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里,顧雍與玉秀還在觀望。
顧雍的神色有些古怪,古井無波的心境,微微搖晃了些許。
「原來他就是魔君。」顧雍心里喃喃自語。
與北寒菲進入魔界之后,還和魔君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過飯呢,當時只道是尋常。
所有的相遇,皆有因果。
有些因果,需得漫長歲月之后,才可在塔尖匯聚。
還有一些因果,會在短暫的光陰里匯聚。
玉秀未察覺顧雍的心境出現了些許的紊亂,她只是驚訝于魔君毫不費力的破碎了兩道神環,實力之強,匪夷所思。
不愧是天下第一。
第三道神環崩碎,神族將士們的士氣下墜至深淵。
每碎裂一道神環,天殺地絕大陣的殺力,就會弱上一成。
待得魔君破碎第六道神環時,剩下的六道神環,極有可能會被不攻自破,只不過,無人知曉,魔君當下究竟是何等狀態。
忽然間,一道浩瀚無匹的氣息激蕩開來。
天幕中,一道神圣的白光浮現,繼而,夜色消失,世間化作白晝。
出現了晴空萬里,大日當空。
腳步聲輕柔,可彌漫出的大道之音,極其鏗鏘有力,仿佛要震碎所有生靈的魂魄。
姬壅抬頭望向天空,眼神虔誠而火熱。
一位約莫三十五歲左右的壯年男子現身,他白衣勝雪,眼神空靈純粹,修長的體魄,好似撐起天地的脊梁。
舉手投足間,彌漫出無窮無盡的元始真元。
神皇已至!
「不愧是你,可硬撼這陣法。」神皇甚是欣賞的看向魔君。
永恒真元同元始真元相互糾纏激蕩,磨碎萬道,兩尊偉大的君主相遇后,徹底肅清了世間所有的雜質。
第四道神環崩碎!
魔君輕聲言道:「其實我曾想過,會在當下與你見面。」
神皇道:「可你已經受傷了。」
的確,這座天殺地絕大陣之所以可怕,是因為所有的圣品靈石內,都被注入了元始真元。
對于尋常魔族而言,天殺地絕大陣所釋放的也只不過是尋常殺力。
哪怕是進入苦海的陰長生,所面對的依舊是尋常殺力。
可只要魔君出手,暗藏在陣法中的元始真元,便是化作鋒利的匕首,接二連三的刺入魔君體內。
魔君笑道:「你也會受傷,或將比我更重。」
神皇微微皺眉,下令道:「撤!」
姬壅聞言,無絲毫猶豫,率眾離開陣眼位置,一步橫渡虛空,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他們深知,這兩人交手,必會改天換地,顛倒乾坤,他們留在這里,只會成為負擔。
還好,為神皇陛下創造出了機會。
魔君大袖一揮,氣勢豪邁磅礴。
轟隆隆…
一道道神環轟然破碎,炸裂出無盡符文,卻又在轉瞬之間,被夜色所吞沒。
世間再度陷入了夜色里。
天空中的月光,依舊散發圣潔的光輝。
兩人眸光對峙,虛空泛起了燦爛的波紋,似是要即將演化出光陰長河。
局勢有些微妙。
忽然間,一道輝煌盛大的氣息從遠處而來,扶搖女帝腳踩金光大道而來,冷冽一笑道:「真是一場讓人無法錯過的熱鬧。」
鋒銳無匹的戰意,徑直朝著神皇涌來。
神皇微微皺眉,不同于魔君,魔君是一開始就知道顧雍來到魔界意欲何為,可神 皇并不知道扶搖女帝一直都安的什么心,女人心有時真的是海底針。
女帝體內的真元沸騰燃燒,彌漫出皇道威壓。
盡管對于神皇而言,這紫薇真元是半生不熟,是另辟蹊徑,可彌漫出來的殺力,饒是神皇,也不得不提起精神。
魔君見狀,聲音清越道:「我來了,是迫不得已,你來了,只不過是想要趁人之危,如今,你也陷入了這危機之中。」
「看來今日,你我是無法交手了。」
哪怕魔君受傷,神皇也深知這樣的對手,很難徹底殺死,便是可以大功告成,神皇也會付出昂貴的代價。
可這樣的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
神皇從容應道:「可是你今日,也很難離開這里。」
不知何時,神皇的肩頭,出現了一只雪白如玉的三足鳥,彌漫出古樸滄桑的真元波動,那雙眼,看透一切虛妄,直勾勾的盯著魔君。
魔君詫異道:「太古余孽?」
「看來今日,的確是很難離開這里了。」
一只太古余孽,魔君不會放在心上,可再加上隱藏在暗中的顧雍,便會產生變數。
遙遠的廢墟里。
顧雍整理了一番衣袖,對玉秀說道:「我去了,你無需插手。」
「結果難以預料,局勢或許更加復雜,萬一我發生什么不測,你也可以給宇文君帶回有用的情報,雞蛋絕不能放在同一個籠子里。」
無論神皇,亦或是魔君,這樣的對手都太過于危險了。
玉秀心里一顫,道:「我若是留下來,或可雪中送炭!」
顧雍溫和道:「你的境界修為,還不足以在這樣的戰役中雪中送炭。」
毫無懸念,這個夜晚必會留下一本厚重的史冊。
玉秀再度開口道:「我與先生聯手,或可改寫歷史。」
顧雍道:「都說了,你的修為不夠,當有朝一日,你身處苦海之中,自然會明白我所說的話,也希望,你能有機會進入那片苦海之中。」
玉秀道:「可先生獨自一人前去,可能會死!」
顧雍哈哈大笑道:「青山處處埋忠骨,天下何處不是家。」
「再說了,我也很想要和魔君放開手腳的捉對廝殺一場,無論生死,都無悔。」
「以后我的孩子出生以后,龍族記得多照顧點兒。」
「告訴宇文君,不要太難過,這一步局勢,是誰都沒想到的。」
「其實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會有和魔君交手的機會。」
顧雍深知,魔君此刻哪怕受傷了,仍舊是世間最強大的那個君王。
顧雍擺了擺手,大步流星的朝著戰場方向而去。
玉秀眼含熱淚,對著顧雍先生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自少年時代結束后,顧雍從未有過當下的豪情滿懷,神清氣爽…