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過于疲憊,交代過后,宇文君便返回寢宮再度陷入了沉睡,古澄和武宓簡短交代了幾句之后,便離開了。
這則情報,天下人可以知曉,唯獨北寒菲不能知曉。
入夜。
待得宇文君醒來后,武宓便已貼心的準備好了一碗元氣湯,輕聲道:「你因心境崩亂,而導致血氣枯敗,得好好補一補。」
「接下來,許多事都壓在你的身上了,你可千萬不能倒下啊。」
「你若是倒下了,顧雍先生的死,就毫無意義了。」
宇文君知曉這個道理,可事情真的發生了,他便很難調整過來,回憶和顧雍昔日的點點滴滴,宇文君不禁潸然淚下,有苦不知該如何訴。
武宓見狀,微微加重語氣說道:「五位君主都已經重傷,大爭之世迎來了一個重要的轉折,對于當下的我們而言,一切都百廢待興,可能也會出現屬于我們的機會,你是我們的領袖,也是一個合格的政客,所以,大家需要你。」
宇文君端起元氣湯一飲而盡,強行深呼吸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武宓無奈道:「謝一鳴在大殿外等你。」
宇文君恍惚了一瞬,不情不愿的起身,隨著武宓前往恒昌殿。
不能說謝一鳴來的是時候,也不能說謝一鳴來的不是時候,總之謝一鳴就是來了。
恒昌殿外,高大的胖子神色凝重,四處打量,疑似在尋找某位故人的身影。
忽然間,大殿內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進來一敘。」
謝一鳴撣了撣袖子,這才進入恒昌殿,發覺宇文君有氣無力的坐在王座之上,謝一鳴心里便清楚,他所有安慰的話語,都已無任何意義。
這件事,對宇文君打擊太大。
「夜間來訪,何事?」宇文君隨意問道。
當下的宇文君,沒有心情和謝一鳴插科打諢,也沒有心情照顧這位南王殿下的顏面。
謝一鳴在武宓的招待下,自然落座,不急不緩的說道:「顧雍先生陣亡,我很難過,但今夜來找你,也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我已經知曉,你要在所有恒昌書院內為顧雍設下雕塑,要讓顧雍享受世人香火,可能接下來,南北方各地,都會出現顧雍的雕塑。」
「但我覺得,你不能忽略了扶搖女帝。」
「姑且不提你和扶搖女帝之間有多少情分,就憑扶搖女帝重傷了神皇,那么在享受人族香火這件事上,你需要將一碗水端平。」
「至少在我的心里,扶搖女帝的歷史地位,絕對不會弱于顧雍。」
「我已打算,在南方大地為扶搖立廟。」
「據聞小道消息,人皇已經允準扶搖女帝一代帝王的身份,秋清大人,將會親自為扶搖女帝與顧雍兩人著書列傳。」
「他們活著的時候,我們能力低微幫不上任何忙,可他們死后,我們絕不可辜負了他們的功績。」
毋庸置疑,北海肯定會有一座獨屬于扶搖女帝的雕塑。
宇文君聞言,覺得有幾分道理,揉了揉眼角,若有所思道:「還是你思慮周全,我竟然忽略了這一點。」
「也許是你知道,我此刻心境大亂,是特意前來提醒我的,總之謝謝你。」
謝一鳴發自肺腑的說道:「別的不說,就憑顧雍先生打殘了魔君,我都會在顧雍先生的雕塑前,好生磕幾個響頭。」
宇文君聞言,想起了魔君的那張臉。
雖說是天下第一,可此恨無期…
宇文君道:「關于扶搖與顧雍師尊的身后事,便有勞你多多費心了,我終歸年少淺薄,許多事未必能盡善盡美。」
「你是我的長輩,若有不足之處,還望多多指教。」
謝一鳴安慰道:「哪里的話,你只是心境亂了,其實我的心境也亂了,我一直都知曉顧雍先生很強,可從未想過,顧雍先生修煉出的混沌真元,可以打殘魔君。」
「這是人族修行史的豐碑!」
不同于扶搖女帝,顧雍的混沌真元,是自己實打實修煉出來的。
也因此,宇文君在謝一鳴心里的份量變得更重了,或許有朝一日,宇文君真的可以兼顧龍族帝氣與混沌真元。
王座上的那個年輕人,或許真有可能,在往后的歲月里,抵達那傳說中的萬端境界。
宇文君道:「的確是一座不朽的豐碑啊…」
大殿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不知多了多久,宇文君說道:「你暫且安頓,我去一次北海。」
景佩瑤的心情,與當下的宇文君,估摸著相差無幾。
謝一鳴微微點頭,片刻間,宇文君便離開了王座。
北海,明月山,九層高塔內。
景佩瑤在蒲團上盤膝而坐,盡可能的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可無論如何,心境猶如北海的浪潮難以平息。
小皇月也自己的道場內陷入了沉思,年紀雖小,可她意識到,生命里缺失某種重要的存在,雖說不痛不癢,卻總會在心里泛起漣漪,她是一個孤兒,她從為有過這樣的感覺。
宇文君橫渡虛空而來,抵達景佩瑤近前。
兩人均凝視向對方,久久無語,不知該從何說起。
似乎也沒有力氣抱在一起,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嚎啕大哭。
「以后,就剩下我們兩人了。」宇文君沉默良久后,輕聲言道。
景佩瑤神色迷惘而木然道:「我知道。」
宇文君隨意的坐在了景佩瑤的對面,捋了捋額頭的亂發,說道:「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師娘,師娘暫時不會知曉消息,可她早晚都會知道。」
「如果重來一次,當初我絕不會讓顧雍前往魔界。」
說著說著,宇文君的眼角溢出了血淚。
而扶搖女帝,是從一開始就在那片苦海之中迷失了,故而找到了人皇頭上,獲得一縷紫薇本源,修行另類的紫薇真元。
可兩人都有相似的地方,顧雍是在不經意間看上了宇文君,扶搖女帝也是碰巧遇見了景佩瑤。
宇文君道:「接下來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們,北方以工代賑大小事宜,正在進行中,青華師姐則去建設秋水郡的那座恒昌書院。」
「短時間內,應當不會有大型戰役,但可能會發生一些試探性的小型戰役。」
「我們要振作起來,絕不可萎靡不振下去。」
「因為歷史,不允許我們悲傷太長時間。」
景佩瑤聞言,感覺到了心底有一股力量上涌。
「謝謝,你能在這個時候,來到我身邊。」景佩瑤由衷言道。
宇文君既是丈夫,亦是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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