感。

　　現在他面無表情，讓方大鵬和田鶴瑤兩人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過了一會兒便壓低了聲音開始討論起游戲項目來。

　　江燁看了一遍，就看出這首串燒是把十年內最經典的和現在最火的歌都串到了一起，話題性十足。

　　不過，就是這樣，也不足以撐好幾天的熱搜。

　　江燁十分確定，現在的鄒肅頂多能花些錢買大V營銷號，還不夠錢買熱搜。

　　關掉視頻，他在熱搜話題內往下拉了拉，果然看見了捆綁原歌手的討論貼，有踩有捧好不熱鬧。

　　八首歌，就能捆綁八位歌手來營銷。

　　鄒肅這算盤果然打的比誰都響。

　　這八位歌手各有特點，粉絲群體也都不一樣。就算看透了鄒肅在碰瓷，也總有忍不住的粉絲要開麥。

　　看見他被罵，小樹苗（鄒肅粉絲的名字）當然不能忍，他再出來發博作無辜狀安撫，既能虐粉還是收割一波路人好感。

　　這么一來，話題的討論度就高了。

　　于是，再花錢買點營銷號發一些正面的評論，夸他認真做音樂。既然人氣不夠，那就精準點操專業音樂人的人設。

　　小樹苗見了，還不趕緊掄博做數據頂上話題熱門啊？

　　不明真相的群眾見了，比如方大鵬，就真以為鄒肅是不錯的音樂人。

　　謊言說一千遍就是真理，不需要所有人信，讓人們心里留下這個標簽就已足夠。

　　節目組見他有熱度，也會安排人配合公關，替節目保持曝光率。

　　有了這些熱度和路人緣做鋪墊，到節目播出的時候，關注他的人自然就多了。

　　原來早在這個時候，鄒肅這套組合拳就打得這么666。

　　這個時候的鄒肅還沒有團隊，所以，是他無師自通，還是背后有高人指點？

　　江燁在心里連連冷笑。

　　笑當初的自己果然是一派天真，對這些動作一無所知，傻乎乎地一頭扎入娛樂圈，還拿鄒肅當好人，被賣了還替人數錢。

　　他打開自己的手機，看著自己剛注冊不久的微博昵稱，敲出一個字：淦。

　　是否確認修改昵稱？

　　你所提交的昵稱不能使用，請重新修改。

　　重名了？

　　江燁內心緩緩浮現出一個“淦”字。

　　“56淦”。

　　看著自己新改好的昵稱，江燁覺得自己的確有夠無聊。

　　這輩子他沒打算再踏足娛樂圈，他也不打算要報復誰，不過，他總擁有說實話的權力。

　　如果能因此膈應到誰，他就更開心了。

　　所謂串燒，不是把每首歌的副歌放一起唱一遍，節拍銜接對了就叫串燒，那跟唱K有什么區別？

　　既然是專業音樂人，麻煩拿出專業的態度對待。炒熱度也不要敷衍了事，真當大眾民智未開。

　　視頻1分58秒，連個過渡的和弦都懶得做，直接是下一首歌的副歌，銜接得比大理石還硬比生雞蛋還生。

　　隨便一個音樂生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你是真不懂，還是沒花心思去認真做，還是水平不夠？

　　娛樂大眾，不是愚弄大眾。

　　江燁一口氣打了一大段話上去，在熱搜話題內發送。

　　無聊，但解氣。

　　江燁也知道，他一個剛剛注冊不久無人關注的微博號，發帖不會起什么作用。

　　但舒坦。

　　無比舒坦。

　　前世他領教了娛樂圈的殘酷之后，想說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就怕不小心得罪了人，或者引起什么風波。

　　這輩子，江燁就圖一個想唱就唱，想說就說，由著自己性子活一回。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江燁說：“餓了，走吃飯去。”

　　這次是江燁幫忙，就由方大鵬做東，請他吃了頓烤肉，江燁沒有推辭。

　　方大鵬這個游戲現在缺乏經費，跟他說用將來的游戲收入分成來支付，江燁也沒放在心上。

　　他知道這個游戲會火，不過他還真沒動要從中分一杯羹的心思。

　　但他更知道，如果現在拒絕的話，以方大鵬的脾氣肯定要鬧起來。

　　不如，先模糊應下來，將來再提起的時候，用這頓飯來抵消便是。

　　大鵬是他一輩子的兄弟，幫個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