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餃子后,秋清并未讓宇文君與景佩瑤相送,獨自一人上了前往秋水郡的馬車。
從頭到尾,丞相大人都不喜歡麻煩別人。
街道上,人來人往。
景佩瑤看了眼宇文君,輕聲道:“我先去白鹿書院,你入宮?”
比較起人皇陛下的盛情相待,景佩瑤更希望在師尊的院落里走一走,算起來,皇都是景佩瑤的第二故鄉,而白鹿書院則是景佩瑤長大成人的地方。
宇文君嗯了一聲,夫妻兩人與街道上分別。
皇宮,人皇道場內。
看著宇文君愁眉不展的模樣,人皇略顯挑釁的問道:“修煉出混沌帝氣,你反而不喜歡?”
跡象上來看,只要不英年早逝,正常成長,顧雍先生的傳人以后定然是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
人皇也為顧雍先生有這樣的一個傳人而感到高興。
宇文君盤膝而坐,若有所思道:“我打算強攻連橫山,快速拿下霜月城與太蒼城,看一下神域究竟會有何反應。”
“靈帝那里,會根據我在神域的戰況,決定是否對魔界出兵。”
“他覺得這段和平歲月顯得有些詭異。”
話說回來,宇文君不在的這段日子,人族國力有所轉圜,略有提升。
人皇也盤膝而坐,閉目凝神道:“看似是三打二,可現如今的妖域斷然指望不住。”
“依你之見,靈族出兵,會是何等局面?”
人皇陛下心里有過設想,且這位陛下所揣摩猜測之事,往往都是正確的,偶爾有所偏差,但也不大。
宇文君平靜應道:“不知道,得打過之后才知曉。”
人皇笑道:“所以你覺得,靈族可能敗北?”
宇文君應道:“打過一場之后,方能知曉魔君是否還留下了針對君主領袖的殺招,其實這件事陛下與靈帝都心里沒底。”
畢竟,魔族國力并未損耗多少,國運依舊鼎盛。
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等著魔君蘇醒。
之前不曾出兵,僅僅是因為宇文君在神域戰場上并未打出一片明亮確切的局勢,神族實力依舊強橫,且還有一尊太古生靈掌握起源之力。
唯有宇文君徹底讓神域亮出底牌之后,靈帝才會大張旗鼓的進攻魔界。
彼此都在忌憚,神域不會主動與宇文君豁出去的死戰到底。
魔界也不會主動同靈族發生不死不休的大型戰役。
像是在冷戰,同時都加了不少的小動作。
然后需要有人做一個出頭鳥,宇文君便是那一只出頭鳥。
人皇問道:“你有多大把握,破開連橫山下的那座陣法?”
宇文君沒有絲毫猶豫,說道:“若是突然襲擊,有七成往上的把握。”
“但事后,我也會因消耗真元太多,再度元氣大傷,甚至有可能落下大道之傷。”
“此事陛下若能御駕親征一次,則再好不過。”
人皇自然不會輕易冒險,征戰妖域,只是因為妖域體系崩塌,可神域不同,神皇必會在神域各地,留下殺力強盛的元始殺伐之力。
“不如你先試試。”人皇苦澀一笑道。
有些事,總得人去做。
宇文君長呼了一口氣道:“也罷,孤身撼昆侖,也是我想做的事。”
人皇給出了一句口頭承諾,道:“若是你遇險,朕自會出手護你周全。”
白鹿書院。
“秋清大人距離下野的日子不遠了…”景佩瑤坐在板凳上,雙手托腮道。
院長大人聞言,沒有傷感,甚至覺得有些替秋清高興,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雖丞相丞相大人,卻不自在。
公心之人,不一定會發自肺腑的快樂,但一定會很累。
“所以你為此感到難過?”蒲維清好奇問道。
景佩瑤沉思了一瞬,點頭道:“是,不僅僅是我難過,或許整個人族百姓都會感到難過,柏小衛大人雖是全才,可人們對秋清大人的感情更深。”
“其實最近發生了許多難過的事。”
“整個秋季,都會一直難過下去。”
“不久后,戰事開啟,又要死許多人。”
死一個人是一個悲劇,死成千上萬的人,只是一個數目罷了。
蒲維清心里一沉,問道:“你們有多大的把握?”
僵持到現在,令所有人感到不安,遲遲無法破局,難免令人煎熬。
景佩瑤是一個將才,而非帥才,她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不知道,往后歲月充滿了許多不確定。”
“以前總覺得,遇到麻煩事,只要道心堅定,多想想辦法,便可渡過難關,可現如今總感到心力不夠用。”
令人惆悵之事不在少數。
對于景佩瑤而言,廣麗肚子里的那個孩子,也令人感到惆悵。
可這件事,她無法對別人說起,就連蒲維清都無法說,爹娘那里,則更是無法說。
然而這個秘密,往后是有可能人盡皆知。
蒲維清看出景佩瑤有心事,輕聲安慰道:“總會過去的。”
這個小丫頭,很少感到惆悵與焦慮,現如今,她的惆悵與焦慮都已與她的精氣神混著在了一起。
小丫頭不說,蒲維清也沒辦問。
“身為扛旗之人,真的很累。”景佩瑤很無奈的笑道。
少年時,想要意氣風發,想要一枝獨秀,想要站在那大道絕巔,俯瞰六道輪回,蕓蕓眾生,可現如今,景佩瑤也沒了少年時的那份心境。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這句話的份量太重,直接壓垮了整個時代。
蒲維清輕聲道:“遇上了這樣的一個時代,并非你們的過錯。”
景佩瑤輕微嘆息道:“過錯與否,已不太重要,有些糟心事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與手段解決,可有些糟心事,根本無從下手,無論做都是錯的。”
“傳說中的完美,原來是有瑕疵的。”
蒲維清下意識懷疑,宇文君可能并非是因為受傷才在老家一直休養,或許是因為別的事。
“晚上煮一頓火鍋,一起吃?”蒲維清忽然提議道。
景佩瑤恍惚了須臾,道:“那可能需要提前準備,煮火鍋其實很麻煩。”
蒲維清暖心應道:“不麻煩,這一次是我給你們煮火鍋,我也是最近才學會的煮火鍋。”
其實景佩瑤并不知曉,現如今的蒲維清在炒菜,揉面一事上,也多少掌握了些門道。
“好啊,我很期待,想來宇文君也會很期待,他很需要暖暖身子。”景佩瑤道。
蒲維清嘴角上揚,心里也覺得有趣,這小兩口同甘時多有分歧,共苦時倒頗具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